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负与天山童姥交战五、六十招之后,依旧不落下风。
他自出道以来,实则罕逢败绩,但最近时候,接连遇见李秋水、天山童姥这等稀世高手,令他大感头疼。
以他的判断,李秋水的一身小无相功大概已到了“入神坐照”之境,是以能以白虹掌力施展出“掌劲转弯”的奇异技巧来;但天山童姥不只内功深厚,而且在“武学招式”上的造诣比李秋水还要更高一筹!
这门“天山折梅手”当真是李不负所遇到过的最博大精深,最层出不穷,最集百家武学之长的武功!
其手法变化莫测,化出无穷无尽的各门兵器,随时随刻都能以不同的武器来制约敌人。
天山童姥所说的“她杀人往往只用一招”之言,并非虚假夸大之辞;只因她这门天山折梅手,本就可化尽天下武学兵刃,融贯百家,使所有武学兵器的招法都归入于这一门武功!
那么无论对手使什么兵器,使什么招式,她都可从中轻易“变出”一门兵器来克制对手。
对手的内功本就不如她深厚,所擅用的兵刃又被她克制住,自然也就撑不过一招了。
但李不负此时此刻在扫地僧的指点之下,进入了一种“无欲无求,不攻不守”的境界,这种刀法,却已不简简单单地是一种刀法。
它完全也可以是一种剑法,一种枪法,一种掌法,一种拳法。
因为所有的武功招法,到了这种全然不求伤敌,也不求护己的地步时,差不多也就都是共通的了。
这也正是“无刀”的境界。
——正因为我没有刀,所有也就无法用刀来守御,用刀来攻敌。
天山童姥也懂得这一点,所以她越打越是惊心。
她本来认为纵李不负的武功极高,但是在二十招之内,她可以逼得李不负露出败象;在最多五十招之后,她便该将李不负拿下。
可如今已过了六十招,二人还是不分胜负。
天山童姥的这门绝世无双,神乎其神的“天山折梅手”也并未能够破解掉李不负的刀法。
——若我没有刀,又该怎么破我的刀法呢?
李不负如今便如同处在割鹿刀的刀尖之上,他必须维持一种十分微妙的平衡,才能够让这种战斗继续下去。
他既不能想着:天山童姥迟迟没有将我击败,我应该反攻回去;也不能想着:天山童姥对我而言,乃是上上上一辈的顶尖高手,若是自己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他心中既不能存有胜念,更不能留着败念,只能处于其间,将自身的刀法专心用好。
这是一种非常非常玄妙的心态。
无崖子也看出来这一点,于是才会对阿碧解释说:“无欲则刚。”
这四个字确确实实也正是李不负此时刀法的写照。
二人打斗,一刀一掌,却将一群少林众僧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皆能看出,在寺门前打斗的这两人的武功已是远远超出他们,就连方丈玄慈也是不及的。故而谁也不敢出声打断。
只有扫地僧如老僧立定,凝目观望,不悲不怒,面无表情。
待得二人斗至七十多招的时候,天山童姥忽一掌迫退李不负,掠至少林寺的寺门之上,高声道:“小子,你的刀法果真很妙!我看在你救了无崖子的份上,未与你动真,但此时却说不得要教训教训你了!”
她双臂一展,头发飞舞,从高处飞下,竟如雪山上的鹰鹫一般,右掌伸出,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攻向李不负。
无崖子忽惊道:“快快闪开!”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却能看得出,天山童姥的右臂上运着深沉似渊,无量如海的内劲,她六岁学艺,近九十年的内功在此刻全都凝聚起来。
由上而下,从高至低,如鹰扑兔,内力迸发,只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击之间!
无崖子想要前去助李不负,但却已来不及了。
正在此时,扫地僧又来到李不负身后,用力在他左肩后拍了一掌!
李不负受此一掌,竟感受到一股温和浑厚的内力从自己左肩后的“曲垣穴”上传了进来,直流入他的左臂里去。
他的身子不禁腾空而起,左拳向前,借力而行,同样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嘭!
拳掌交在一起,瞬息又都分开。
李不负落回地面,连踏了九步,才稳住身形。他的每一步踏出,竟然都在少林寺山门前的石路之上留下了深深的足印。
而天山童姥则腾在高空,久久不落,飞了许多丈的距离,最终才慢慢回到地上。
这时无崖子已抢身在二人中间,不让他们再斗下去了。
而李不负看向扫地僧,方才正是扫地僧“借”了他一部分内力,这才将天山童姥的那神威般的一掌接了下来。
扫地僧问道:“你的刀呢?”
李不负下意识地瞧了瞧右手,割鹿刀尚在他的手里。
当李不负瞧见割鹿刀时,他心中又升起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他忽地明白——不攻不守,无欲无求,还不是真正的无刀之境。要到了可攻可守,不攻不守,无有攻守之分辨,无有刀之分别时,才算是真正的心中无刀。
不过他既已望见了这“无刀”的境界,那么想要到达也就不会太久了。
扫地僧又点了点头,道:“看来你已领悟了。”
李不负拱了拱手,道:“多谢前辈。”
这一次扫地僧强行让他去对付天山童姥,一开始是将他吓了一跳;不过现在看来,他没有受任何的伤,还对于刀法的理解更深了一层,那对他反而是大机缘一桩了。
扫地僧转头,又对着无崖子说道:“阁下是逍遥子老先生的二弟子无崖子,是么?”
无崖子瞧见方才扫地僧指点李不负,并且出掌助之的一幕,不敢怠慢这位深不可测的神僧,连忙回礼道:“正是。”
扫地僧道:“令师逍遥子老先生与我有些渊源。我受过他的指教,因而指点这位李不负少侠去寻你,也算是一果还一因。”
天山童姥走回近前,却未有出声。
她也看出,这位扫地僧的武功修为难以捉摸,绝不可轻视,或许真的见过他们那早就不现世间的师父也说不定。
无崖子道:“原是如此,在下谢过神僧了。”
扫地僧道:“不须谢我。缘分所至之处,无人不入其中。我亦是因缘而动罢了。”
无崖子道:“在下寂居三十余年,生出许多感悟。不知在下可否与神僧禅论一番,以照前境?”
扫地僧不言。
无崖子再问,扫地僧还是不言。
群僧纷纷议语起来,不明扫地僧是何意。
无崖子又改而问道:“神僧是因何不愿答之?”
扫地僧竟依旧不言。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天山童姥突然道:“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无崖子,你与他说这么多做甚?你若要参悟武学,也可随我到天山上去,一观石壁留迹,何必在此看他故作神秘,苦苦求他?!”
扫地僧这时终于开口了:“我所虑者,正是这位女施主。”
除却一些反应较慢的和尚还未懂得,众人大多都明白过来。
扫地僧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担心的正是他与无崖子谈论佛法之时,天山童姥会百般打扰,千般纠缠,试图“劝走”无崖子。
那样一来,少林清净之地可就不得安宁,所谓禅论,更是不可行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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