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聊到了这里，其实已经没有啥难度了。
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问题就在于价格和方式而已。
对于杨不凡来说，三个亿的价格太扯淡了，打死他也不可能接受这个价格。
不过有一句话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就算是许辉要三十亿都可以，最终还要看杨不凡给多少才行。
想到这里，杨不凡微笑着说道：“三个亿有点贵了啊。”
许辉看到杨不凡态度还不错，语气竟然也有些松动，当时就有些激动。
刚才的什么委屈什么侮辱，顿时全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自己能够以超过付总心理的价位卖出壹城分厂，那自己就算是立功了，未来等待自己的还不是飞黄腾达？
带着这种哄骗冤大头的思路，许辉有点讨好地看向杨不凡，然后开始吹水。
“杨总啊，你可别小看了腾飞壹城分厂啊，这个厂子是整个北方地区规模最大，设备最好，产能最高的汽车线缆厂啊，甚至是最大的线缆类工厂！”
杨不凡眉头一挑：“哦？真的嘛？那我的兴邦工厂能排第几？”
这个时候，许辉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瞬间就改了口：“嗨，瞧我这张嘴啊，壹城工厂是东北地区第二大的汽车线缆厂了！别的不说，这工厂的厂房建设，设备投入那都是国内一等一的，当初都是花了大价钱的，现在要不是腾飞集团急用钱，怎么可能三个亿就卖掉！”
杨不凡喝了一口可乐，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许辉表演。
许辉此时骑虎难下，只能继续扯下去。
“杨总啊，而且你想一想，北方地区这么多主机厂和线束厂的配套业务，那是多么重要的一笔财富！现在打包购买我们壹城分厂，这些业务和配套都带着啊，而且我们有最专业的线缆制造团队，拥有丰富的行业配套经验……”
听到这里，杨不凡感觉头都疼了。
不说腾飞壹城分厂的专业线缆制造团队还好，一提到这帮垃圾，杨不凡更加坚定了绝对不能把壹城分厂打包买过来的想法。
那都是一帮什么神仙啊！
底下的员工没准还有一些可堪大用的，但部门经理以上的如果叫到一起开个会，杨不凡就可以非常有把握地宣布了……我不是针对谁，而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壹城分厂有不懂现场技术的技术经理? 没有质量意识的质量经理? 正负极都能搞反的设备经理，还有对生产团队进行监狱化管理的生产经理……这帮大爷还是赶紧送走吧? 可别来祸害我的兴邦集团了。
现在来看? 杨不凡反而觉得过去自己最不待见的张开金，反而成了壹城分厂最有责任心的中层领导了。
至少在这次流氓包围工厂的战斗中? 张开金身残志坚，还能冲锋到第一线的? 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不过现在看? 腾飞是铁了心要打包卖掉壹城分厂的了，这次的并购看来会很不好谈了。
其中的关键人物，其实有两个。
第一个当然是付靖宇了，他是真正的幕后决策人物。
也许是因为脸面问题? 他没有亲自来跟杨不凡谈? 反而派了许辉来，不过最终的决定还是在付靖宇这里。
显然，打包卖掉壹城工厂是付靖宇的既定策略，几乎是不可能改变的，除非大家一拍两散? 杨不凡拿这次并购直接取消作为威胁，才有可能让付靖宇回心转意? 但也有可能让付靖宇彻底放弃这条搞钱的路子。
第二个关键人物，其实是许辉。
第一手的消息什么的? 都是从许辉这里回馈到付靖宇那里的，如果能够搞定许辉? 那事情可能就会变得很简单。
可是如何搞定许辉呢？
收买？
不可能的。
那就只剩下威逼了。
眉头一皱? 杨不凡的计策顿时就来了。
杨不凡竟然点了点头? 对许辉的话表示了赞同，这一下子让许辉都有些激动了。
“许总你说得对啊，业务和专业团队都很重要啊，我其实也是有并购壹城分厂的意愿的，而且并不是看上了什么厂房设备，我真正看中的就两点，第一个是配套业务，第二个就是专业人才了！”
杨不凡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认真，看上去竟然还挺真诚，反正许辉好像是真的信了。
因为他觉得能够让杨不凡掏钱的东西，也就是这两样了。
杨不凡这种顺着他说的套路，让他完全中招，毕竟他的高度和格局就这么高这么点，怎么可能看懂杨不凡的未来战略呢。
看到杨不凡认同了自己的说法，许辉心里一阵得意，感觉这场谈判他已经彻底占据了主动了。
“杨总你是懂行的人啊，这两样才是最值钱的啊！所以三个亿真的不贵了！杨总，如果你觉得三个亿可行，那咱们就后续通过贵司法务签订合同什么的吧，实话实说，我们腾飞集团真的着急用钱，要不然何至于壮士断腕，能够舍得把各大基地工厂当中最优秀的工厂卖掉呢？”
杨不凡听到这话一阵错愕。
真特么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这么恶心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
壹城分厂就算是在腾飞集团，业绩那也是年年垫底的存在，现在硬是被许辉吹成了头部工厂，真是没有下限了。
不过杨不凡此时却是一副深思的表情，就这么过了一分多钟，搞得许辉一脸尿急的表情后，杨不凡才伸出两个手指头。
“打包购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两个条件！”
许辉眼睛一亮，马上往前凑了凑：“杨总，愿闻其详！”
杨不凡摇晃着手指头，很是耐心地解释道：“第一个，价格三个亿肯定不行，不过我愿意出2.3亿购买，你回去以后跟付靖宇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我就买了。”
2.3亿！
许辉心里顿时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根本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虽然表面上杨不凡大嘴一张就砍了7000万，砍的相当狠了。
但在许辉心里，还是觉得杨不凡这小崽子太嫩了，还以为砍掉7000万就能大赚一笔呢，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只要能够卖1.5亿以上，付靖宇做梦都能笑醒。
现在卖了2.3亿，我许辉就算是立了大功了！
一瞬间，许辉脸上几乎就要笑了出来，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可绝对不能露馅，当即用手在自己内侧隐秘地掐了一把，然后吃痛之下顺势皱起了眉头。
“哎呀！杨总！你这砍价砍的也太狠了，你当是在地摊上买东西，直接往死了砍！”
杨不凡眼睛微眯，对于许辉拙劣的表演尽收眼底，然后马上做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出来。
“哼！你们爱卖不卖！如果这次收购没有利益，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是搞慈善的？”
许辉在心里冷笑，你小子还不就是个搞慈善的嘛，明明你什么都不做，腾飞可能自己就倒了，现在你却想占便宜，才有了买下壹城分厂的心思，以后只会自食其果。
等腾飞渡过这一关，一定会反击的，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最终一定会打垮兴邦集团的！
到时候你杨不凡哭都没地方哭去，等你破产落魄的那一天，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曾经做出过这么重大的决策失误。
此时，在许辉的心里，杨不凡就是个见到利益就不顾大局的小人，以后肯定没有什么发展的。
不过无论心里多么鄙视杨不凡，这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许辉只能哭丧着脸做出一副死了全家一样的表情：“哎呀，这砍价砍的太狠了！我也做不了主啊！杨总，要不这样吧，我回去跟付总汇报商量一下吧，你这上嘴皮下嘴皮一碰，腾飞的七千万就没了啊，太狠了！”
杨不凡此时又何尝不是在演戏，他一脸狂傲道：“那就回去商量一下吧，我不可能多出一分钱了！”
许辉心里暗喜，但表面上却叹息了半天，这才继续问道：“杨总，那第二个条件呢？”
杨不凡听到这句问话，脸上突然露出和煦的微笑，不过这笑容在许辉眼里，倒像是偷鸡的黄鼠狼。
“第二个条件嘛，其实就简单多了！壹城分厂这么大的规模，人员复杂，我接手后一定会非常难以管理，所以我想呢，许总你是壹城分厂的老领导了，对于壹城分厂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的熟悉，所以我希望许总你能离开腾飞集团，过来帮我，咱们合同可以签十年，打消你的顾虑，具体的岗位和薪酬都好说。反正就是在这两个条件了，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没办法了，我实在无法接受打包买下壹城分厂的提议了。”
许辉：“？？？”
这第二个条件，说实话，真的是把许辉这位老江湖都给弄迷糊了。
真的假的？
一定是假的，杨不凡这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但具体是什么阴谋呢？
许辉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全都变成了浆糊，根本无法思考了。
有那么一会，许辉感觉进入了一个静谧的空间似的，仿佛时间回溯，刚刚杨不凡说的话每一句都在这个空间里回荡，包括杨不凡的面部表情和眼神，竟然也惟妙惟肖。
壹城分厂的老领导了……一草一木都非常的熟悉……离开腾飞集团……合同签十年……岗位和薪酬都好说……
也不知道这一段在许辉的脑子里反复回忆了多少遍，但最终许辉却悟了。
好险！
好险好险啊！
我就说杨不凡这小王八蛋一定没安好心的，他刚才笑眯眯的样子太虚伪了，而且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和善，但其实是微眯的，一看就带着狠厉！
而且还捧我，说我对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还说要签十年合同，但对于岗位和薪酬却只是不提。
怎么的，把我哄过来，然后让我当个清洁工什么的，然后每天对我各种吆五喝六，揉圆搓扁呗？
十年的合同，里面肯定有什么竞业条款的，到时候自己一走，就得赔上一大笔违约金！
一定是这样的，现在看杨不凡一副摒弃前嫌的样子，其实他肯定是憋着坏，准备以后狠狠搞自己！
这么脑补了一番后，许辉猛然清醒了过来，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许辉赶忙摆手道：“额，杨总，我在腾飞集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的，真的没法分身啊，要不你看看第二条就算了吧，我谢谢杨总对我的认可。”
杨不凡瞪了许辉一眼：“怎么的，看不起我，看不起兴邦集团呗？”
许辉一看杨不凡要发飙，赶紧解释：“不不不，杨总，我真没有这个意思，真的没有，我对天发誓，不，我对灯发誓，如果我有一丁点看不起你的意思，就让头顶上的这个吊灯现在掉下来，砸死我都行！”
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走廊里开着窗户换气，一阵冷风直接就吹了进来，直接把吊灯吹得直晃。
许辉的脸当时就吓白了，甚至还往旁边躲了躲，好像生怕自己被砸死。
杨不凡心里一阵冷笑，看向门口，却发现是武元璋这个冒失鬼开的门。
武元璋仔细打量了一下许辉和杨不凡，一副生怕许辉对杨不凡不利的样子，直接说道：“杨总，我就在门口，有事情叫我！”
说完这话，武元璋就关上了门，然后虎视眈眈地站在了门口。
如果里面出现了争吵什么的，武元璋肯定是二话不说，直接冲进去就打。
看到房门重新关上，许辉抬头看了看终于不晃了的吊灯，然后尴尬一笑：“杨总，第二条还是算了吧，呵呵。”
杨不凡义正言辞地摇了摇头：“想要让我打包买下壹城分厂，就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许总，你可以回去跟付总商量一下嘛，对不对。”
许辉一愣，隐隐察觉到了其中的巨大危险。
如果他回去据实禀报，那付靖宇会怎么做？
百分之一百，付靖宇会让自己去当这个卧底，哪怕是自己在兴邦被祸害十年，只要能把壹城分厂卖掉，那也是一笔绝佳的买卖。
到时候牺牲的，只能是自己！
许辉看着一脸笑意的杨不凡，突然感觉浑身冰冷。
这个人太可怕了，心机也太深了，为了报仇，竟然能想到这么毒的毒计！
绝对不能打包卖啊！
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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