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田七所料,吃完了烧鸡还有烧鹅,夏盈从开始动嘴就没停下来过。
每当田七问起来,夏盈就是哪一句翻来覆去的不急。
田七本来不急,但是这会儿也有些急了。
天色渐渐转暗,奇怪的是,海洲这地方看不见大日星辰,也没有月如弯钩。
天幕像是被黑色云朵笼罩,天地之间很快没有一丝光亮。
夏盈摸出一盏灯,放在身旁,只是普通的油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田七索性坐在夏盈身边休息起来,天地之间除了海风海浪和夏盈的咀嚼声,似乎在没有半分异动。
不知过了多久,夏盈推了推田七,田七睁开眼,入眼的是夏盈油乎乎小脸。
在身上擦了擦手,又用袖口擦擦嘴,夏盈笑眯眯的指了指远处的海平面。
田七抬头,天色依旧是一片死寂地黑暗,顺着夏盈手指的方向看去,海面之上似乎有些许异动。
田七翻身坐起,夏盈则是将油灯提起。
“公子,不管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开口说话,也不要理会那些奇怪的事情,你就看着就好了,明白吗?”
“什么意思?”田七还没来得及问,夏盈已经弯腰将手中的油灯轻轻放入海里。
驱散黑暗,有时候只是需要一点光。
油灯再放入海面的一瞬间迅速的下沉,那一抹好似鹅蛋大小的光点朝着无尽海渊慢慢下沉。
或许是过了一瞬间,又或许是过了很久,黑色的海面瞬间泛起氤氲的蓝光。
整个世界就好像被在这一时刻被唤醒。
海面平静的像是一面蔚蓝色的镜子,田七抬头,天空也是如此。
硕大的圆月一点点的透过云层突兀的出现在天空,仿若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触摸。
灿烂的星河如流水一般肆意的洒在海面上印照出斑斓的彩色光晕。
“注意,要来了。”
夏盈神色严肃,她轻轻牵起了田七的左手。
手掌软乎乎的,像是一块棉花糖,田七惊讶的看着夏盈。
夏盈则是用目光指了指海平面的尽头。
先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紧接着,一艘不大不小的乌黑色小船朝着此地慢慢荡来。
田七惊讶的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的海兽骨骼已经从海底浮现。
身后远处,有大到无边无际的白色骸骨像是山峰一般亘立在海面上。
田七稍稍催动神魂,夏盈则是看着他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小船慢慢的靠近,田七已经能清楚的看到撑船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双目翻着灰白之色,眼神之中满是迷茫和空洞。
一袭汗衫破损而老旧,袖口能看见毛边和盐渍。
老人一下一下的划着船桨,田七这才发现,这小船的速度快的吓人。
仅仅是三次,小船已经停靠在田七他们这座兽骨旁边。
老者停船,手中却没有松浆,他浑浊的目光落在了夏盈身上,夏盈却没有丝毫的不安与紧张。
老者胸膛微微起伏,口中发出赫赫的声音,紧接着,一首苍凉的古调响起在田七的耳旁:
操神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强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注:屈原,九歌,国殇,改吴为神,秦为强。)
皓月当空,悲歌慷慨,夏盈听闻早已经是泪流满面,自身却浑然不知。
她轻轻抬步,松开握紧田七的手,慢慢走向老者。
划船的老人用船桨轻轻点在海面之上,一道银白色的长桥出现在夏盈的脚下。
悲歌还回荡在脑海之中,田七却下意识察觉到不对劲,夏盈此刻的状态就好像是她所说的那样,被迷失了心智。
地皇殿之中,莲台上上的夏盈也是如此,她双目无神的看着虚空,地皇就在眼前她却仿佛看不到一样。
地皇手中握着一个透明色的玻璃罩,若是夏盈敢走下莲台,这罩子就会落在她的身上。
“说了不让去,你偏偏要去,这丫头!”
一声叹息传来,地皇双目好似看破了重重虚妄,将整座真武大界一收眼底。
田七一步上前,紧紧的握住夏盈的左手,刚想开口,那老者的目光却已经移了过来。
“大胆!亵渎天地神灵者,杀无赦!”
刺耳的声音仿若老旧的生铁摩擦产生,体内的真元短暂的停滞,随后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裹挟着天地大势朝着田七碾压而来。
空间之中,正在闭目酣睡的狗哥,突然动了动鼻头,散漫的睁开了双眼。
锄头高高飞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空间之中的一切。
“出现了,明明之前也来过的!为什么这一次会出现?”
锄头落回到树哥的身前,粗大的树枝将锄头牢牢的的锁住。
“早应该想到了,海洲不是一个而是两个,灰雾之中的这一个才是真正的落神渊啊。”
树哥感叹,狗哥却重新闭上了双眼。
“不管是不是落了那个天地神灵,都与你我无关,这死锄头也是瞎**扯淡,激动个锤子?”
话虽如此,但是田七身躯之中的九滴宝血,在其沉受不住这股天地威压的时候,悄无声息之间开始由紫金色染上了一抹鲜红。
田七的身躯,本来已经到了沉受不住的关头,一阵清晰的意念从分裂的血液之中灌输进入他的脑海之中。
“松手,让她走。”
田七下意识的愣神,原本紧握夏盈的手掌却是缓缓的松开。
云顶天宫之中,地皇失望的摇了摇头,手中的玻璃罩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夏盈身躯表面。
目送着小船带着夏盈离开,海底深处的光亮随着小船的离开悄无声息的消失。
“看着做什么?还不跟上?不是来拿神源的?”
狗哥的意识清晰的传入田七的脑海之中,田七犹豫了片刻,赶在小船离开之前,催动着海兽之骨跟了上去。
空间之中,狗哥的嘴角轻轻勾起,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术业有专攻,地皇?地皇就能看穿狗爷的血脉秘术了吗?呵呵……”
嘲讽的声音传来,留下一脸呆滞的树哥和锄头面面相觑。
这老狗,是不是有些不要脸了,不是说好了没有丝毫力量残留在田七身躯之中吗?
那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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