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皇最喜欢李文宣,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所以现在不能杀他,只能等以后。
崔崖思没有再反对,顺从道:“那就以后再说。”
其实类似于这样的事情这些天里他们两个谈论了很多次,几乎每天都在旧事重提,每次都是用这句话来收尾。
“吃完了?”
“吃完了!”
“那就走吧!”
火锅还剩一些,可以留做下顿再吃,反正不会坏。
陈知墨指了指桌角剩下的一盘灵牛肉,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别动我那盘,晚上回来我还要吃。”
崔崖思瞥了一眼盘子,淡淡道:“我不吃牛肉,大可放心。”
“你放屁,先前见你吃特别爽快。”
“先前吃,现在不吃了。”
门外的下人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对话,刚开始还不太熟悉,但这些天日子下来早已经习惯了他们两个人的斗嘴。
离开书房在府内行走,崔崖思有些感慨的说道:“我只是想不到许骄人竟然会输。”
自从那日见了许骄人一眼他便知道这个人很难对付,却想不到还是输给了世子殿下。
陈知墨笑了笑:“天下间想不到的事情很多,只有别人做了之后你才能想得到,否则如何体现出其他人的聪明?”
迈过圆门,穿过后亭和假山,两个人走得并不快,甚至都想走的更慢一些。
崔崖思摇摇头,说道:“我更想不到萧泊如会插上一手。”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萧泊如不算是唐国人,充其量算是半个,他做事随心所欲,行为浪荡不羁,看月亮顺眼便坐在山头赏月。
看太阳不顺眼就举剑向天。
过于随心,眼里不放下任何人,这是很多人对这位天下第一剑仙的共识。
他的话音落下,还不待陈知墨开口便自顾自继续道:“也对,以他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都不算奇怪。”
这话像是在夸赞,但其中包含的隐忧也不算少,陈知墨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他救了李休,如此便够了。”
的确如此,这就足够了。
崔崖思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他身为晋城太守,近乎执掌大唐整个东方,府内的客房自然不少,每一天来这里拜访的江湖名宿和朝中官员都是络绎不绝。
李文宣就住在客房之内,与其说是住不如说是囚禁。
他可以在府内随便走,但不得出去,甚至就连靠近城墙都会引来一大片的唐军目光,所以自从第一日开始之后直到今天李文宣都是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曾出去。
与之相比尚凌要自由许多,他甚至可以出城,只要愿意哪怕是回到长安崔崖思也不会派人阻拦。
陈知墨二人走到院门之前停了下来,并没有急着进去,这里的环境很不错,独立的院子,院内引着山泉水,四面有绿植和假山,还有许多的名贵字画。
也算是配得上皇子的身份。
“我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崔大人可是有些厚此薄彼了。”
陈知墨四下看了看,砸了咂嘴有些抱怨。
这还是他第一次往这里来,待遇的确很好。
木门被推开,尚凌从里面走了出来,听着陈知墨的话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住进来。”
“我又不是犯人,住进去做什么?”
“听这话的意思,本王是犯人?”
李文宣的声音从院内响起,语调微微上扬。
陈知墨咧了咧嘴,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殿下多心了。”
迈步走入内院,[孤城读书 www.guchengdushu.com]崔崖思对着尚凌点了点头,尚凌回了一礼。
“晋城固然不错,但和长安比起来还差上一些,尚凌大人身为礼部尚书,总管天下风纪,这么长时间不在京都,合适吗?”
尚凌目光一闪,淡淡道:“唐国六部早有模式,即便我不在礼部也会照常运转,就不劳太守大人关心了。”
崔崖思笑了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院内的花草味道扑鼻而来,虽是在秋天,却没有半点腐朽凋零的味道,反而更像春日,盎然无比。
李文宣就坐在院子里,背对着三人,两只脚放在山泉里,伸手整理着面前盆景的叶子。
“尚凌大人还真是忠心耿耿。”
陈知墨突然说道。
这么多天尚凌一直都跟在二皇子身边,这当然是忠心耿耿,要知道只要李休死了,李文宣也会死,他自然也得跟着死。
这话不像是在夸赞,更多像是调侃。
尚凌闻言却是面色不变,反问道:“大家都是忠于唐国,不是吗?”
国家的意义是百姓,并不是掌权者,唐皇是领导人,但他不是唐国。
陈知墨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算是赞同了他话里深藏的含义,却也没有继续开口讥讽,毕竟对于尚凌的为人他还是比较欣赏的,那一日在两开河前的举动已经足够让人对他产生好感,或许就像尚凌所言,他忠心的只是唐国罢了。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崔崖思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那道背影轻声说道:“看来殿下的日子过得不错。”
李文宣停下了手中梳理盆栽的动作,泡在水里的脚趾动了动,笑道:“生活这东西很复杂,过得好坏与否还要看你怎么想,和以前被书院驱逐的日子比起来,像现在这般悠闲恬淡自然算是不错的日子。”
陈知墨皱了皱眉,声音变得有些冷:“被书院驱逐完全是你自作自受,怨天尤人可没什么用处。”
尚凌面色微冷,李文宣却并不在意,轻声道:“父皇总说错了就要认,永远不要因为身居高位而抹不开颜面,死扛到最后除了会众叛亲离之外没有任何好处,这话我听进去了,所以我不会责怪书院。”
“刚才的话只是一个简单的例子,人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学会在逆境当中享受生活也是身为掌权者难得珍贵的品质。”
李文宣将脚从山泉水内抬起,然后拿起一旁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也不穿鞋就这么赤脚踩在地面上,转身看了三人一眼,继续道:“想要治理国家首先要懂得治理自己,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陈知墨突然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位吴王殿下。
尚凌眼中满是欣赏和赞叹。
崔崖思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如果陛下只有一位子嗣,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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