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柏说着话,眼睛顺便朝李根身边瞟了一眼,看到了站着的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都正侧着身朝公寓楼那边看。阿燕听见招呼已经转头过来,陈路柏一眼就认出了她;另一个女人没有转头,他觉得看着有些眼熟,但还没看清,对方就转身混进了旁边的人群里。
陈路柏多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细想,李根一下上前一步,拱手直朝陈路柏作礼,嘴里还说:“老陈,刚才你那两枪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陈路柏注意力被打断了,念头瞬间忽略过去,回到眼下,连忙朝李根道歉:“唉呀,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心急了,多有误会,见谅、见谅啊!”
这时淑芝直接走过来,拉起了阿燕的手,问:“燕子,房子烧没了,你要去哪里存身?要没地方,不如跟我一起,老陈说他有地方,宽敞的很。”
阿燕连忙摇摇头,说:“不麻烦了淑芝姐,我们有地方。”
淑芝看了李根一眼,轻轻附到阿燕耳边,悄悄问:“你想跟着有根?你看准了没有,靠不靠得住啊?”
阿燕红着脸不说话,淑芝叹了一口气,悄悄说:“多留个心眼,给自个儿留些体己,要有后路,别那么傻,把什么都给了男人。”
两个女人在说悄悄话,陈路柏也在和李根闲聊,陈路柏已经从淑芝那里知道李根的名字来历,知道李有根这个人是一个月前从老家来阿燕这里养病的“表哥”——这当然是阿燕当初收留李有根时候宣称的,不过是个遮掩借口。陈路柏当然也不会相信什么“表哥”不“表哥”的话,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阿燕与恩客之间有什么故事,他并不关心这些,他来找李根,一是感谢对方救了淑芝,另一方面,就是对先前李根踢翻瘪头五的那一脚有些兴趣。
“李兄弟做什么的?”陈路柏笑着和李根寒暄。
“哦,一直在老家,来上海看看有没有机会,做一做生意。”李根谨慎地回答,他本不想和陈路柏再照面,奈何对方主动找上来,避无可避,只能小心敷衍,他见陈路柏神色,好像并不认识自己,于是就势不露出一点青帮的身份底细,免得对方盘底,把自己和陆越深联系起来。
“现在这个时局,生意可不好做啊……李兄弟身手不错,在老家练过?”陈路柏感慨一句,没有对什么生意追根究底,只把话题转到自己感兴趣的方面。
李根明白对方是看到自己先前踢翻抢劫犯的那一脚了,于是敷衍道:“胡乱练过两下,都是乡下把式,上不了台面……”
“诶,李兄弟太过谦,你那一脚倒也不简单,我也是练腿功的,眼睛还算看得准……”陈路柏要和李根探讨功夫,嘴里又说起什么民国十九年全国武术擂台赛来,李根心不在焉地听着,嘴上只是附和敷衍。
两男两女分别说着闲话,李根一直提着心,他很担心旁边的张小姐被陈路柏和淑芝注意到,引出麻烦。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向前走了一步,陈路柏的眼神差点就出问题了。李根身体不着痕迹地向阿燕这边转了半圈,把陈路柏的视线稍微朝里引了引,也不敢做得太明显,尽力遮掩一下,只希望能有效果。
李根的眼睛也不能向张小姐那边看,一时不掌握她的情况,心里有些不安,他耐着性子和陈路柏敷衍说话,心里转动念头,想找办法尽快把对方打发走。
这时周围人群发出“哄——”的一声惊呼,有人大叫“塌了、塌了!”所有人都在朝公寓楼那边看,引得闲聊的四人也转头看过去,只看见公寓楼东半边已经烧得塌下来一角,木柴火焰一根根的往下掉。
人群外有人在喊:“陈爷、陈爷!”陈路柏回头答应了一声,不再闲聊,匆匆同李根告别,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去,一定帮忙云云,然后就带着淑芝拨开人群离开了。他都没留联系方式地址,也只是嘴里客气了一下,面子话当不了真,倒是淑芝和阿燕抱了一下,说了一声:“保重!”
阿燕看着离去的淑芝,心里怅然若失,转头去看李根——现在她“家”没了、姐妹也没了,在上海孤零零一个人,手里只剩两个小包袱,以后可以依靠的,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
然而李根却没有看阿燕,眼睛只急匆匆地找张小姐,扫了两下,发觉张小姐离了有两三米远,混在人群中没有走远,也并不显眼,一时才放下心来。
李根却不知道,刚才张小姐一听到陈路柏的声音,直接就主动往外躲了。张小姐是先前在公寓楼后窗往楼下逃的时候认出陈路柏的,当时陈路柏在夹道里抱着淑芝秀恩爱,全场瞩目,张小姐在窗边看到陈路柏,总觉得见过,躲在窗后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以前在王公馆经常见到这人,好像是王静荣的手下弟子。
王静荣是张小姐现在除了日本人之外,最不想见到的人,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站到王静荣面前,情景会有多尴尬;而王静荣如果知道自己这三年的事,落了面子发起脾气来,后果又有多么严重。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上海,找到陆越深,把这不堪的过往尽快翻篇过去。
李根没有注意到张小姐的心思,也没有注意到阿燕看他只顾找张小姐的神情黯然,他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不再引起青帮和巡捕房任何人的注意。
李根提着皮箱,招呼好阿燕和张小姐,带着两人慢慢往人群外面走。而在这时,就在李根背后,陈路柏站在公寓院子的铁门边,淑芝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边,一个青帮兄弟正提着被绑的牢牢实实的瘪头五,向陈路柏说着后续处理的话。
陈路柏顺眼往刚才李根和阿燕的方向看,看到李根正带着阿燕背身离开,这倒也没什么,但他又看到李根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也在跟着一起走。陈路柏皱了皱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总觉得遗漏了什么,直觉这往外走的三人不对,却说不上来是什么,一时苦苦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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