什么人?
宴席上起了轻微的骚乱,众人齐齐往外看去。
今日刺史府举宴,外头戒备森严,怎的还有人想闯就闯?南源的护卫如此无用的吗?
外头先传来的是战靴顿地的声音,战甲齐刷刷一片,这动静听得人不安。
终于,一众穿甲着盔的武将出现在视野里。
“禁军,是禁军!”看清他们身上的甲胄,抽气声、低呼声响起。
这些人身上穿的分明是禁中的铠甲。怎么回事?应当护卫京城的禁军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南源?而且听刚才那话,此人来势汹汹,是伪帝要对徐家动手吗?
“大人!”卫均从后面闪出来,“这位是京城来的胡将军,说是奉了圣命。”
他脸上肉眼可见地焦急。因为营田县的事,万嵩去东北边驻防了,南源的防卫现在由他接手。胡将军一靠近南源,就报到了他这里。
卫均想着今日是三小姐的好日子,还是不要打扰的好,便亲自去探情况,哪知道,他一靠近就被这胡将军裹挟了。卫均是个老实人,对方手里握着所谓圣命,气势汹汹之下,只得一路伴行防备,赶回刺史府。
一墙之隔的内庭,长宁公主猛地攥住帕子,脸色惨白地看向门口。
徐思察觉到她的异常,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高小姐?”
长宁公主回过神来,颤着嘴角低声说:“就是他,追杀我的人……”
徐思悚然一惊。此人既有圣命,那就是伪帝派来的,这是查到了长宁公主的去向,所以来南源兴师问罪吗?不,长宁公主的存在伪帝比他们还不想提及,这是借题发挥!
这场生辰宴前,徐吟就告诉她可能会有一场大危机。所以,这就是那场危机?伪帝到底准备了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
厅堂上,那位胡将军已经亮出了圣旨。
“诏令在此,南源刺史徐焕接旨!”
全场安静,没有人应声。
当然不能应声了,要知道这个所谓诏令,出自伪帝之手,他们要是应了,到底是认他还是不认他?
认了,就成了伪帝的同党,不认,伪帝如今坐拥京城,做好准备与他为敌了吗?众人只庆幸,现下直面这个问题的是徐家。
那胡将军上前一步,再次喝道:“诏令在此,南源刺史徐焕接旨!”
徐焕仍然坐得四平八稳。
胡将军再三厉声:“徐焕!你这是要抗旨吗?”
徐焕微微含笑,终于开口:“敢问将军名讳位阶?份属哪一卫啊?”
胡将军愣了一下。他原是端王的近身侍卫,宫变之后奉命追杀长宁公主,连登基大典都没参与。等到长宁公主被徐吟救回,他回京复命,又马不停蹄来南源找事,是以他现今的身份仍然是端王府的侍卫,也只拿得出端王府的令牌。
“怎么,将军答不上来吗?”徐焕不急不徐,“将军既奉圣命,那就是天使。老夫牧守一方,不见天子令可不好奉诏。”
胡将军气怒,徐焕这意思是说,他身份不可信,所以圣命未必是真。
他高喝一声,展示手中圣旨:“陛下有命,南源刺史徐焕次女秉性恭良,品格贞正,特赐入宫伴驾!瞧好了,上面有千真万确的玉玺盖印,徐焕,还不接旨!”
轰隆一声,众人耳中仿佛响起惊雷。
入宫伴驾!今日不止四家争婚,连伪帝也在打徐三小姐的主意!
众人不由将震惊的目光投向徐氏父女。
这份圣旨一露出来,局面又和先前不同了。要知道,伪帝的元妃早早去世了,膝下也没有嫡子,倘若徐氏肯投诚,那就有可能成就泼天富贵。
伪帝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可他毕竟是高氏子孙,先帝子侄被俘屠戮殆尽,真要论血缘确实就是他了。
这世间事,名分固然重要,实力更加重要。倘若他铁腕镇压,当真把这皇位坐稳了,天下渐渐归心,那就不再是伪帝,而是正统。
现在,伪帝拿这至尊富贵来收买,徐家会答应吗?若是不答应,是不是就翻脸了?
诸州使者大气不敢出,盯着这父女俩。
接旨,那徐家今后就是伪帝一党,不接,是不是明着与伪帝翻脸了?那天下就要起风云了吧?徐氏如今的势力虽然不小,可要北上讨伐,又欠缺了些……自家要响应吗?是不是迟些更好?不过徐家要是接了旨,应当会把他们都软禁在这里吧?要怎么送消息出去呢?
一群人乱糟糟地想着,却听江越慢条斯理说道:“徐三小姐,我们四人求亲,你挑三捡四,一个也不中意,这下可如愿了吧?”
被徐安等人怒目而视,他浑不在意,揶揄般笑道:“陛下尊荣无双,且又文武兼备,细细一想,除了陛下又有谁当得起你的如意郎君呢?再者,徐刺史方才口口声声要有圣命,如今能叫爱女侍奉君前,正好抚慰他一片忠心,你说是不是啊?”
徐焕先前说的圣命,那是端王谋逆之前,被江越这么一曲解,好似徐家故意为难求亲者,就是为了让女儿攀高枝似的。
徐安大怒:“你胡言乱语什么?”
真要让他把这罪名安下来了,那徐家的清名也就完了。
江越一点也不着恼:“难道不是吗?不然徐三小姐一个闺阁女儿,岂有亲自现身与我们等比试的道理?论身份,凉王殿下最高,应下了就能当王妃;论家世,赵六公子最清贵,四世三公百年繁盛;论身份,楚九公子为河兴王爱子,无论如何也是高嫁;最最不济,还有我这个凑数的,到底也是龙镶卫中郎将。无论挑捡哪样,我们四个里总能挑捡出来,可徐三小姐偏偏一个也不要,除了另有所爱,还能有什么解释?”
他一边笑着,一边刻毒地说道:“徐三小姐先前在京中半年,听说时常出入端王府,说不定那时就相中了端王吧?”
“住口!”徐安火冒三丈,怒声喝止,“蒋奕就是这样教弟子吗?出言不逊,血口喷人,哪有半点教养?!”
已经撕破脸皮,江越也就不装了,哈哈笑道:“要不然,徐三小姐选一个啊!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招亲,总不能是玩弄我们吧?”
“你……”徐安本就不擅口舌,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却口拙驳不出来。
说着,外头第二个不速之客来了:“什么招亲?徐刺史,你家还有第三个女儿要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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