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一道道新鲜的食材被服务员小妹端上了餐桌。
毛肚、黄喉、鸭肠……应有尽有,并且分量都很足。
红艳艳的汤汁在锅中煮沸、翻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辣椒的刺鼻香气。
防空洞的空气流通性不好,再加上氤氲的烟气一直往付绩勋坐的那个方向飘去,呛得他一边咳嗽,一边晃动肩膀躲避烟雾。
左闪、右挡,有种躲暗器的既视感。
看见付绩勋实在有些惨,张晨光主动提出和对方换了个座位。
换完座位,烟雾仿佛认准了这位来自新加坡的外国友人,变了个方向,继续热情的往付绩勋脸上扑去。
夏景行现在可没工夫去调侃付绩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闻着辣椒的香气后,食指大动,夹起一片毛肚,放入了红锅中开涮。
照顾新加坡下属,夏景行点了一个鸳鸯锅,锅中间由小铁片隔开,好似阴阳八卦一样,把圆锅分成两半,一半是红汤,一半是清汤。
这个小发明,出自火锅皇后何永慧手笔。
属于很简单的一个发明创造,但却完美照顾到了很多不能吃辣的顾客,为渝州火锅破圈,为更多食客所适应,立下了汗马功劳。
因此,评价何永慧为渝州火锅圈泰斗级的人物也不为过。
其灵感来源是,有一天她登高望远,发现嘉陵江和长江交汇处,一边的水清澈,一边的水浑浊,于是心生一计,跑到铁匠铺打了块挡板,左边放红汤,右边放清汤。
由于不用付专利费,很自然的就在火锅界流行开了。
“七上八下”,涮了十几秒,夏景行夹起毛肚,在盛满辣椒、酱料里的小碗中裹了一圈,才放进嘴里。
毛肚又烫又辣,但嚼起来十分爽嫩脆滑。
吃完后,感觉口中辣得好像能喷火,夏景行赶忙抓起旁边的杯子,灌了一口冻啤酒进嘴里,瞬间凉爽了。
虽然已经是大冬天了,但吃火锅,一定还得配冻啤酒。
看见夏景行吃这么爽,付绩勋和张晨光也不再愣着,纷纷动筷子,开始夹菜下锅,涮了起来。
“妹儿,你们店的食材挺新鲜的啊!”
吃了几口,夏景行马上就感觉出来了,这家火锅店的食材有过人之处,于是看向坐在收银台的服务员小妹,隔得远远的夸了一句。
正在算账的小妹抬起头,会心一笑。
“那当然啦!我们家的食材,全是每天凌晨就跑去市场采购的,全是最新鲜的。而且我们也从不卖隔夜货,更不卖冻货。”
夏景行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怪不得的哥都大力推荐你们这家店,这种餐饮人的操守,值得称赞。”
服务员小妹笑了笑,不再搭话,低着头继续算账。
涮着火锅,夏景行三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夏总,这味道确实……嘶……”
话说一半,付绩勋突然抽了口冷气,然后拿手不停给嘴巴扇风,断断续续说道:“我也吃了这么多年的火锅了……什么泰式火锅、潮汕火锅都吃过……这家火锅的味道绝对能名列前几名。”
说完,再也坚持不住的付绩勋,赶忙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冻啤酒,狂灌进嘴里,然后终于活过来了。
夏景行看着脸被辣得通红,一副窘态的付绩勋,笑了笑,这位看他吃红汤吃得无比惬意,以为没有想象中那么辣,然后就作死了一回。
“夏总,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现在顾客对火锅的接受度越来越高,说不定还真有机会成为餐饮行业第一大分类。”
夏景行对付绩勋点了点头,“首先,火锅可供选择的食材很多,想吃什么就自己搭配什么,而且冬天吃着也比较暖和。
最重要的一点,一群人一起聚餐喝酒,可以吃很久,菜不会中途冷掉。
当然了,这种刺激性的食物,也最容易让人上瘾。”
付绩勋和张晨光在一旁听着,不住的点头,认为分析得很有道理。
收银台的服务员小妹也停止算账,朝夏景行他们这桌看了一眼。
“川渝一带的火锅,最早是穷人的美食,在民国时期都还上不了台面。
毛肚是牛的第三个胃,黄喉是牛羊的主动脉血管,鸭肠不必多说,都不是最好的食用部位。
渝州两江(长江、嘉陵江)交汇之处的朝天门,原是回民屠宰牲口的地方。
回民宰牛后只要其肉、骨、皮,但却将牛内脏弃之不用。
岸边的水手、纤夫将其捡回,洗净后倒入锅中,加入辣椒、花椒、姜、蒜、盐等辛辣之物,煮而食之,一来饱腹,二来驱寒、祛湿。
久而久之,就成了渝州最早的,也是最有名气的麻辣毛肚火锅……”
吃着火锅,张晨光和付绩勋津津有味听着夏景行讲述渝州火锅的起源故事。
“大哥,你对渝州火锅这么熟悉,那你觉得渝州火锅正宗,还是你们蓉城火锅正宗?”
服务员小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把盛有西瓜片的果盘轻轻放在了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夏景行。
夏景行轻笑,“蓉渝之争”由来已久,不仅仅是政治经济文化,现在还渗透到了餐饮行业。
前两年,何永慧还带着渝州火锅协会跟蓉城火锅协会打擂台,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妹儿,争这个没有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要多多提防韩国人才是最要紧的,说不定哪天那帮臭不要脸的棒子就把火锅申遗了。”
韩国人现在已经对中国文化遗产下手了,去年11月把端午节申遗成功,引得中国舆论沸腾,网民口诛笔伐。
看着夏景行一脸的“忧国忧民”,服务员小妹哈哈大笑起来,对方太会转移话题了。
“你说得对,韩国人才是最不要脸的。”
笑嘻嘻接了一句,服务员小妹走到一旁客人刚离开的餐桌,收拾碗碟,擦桌子。
夏景行三人又继续聊天。
“夏总,我觉得我们也不能盲目投资,还是得先对整个火锅行业尽调一番,了解清楚开店成本、翻台率、坪效等等后,做出一个可供参考的财务模型来。
然后拿着这个模型,再去市面上找合适的标的”
夏景行对付绩勋点点头,“我不反对这个做法,你可以安排公司的人跟进这方面的工作。”
两人吃着火锅,围绕接下来的工作讨论了起来。
喻幼薇在一旁擦着桌子,听着夏景行和付绩勋谈论的几十个亿的生意,还注意到两人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弄得就跟真的一样。
这一幕,使得她差点笑出声来,考虑到太得罪顾客,又给强行憋了回去,最终把身子背过夏景行三人,跟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太好笑了!
她从小就在这间火锅店长大,听到过太多酒桌上的所谓的大生意了。
小到拉土方、包工地,大到核弹头抛光,给航母甲板打蜡……
有些是喝高了胡说,有些还没喝高,却比喝高了还严重。
她已经习惯了,男人嘛,就喜欢在酒桌上吹牛,而且一个比一个能吹。
聊了一会儿,付绩勋决定问问旁边擦桌子的小妹妹。
他学着夏景行的语气,“妹儿,你们这家店开了好像快20年了是吧?你们有没有开别的分店啊?”
“开分店哪有那么容易,需要大量的资金。”
喻幼薇展露笑颜,“三位老板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些小店经营有多困难。
为温饱线挣扎!为房东打工!为信仰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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