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桥的话,让在场突然安静了片刻。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的极其怪异起来。
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大笑出声。
“不懂诗词,却说自己会写诗词?”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懂诗词何以写诗词?简直是闻所未闻之大笑话。”
“……”
沈桥的话,算是彻底把周围这帮文人给得罪了。
他们仿佛是听说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懂诗词,凭什么写诗词?
凭他长得好看吗?
今夜能聚集于此在场的这些人,哪个没有几分本事?
这是一场诗会,一场文化人之间的交流聚会,没有几分本事的人敢来这里自取其辱?
就算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怕是今晚来这里之前,也是提前买好了诗词过来,并且也会装文人装诗人。
谁会说自己不懂诗词?
这种事情,没人傻的会承认!
但是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家伙,他不但承认自己不懂诗词了。
承认就算了,他竟然还说出什么蠢话来?
不懂诗词,却会写诗词?
他没有脑子的吗?
周围的这些人,毫不掩饰脸上的嘲笑。
尤其是之前那个被沈桥怼了的陈钦,此时脸上更是幸灾乐祸,宛如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蠢,才能说出这种没有逻辑的话来。
“不懂诗词,却会写诗?”
曾长旭脸上也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望着沈桥,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这我倒是闻所未闻,你不懂诗词,为何又会写诗……莫非,你是什么天才,天赋异禀,不需要懂诗词,便能张口成诗不成?”
他的语气中,满是嘲弄的味道。
引起周围人的哄堂大笑。
一时间,场面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所有人看来,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富家子弟,多半是来哗众取宠的。
只不过,他来错地方了。
这等文人聚会的地方,他注定只能成为一个笑话。
面对周围所有人的嘲笑,沈桥熟视无睹,他笑眯眯的望着身前的曾长旭,出声问道:“为何不能写?是谁说,一定要懂诗,才能写诗?”
停顿了片刻,沈桥又瞥了一眼周围的人,淡淡道:“难道说,你们很懂诗吗?”
顿时旁边就有一人自傲道:“那是自然,我等从小饱读诗书,在场的各位,哪一位都对诗词一行解释无比了解,其中不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哪里是你这个草包能比拟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草包来形容沈桥。
哦,他现在用的是林言的名字。
那没事了。
“……”
沈桥看了一眼此人,扬眉:“既然你对诗词了解极深,那么请问你写过什么诗?写过多少能广为流传的诗篇?”
“这……”
此人顿时语塞了,脸色憋的有些难看。
这话,他不太好接。
他的确是写过不少诗,自诩为文人,谁还没写过几首诗来着?
但写了是写了,写的怎么样,那就只有自己清楚了……
他只不过勉强算是个文人,甚至身上都没有功名。今日在场那么多人,其中不乏一些才子在其中。
更重要的是,刚才这家伙身边的那位姑娘写了一首诗。
那首诗让在场不少人赞叹不已,乃是一篇佳作。
那篇佳作,让在场不少人赞叹不已。
在这样的场合,他怎么可能还把他写的那些诗拿出来献丑丢人?
不只是他,在场的其他人,此时听到沈桥的话,都怂了几分。
开玩笑,他们是懂一些诗词,但也只是皮毛罢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位‘诗仙’之外,谁敢说自己很懂诗词?
尤其是这位姑娘刚才写了一首诗之后,更是让在场不少人自己自惭形秽……这个时候,谁还敢出头来?
“你看,你说你饱读诗书,对诗词理解极深,但是你连诗都不会写……”
沈桥叹气摇摇头:“懂诗词又如何?还不是不会写诗?啧啧……”
沈桥的话,可把在场这些人给气着了。
这家伙,这草包竟然还敢嘲讽他们?
他们写不出诗词来,难道这家伙写的出来?!
一旁的林沁眨巴着眼睛看着沈桥,满眼都带着几分莫名的崇拜感。
不知道为什么。
面对那么多人的同时攻击,但是沈桥丝毫不慌。
面对那么多人的嘲讽,他却无动于衷,始终风轻云淡。
林沁竟然看着迷了。
尤其是沈桥还是为了她才跟这么多人杠,这更是让林沁心里莫名的高兴。
“这么说来,你是会写诗词之人了?”
就在此时,曾长旭再次出声了。
他微微眯着眼睛,盯着沈桥:“他懂诗词,却不会写诗词?那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这不懂诗词,又能写出何等诗词来了。”
他的话一说,顿时让旁边的人幡然醒悟过来。
对啊!
“你倒是让我们见识见识,你又会写什么诗词啊!”
“你说别人,倒是你自己来啊!”
“你该不会是不会,故意来哗众取宠的吧?!”
周围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再次开始攻击沈桥起来。
沈桥瞥了一眼曾长旭,此人果然是在针对他。
“懂诗词却不会写诗,那不懂诗词,为何就一定要写诗了?”
沈桥丝毫不上当。
曾长旭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根本就不会写诗,而是当真在此胡搅蛮缠,故意哗众取宠了?”
沈桥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既然你会写诗词,为何不拿出你的佳作来,让大家品鉴品鉴,学习一下呢?”曾长旭眯着眼睛,冷笑道。
“我为什么要拿出来……”
沈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给你们看了有什么好处?你们能看出什么来……再说了,你怎么不拿出你的作品来?”
旁边一直准备看沈桥倒霉的陈钦见不到沈桥这副嚣张的态度,忍不住跳出来了:“谁说曾公子没有作品?刚才曾公子便写了一首上等佳作,让大家赞叹不已。来,就让你这等没文化之人好好见识见识一下。”
很快,旁边就有人递过来一张宣纸。
宣纸上,正写着一首诗。
曾长旭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略带几分高傲的望着沈桥,神色中带了几分得意。
目光瞥向一旁的林沁,却发现林沁的目光根本看都没看他的诗一眼。
他眼神底闪过一丝不快。
沈桥的目光落在宣纸上,扬眉:“字写的还不错。”
听到此话,曾长旭脸上得意更明显。
一旁的陈钦冷笑道;“那可不,咱们曾公子在书法方面造诣极深,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就连国子监老师也对曾公子评价极高……”
这话当然是吹牛逼的。
国子监的老师那里会搭理你一个大理寺卿之子?
不过,这江南来的富家子显然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不影响他吹嘘。
“字的确还行!”
沈桥点点头。
以他的眼光来说,这个曾长旭果然是有些才华的,怪不得敢如此张扬。
目光瞥了一眼宣纸上的诗句,沈桥扬扬眉:“就这?”
嗯?
原本很是得意的曾长旭,听到沈桥这突然有几分不屑的语气,顿时眉头一皱。
然后便瞧见沈桥摇头:“字写的还行,也就字还能看。至于这首诗……这也配叫诗?”
周围,瞬间就沸腾了!
这家伙,他竟然说曾公子写的不配叫诗?
要知道,今晚曾公子这首诗算是今夜诗会最好的作品啊!
在他眼里,竟然还不配叫诗?
此子竟然如此狂妄自大?
陈钦睁大眼睛……这家伙,也太敢说了吧?
他凭什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曾长旭阴沉着脸,显然眼神中有了怒意。
沈桥的屡次挑衅,让他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你说我……这不配叫诗?”曾长旭冷冷的看了沈桥一眼。
“有什么问题吗?”
沈桥理所当然的点头。
严格上来说,曾长旭写的这首诗,勉强算得上是诗。
他写的是一首借物咏志的诗。
主题的确很正能量,也很符合当今价值观。
在今夜这一帮情情爱爱的诗词当中,自然能脱颖而出。
毕竟这么正能量的诗词,值得弘扬。
只不过,在沈桥看来,他写的这首诗很浮夸,太过于无病呻吟了。
空洞,没得一点灵魂。
也难怪,这个曾长旭乃是大理寺卿之子,官宦子弟,自幼便出生在高级阶层。
像他这种一出生就不需要奋斗的人,让他来歌颂一下自己的志向,这不是在扯犊子吗?
他还需要奋斗吗?
跟周围这一帮富家子弟一样,他们一出生就不需要为生活烦恼奔波,自然就有闲工夫开始无病呻吟。
周围的这帮才子也一样,成天作诗表达自己对国家的忧患,自己对国家未来的期盼和追求……
他们除了如此作诗发牢骚之外,还有别的作为吗?
生活在京城这等繁华之地,又怎么懂得民间疾苦,懂得边境的水深火热?
没有亲自亲历过,又怎么能写出好的诗?
所以,以沈桥熟读唐诗三百首的经验来看,曾长旭写的这首诗,的确配不上叫诗。
他所熟读认知的任何一首诗的,都要比曾长旭这首要更有水平一点。
不过,周围其他人可就忍不了了。
沈桥的话太过于张狂了。
今夜曾公子的诗乃是他们当中最为优秀,也是让众人都认可的一手上乘之作。
沈桥竟然说曾公子的诗配不上叫诗,那岂不是说,他们这些人所写的,岂不是狗屎?
怕是连狗屎都不如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
“好,很好!”
沈桥身前的曾长旭脸色阴沉了下来,有些难看。
“既然你说我的诗不配叫诗,那我倒要看看,今日你能写出什么诗来!”
曾长旭阴沉的看了沈桥一眼:“若是你今日不能写出让我等大开眼界的诗词,那你今日此话,便是在羞辱我,本公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在威胁了……
曾长旭果然还是生气了!
眼前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他。
饶是脾气再好的人,此时也有些忍不住。
更别说,曾长旭脾气本来就算不上多好。
只不过为了一直维护自己在外的形象,加上沈桥身边那位姑娘在场,让他一直都在克制自己。
但是现在,他有些忍不住了。
一旁的陈钦瞧见这一幕,眼神中也兴奋了起来。
曾公子生气了,这小子完蛋了!
沈桥看了一眼曾长旭,发现曾长旭正盯着他,眼神不善。
周围的那些人,同样也如此。
“这么说来,我今天是非写不可了?”
“没错!”陈钦冷笑道:“你今日狂妄出言,羞辱了在场这么多人,你若是今日写不出让大家满意的诗词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样啊……”
沈桥摆摆手:“既然如此,拿笔来!”
很快,就有人递上了笔和宣纸。
今夜这诗会,自然不缺纸笔。
而此时,这里的矛盾已经吸引了整个楼中不少人的注意,不少人纷纷上前,想要见识一番。
究竟什么人敢说曾公子写的不配叫诗。
更多的人是看热闹,想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能写出什么诗来。
不远处,那红衣少女远远望着,美眸中多了几分兴趣:“这家伙,不但不把刑部侍郎之子放在眼里,现在更是直接得罪大理寺卿之子……有点意思啊!”
旁边的丫鬟出声道:“小姐,我看他要倒霉了,曾长旭才华不低,他怎么可能写出比曾公子还要好的诗来。等下他写不出来,曾长旭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到底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红衣少女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沈桥。不知为何,这家伙总给了她一种气定神闲的感觉。
即便是此时,他竟然也没有一丝慌张。
似乎很是胸有成竹。
这种气魄,很难在一位如此年纪之人身上体现。
让人眼前一亮。
“不好说,指不定……他真的比曾长旭更有才华呢。”
红衣少女喃喃道,眼神中的兴趣更大了。
……
沈桥铺开宣纸,提笔。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将他包围的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盯着他。
沈桥不为所动,提笔思考了片刻,开始落笔。
“小松!”
沈桥缓缓的写出了两个字。
当看见这落笔的两个字时。
在场不少人眼睛一亮。
这字……
力透纸背,刚劲有力。
尤其是那个松字,更是宛如铁画银钩,让人眼前一亮。
短短两个字,竟然有如此气势。
这书法……宛如一位沉浸多年书法的大师啊!
人群中,看到这一幕的曾长旭,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
他刚才还因为眼前此人夸赞他的字写的好而得意,结果转眼,对方的书法水平竟然比他还要高。
高的太多!
这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被人羞辱了。
同样难看的还有陈钦。
刚才就是他在夸赞曾长旭书法水平,吹的天花乱坠。
结果哪里想得到,眼前这家伙,竟然会是一位书法高手。
人群骚动。
而沈桥全神贯注,缓缓落笔。
虽然写的很慢,却游刃有余,行云流水。
一气呵成。
众人目光看去,只见桌上的宣纸上,缓缓的出现了一首诗。
“自小刺头深草里,”
“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
“直待凌云始道高。”
“……”
人群中,似乎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围,寂静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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