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修真 > 酒剑四方 > 第三百三十七章 水落风出

古国旧址罕有人烟,除却此地马贼横行之外,再有便是水源奇少,毕竟想要在千百里黄沙中打出口井来,难比登天。

        因而商旅避退,行人惴惴,一向都是常事,都不愿在这片荒凉地界多驻足一瞬,难免遇上风沙不说,马贼有刀,囊中无水,具是最难应对,宁可多绕行几百里路,亦不愿将身家性命寄于天地间飞沙走石,或是马贼慈悲。

        胆敢从此地过的,要么是刀马雄壮的大家商队,要么便是身手高绝,且通晓地形天景的江湖客,再多添上数分小心,才可保通行无碍。

        而今儿个大泉湖畔以侧,却无端多出来位眉眼清秀的年轻人,背负书笈,不带刀剑,穿着双样式算不得新鲜的绣花鞋,步履四平八稳,踏水而出。

        一步踏水,一步踏沙,方圆甚广的大泉湖,仅一步便被这清秀后生越过,湖水中心,唯余层层涟漪。

        清秀后生落下一足,倒吸口凉气,心有余悸自语道,“城主传授的缩地成寸本事,好用归好用,可是这么用出来,总是有些心惊胆战。这万一要是跨两山而行,算不出距离远近,摔到万丈悬崖里咋办,算了算了,往后还是少用几回吧。”

        说罢后生从怀中摸出张图卷,往地下一甩,展成五尺开外,随后盘腿坐上。图卷无风自动,化作道金光,直冲齐陵中部而去。

        而坐在图卷上头的年轻后生摊开本书,就这么仔仔细细读起来。

        纵黄沙万里不入眼,开卷有益,神奥自得,可比修行还有意思许多。

        看得兴起,后生便眉飞色舞起来,全然忘却自个儿还坐在疾驰图卷上,站起身来回踱步不知,稍不留神,便从图卷上跌落下来,脑门朝地,整个倒栽于黄沙之中,起身一连呸了五六口,才悻悻地抬腿爬回那张图卷上,接着捧起书卷苦读,周而复始。

        似乎对于鲜有出过漠城的沈界,外界天大地大,都与他毫无关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更有千尺瀑,对于周遭如何,于他而言,不过是增色而已。    春风得意马蹄疾,花香相随与否,无关痛痒。

        清秀后生走后,大泉湖水又是泛起一阵波澜,有位中年人口中叼着块酥,手上提着壶酒,笑骂道:“老夫一世英名,怎么教出来这么块料,好读书更甚于修行,就这么个德行,扔到江湖里,过个十年八年,又是个怪人。”

        中年人咽下酥,再喝上两口酒,心情不错,所以也不再去管那后生去向何处,只看了一眼颐章方向,顺手倒出壶中酒浆,随后震指,把半空中悬成球形的酒浆震散成一串,瞬息间打向南方,自己则是分开脚下湖水,再度没入其中。

        湖水倒灌,而门户自合。

        下一瞬,中年人身形已入漠城,变幻一副模样,扮鬼脸去吓唬个街上疯跑的孩童,却叫后者惊慌之余,抬手往这老头脸上糊住好些泥巴,随即犹如受惊脱兔一般跑远了。

        老人好容易擦干净脸上的泥巴,也不生气,笑着说声臭小子,随后抬脚踏入家酒楼之中,独身登得戏台正中,清清嗓子,抬手拾起惊堂木往桌案一拍,中气十足开口。

        “三尺青锋万卷书长,苍生育我何如;如若不可平天下,安敢金台宣丈夫。”

        周遭百来位饮酒夹菜的宾客闻听此言,纷纷停下掌中筷,掉转凳椅,往台上看去。

        老者说罢一回书,讲得乃是大齐将军临危受命,黄金台挂鸾铃上马,疾行百里枪挑敌将,书说至妙处,酒楼上下二层,落针可闻,虽说话语声老迈苍凉,可讲到那将军临危受命,冲账下残军喊道挺枪死战时候,说书老人,早已不光是说书老人。

        老人名叫聂长风。

        先出大泉湖,震酒代剑,而后说书一回,潇洒离去。

        而那读书入魔的清秀后生,却是还未曾离大泉湖多久,便遇上一伙二三十人的马贼,似乎是被人所惊,这伙马贼无心观瞧其他,从后生面前惶惶逃去,以刀鞘猛削马尾,压根也没在意这位后生坐在图卷上,图卷悬空。

        “几位着急忙慌,敢问是否是有风沙来袭?”后生恋恋不舍地放下书卷,将书页抚得整整齐齐,收起图卷,接连快行几步,赶至那伙逃窜马贼面前,朗声发问。

        马贼哪顾得上这些,并未勒住马头,居高临下抬手便是一刀,却被那位清秀的后生两指扣住刀锋,丝毫不能进。

        “若不是风沙,只怕诸位是被人追赶至此,”后生单手捏刀,认认真真想想,随即面色便欣喜许多,“毕竟大漠当中,诸位贼人并无忌惮,想来军中亦是不愿来管,能被吓成这副模样,大概就是被高手折光了胆气。”

        出刀那马贼见掌中刀死活进退不能,索性松开握刀右手,猛然一勒马头。

        马今日原本就是屡次三番受惊,如此猛力勒住笼头,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将一对前蹄抬起,猛然朝那后生脑袋踏去。

        而那后生却是波澜不惊,脸上仍有笑意,只以另外一掌轻拂马蹄。

        清秀后生岿然不动,可那贼人却是连人带马,一并翻滚出去,像是叫庞然物含怒抽了一掌,滚出五六步去。马匹安然无恙,而端坐马上的贼人,却刚巧叫胯下坐骑压住胸口,接连吐出两三口血水,身死当场。

        “在下要问路,兄台却偏偏要刀剑相向,如此一来,死得应该不算冤屈。马儿不通人事,命不该绝,回头送与穷苦百姓驮物,或是送到军中,亦可出力。”年轻人也不管其他,身形闪动数回,便已然将贼人清理个干净,接着拍打拍打那十来头马匹,笑道,“乖乖跟在下走,日后休要再为虎作伥,那可真是大功德。”

        远处一匹黄胭脂奔袭而至,扬起一阵不散风沙,停在近前。

        马鞍桥上浑身血水的刀客还没出刀,瞅见那年轻人面色,却是狐疑叫道:“沈界?你小子怎胖了这么多?”

        “吃得好,睡得足,当然胖了呗。”沈界眯眯眼,嘿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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