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明显愣了一下,不明白李嗣业为何要这样问,他自认为这个家伙就是要千方百计地改变堂姐杨玉瑶的主意。
今天李嗣业的如意算盘是要打空了,有他杨钊在这儿,怎么可能任由杨玉瑶被其说服?
“你要问什么?”他反问李嗣业。
“这只是我想跟杨御史进行讨教而已,想从你这里更多地了解右相,杨御史可否告知?”
杨钊心中冷笑,想了解李林甫,是要转投李林甫吗?还是想要单纯在从他这里挖坑,想让他说错话自己好去告状。不过他杨钊从来都不怕这个,口中说出来的东西岂能当做凭据,过耳之后就弥散在空气中,还剩下什么?
“我刚入长安一年,了解的也不是太多,不过经常接触下来,便知右相精明强干,用政方面乃是大才,有四两拨千斤之能。从开元旧历年他入中书门下,到如今的十年间大唐延续天宝盛世,这就是最好的说明。只不过他文才稍输,且嫉贤妒能,太优秀的人会被他打压,将来能威胁到他的人也会被他打压。”
“哦,”李嗣业一脸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了。”
杨钊锁起了眉头:“你明白了什么?”
“我终于明白杨御史身为皇亲国戚,却依然受李林甫青睐重用的原因了。”
杨钊虽然情商比较低,智商还算是挺高的,一下子就听懂了,李嗣业不就是变着法地骂他不堪中用吗?
他的脸色顿时青了下来,冷冷地说道:“你不过一个小小的碛西地方武官,连李林甫的眼皮都入不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冷嘲热讽,大放厥词!”他转身朝向杨玉瑶摇头道:“阿姊,此人对我杨家太过不敬,你如果不赶他走,杨钊马上就离开这里!”
杨玉瑶抬起琼鼻,脸上却无怒色,倒是显得很戏谑,仿佛是在欣赏斗鸡似的,似乎在这位杨家三姐这里,什么都可以当做玩笑。
她扭头望向李嗣业,实际上是在等待他的辩解回答。
李嗣业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机会,他表情没有变化甚至有些平淡地说道:“杨御史,我看出来点什么东西,但你也不必骂我。难道我问的不对吗?如今朝中这些官员所有人都在感右相李林甫的恩,又有谁因为杨家的关系而感你的恩德,一个都没有。右相凭什么认为你无法威胁到他,不就是因为你只有贵妃娘娘这一个仪仗吗?狡兔都有三窟,人身边的依仗多了不是坏事。李林甫不止有圣人的信赖,身边还有满朝文武的簇拥。你的身边有什么?只有深宫中贵妃娘娘的关照吗?如果真是这样,右相还真不用单担心,因为你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都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捡鞋。”
杨钊发出气急败坏的冷笑声:“李嗣业,你嘴皮子挺利索啊!你有什么能耐,你若是有能耐,怎么会求到我杨家的头上?你到底想说个啥?”
李嗣业朝他淡然拱手说道:“我只想说,杨御史是不是觉得自己只能做右相的跟班?还是今年朝中发生的事情,你没有一点点想法?太子麾下的人一个个被他连根拔起,你好像也在其中出了力。杨御史就不担心有一天他改变看法,认为你会威胁到他?除非你让他知道,你一辈子都会屈居在他之下,你真的甘心吗?”
杨钊的怒色逐渐停滞在脸上,神情也变得僵硬:“这么说来,你倒是在替我考虑了,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另有所图?”
他感觉杨钊的态度有所松动,至少眼下的劝说是有效果的,便加紧了嘴上的势:“我实际上才是不会威胁到你们的人,杨御史今后的目标永远在朝中,我的目标则是在碛西,你日后不管在朝中还是在朝外,都需要有自己的一股助力,何必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我是在是替你惋惜,也替杨家惋惜。”
杨玉瑶从床榻上直起腰坐正了身体,她好像已经先改变了态度,朝着两人摆摆手说笑:“嗣业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我听明白了,倒不如坐下来慢慢谈。”
杨钊转身走到了胡床前,脸色稍稍显得好了一些,翘起嘴角哼声道:“你不就是想借我杨家的关系升迁吗?绕来绕去云里雾里说了那么大一堆,没有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有用的东西就在话里,只是你不愿意听而已。右相认为你没有威胁,不是因为你能力欠缺,而是你和他一样不以文采取长都是野路子,更是你隐藏的很好。以杨御史现在的升迁势头,将来一定会成为宰相,到时候他就会发现你的威胁,到时候你应该怎么办?仅靠宫中娘娘的内援好像还不够吧?”
杨钊依然改不掉反唇相讥的习惯:“靠贵妃娘娘不成,难道要靠你这么一个边将?”
“区区一个边将怎么能够?你如果能够广泛撒网,拉拢足够多的人,再加上你自己的官位和贵妃娘娘的助力,又有谁能够拦阻你以中书门下入驻政事堂?”
杨御史总算露出了浮夸的笑容,就像他初来长安时那般浅薄,现在依然浅薄。
“你吹得过分了啊,当宰相的事情我都没敢想。”
李嗣业紧跟着追捧道:“无论杨御史想不想,将来都会面临这个问题,倒不如现在提前去想。嗣业虽不才,但会永远跟随你的脚步。”
杨钊朝李嗣业远远地拱了拱手:“还是李兄想事情通透,不得不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这一失倒是让你给弥补了,哈哈。”他扭头笑着对杨玉瑶说:“三姊,要不你明天进宫一趟?”
李嗣业长长地松一口气,跟智商较高情商捉急的人谈话简直是一种折磨,还好他总算顺遂地说服了杨钊。
杨玉瑶小骄傲地翘起了嘴角:“阿弟,要怎么做还用你来告诉我吗?“她又扭头望向李嗣业:“我觉得这个事情你还是亲自进宫跟娘娘说的好,后天下午你还来这里,我们一同入宫觐见娘娘。”
嗣业朝她叉手行礼:“感谢夫人。”
杨玉瑶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软软地靠倒在了榻上,眼角露出一丝媚色,她抬起双手轻轻拍击,刚才退下去的那几个乐妓又抱着乐器走了出来。
她们各自跪坐在地毯上,怀中抱着琵琶,或者把琴放在琴架上,手指撩拨着丝弦开始弹奏。乐曲好像还是刚才的乐曲,声调听起来却悠扬轻快了许多,可能是听的人心理发生了变化,李嗣业心头的一桩大事总算是解决了一半,琴弦的和声也就深入到了他的心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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