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契孤那笨重的兽躯轰然倒地,而沙立也被压在了兽身之下。
在旁观者看来,恶兽像是有意想要借助躯体重量,压死这个令其暴怒的小小人类。
“沙立!”
凯风一声杜鹃啼血般的悲呼,脚步却已先迈出,沙滩上却是留下一个个不浅的脚印。
若在平日,凯风作为早已破入开元境的元者,即便足不着履,足下也会纤尘不染。此刻的她显然连自然外释的护体元气都运转不起,与凡裔无异。
“沙兄弟!”
陟岵也赶忙跟上。
“孽畜,我要杀了你!”
凯风手持短剑,不顾一切的就要攻向恶兽。
“慢着凯风!”
陟岵快步赶上,紧紧捉住凯风握剑的手。
“你先等一下!”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它,我要杀了这畜牲,他居然杀了沙立,它竟敢杀了他!”
作为青梅竹马的玩伴,陟岵还是第一次见着凯风如此情态。既愤怒,又悲戚,还有其他一些东西,他说不上来。
“你先仔细看看,这恶兽已经活不了了。”
陟岵的话语中满是不容置疑。
凯风稍稍冷静下来,神识探出,查探恶兽的气息。才发现其气息果然已是微弱不堪,一副随时丧命的模样。
它那巨大的人脸上此刻竟是痛苦地扭曲着,原本火红的兽目却在渐渐变暗。
最后,彻底失去了光彩。
凯风心中惊疑,继续将神识深探恶兽躯体之内。很快,她便感知到了熟悉无比的元气。虽然剧烈地起伏着,但也说明元气的主人性命无忧。
“凯风,我没事,快帮我把这家伙抬开,快压死我了!”
一道声音自恶兽躯体内传出,虽然模糊不清,但夹杂着元气,凯风与陟岵耳力何等灵敏,很快便知其意。
“陟岵!”
未等凯风的话说完,陟岵已是先行动手。
只见其两手向半空伸长,途中又变成平常的数倍大小。长而巨大的双臂与手掌,连在陟岵并未变化的躯体上却没有太多的违和感。
陟岵双手抓在恶兽的躯体上,臂上劲力一催,瞬间便将其抓起,而后缓缓至于另一边的沙地上。
一个浑身被暗红兽血淋湿的人出现在凯风眼前,不是沙立却又是谁。
“沙立!”
凯风的呼唤隐隐带着泣音,未等沙立完全坐起便已抱住其满是兽血的上身。
沙立先是神情一愕,接着温和一笑。
“凯风,别担心,我没事,就是左腿好像不听使唤了,呵呵。”
凯风闻言,赶紧放开沙立。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脸上不自然地泛起红晕。
陟岵看着两人,心口有些发堵,一种叫做失落的心绪涌了上来,但却很快被其压下。
“哈哈,沙兄弟,你没事就好,你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简直命悬一线。”
“谁曾想那恶兽的垂死一博居然如此狠绝,连我都来不及出手相援。”
陟岵是真的后怕,这恶兽虽然狡诈无比,但也足够疯狂。
“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凯风轻轻责备之后又检视了一番沙立的左腿。
“看来是断了,不过有阿嫲在,倒也不算什么。”
“对了沙立,这孽畜怎么突然就死了,难不成真是耗尽了命元?”
凯风偏首看向恶兽的尸体,满脸不解。
“你们去看看它的脊背就清楚了。”
沙立神秘地笑着。
“凯风你看,有个血洞!”
陟岵一脸惊疑。虽然他操着狼牙大棒在恶兽身上开了豁出一道大口子,但并未留下这个拇指大小的血洞。而且,也绝不是凯风所留。
“这个伤口是,好像是......元气弹?”
凯风突然想起了什么.
“沙立,这个口子是你的攻击造成的,对吗?你练成了‘弹无虚发’?”
“凯风,真是什么都瞒你不过。”
沙立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也没想到能一发夺命。”
“这不可能啊!凭你目前的元气,就算使出‘弹无虚发’,也决计伤不了这孽畜,更别说杀它。”
凯风虽然确信沙立所使出的是弹无虚发,但决不相信如此程度的元技能杀死恶兽,毕竟那铜筋铁骨她是亲手领教过的。
“你们查探一下它的腹下便知。”
沙立一瘸一拐地走向两人。
陟岵闻言很快便将恶兽翻了个四蹄朝天。首先引入他眼帘的是竖着贯穿恶兽近半腹部的大切痕,切痕末端是半个拇指大的圆形创口,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而一道手指长的切口划过圆形创口,与那贯穿恶兽下腹的长痕斜斜相交。在其外层,还套着一道手掌大的伤疤,看样子是刚愈合不久。
“这是,怎么一回事?”
凯风表示非常不解。
“那个拇指大小的圆形伤口是我的元气弹攻击所留。而那道贯穿半个下腹的,是我借由那伤口,以元气手刃所划开的。”
“我想就算淋上一身兽血,也好过被这家伙压死吧。”
沙立讪笑搔头。
虽然由那道伤口为切入点可以划开恶兽的下腹,但相较兽身其他部位,其腹部防御也太弱了点。
还有,沙立这家伙能在如此生死一线时刻,寻到这一线生机,从而劫后余生,倒也不易。
凯风与陟岵皆做此想。
“即便如此,你的元气弹也不可能贯穿恶兽那坚韧的脊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点凯风确实难以想通。
“大概那处正好是这恶兽的死门吧。”
开口却的是陟岵。
“死门?”
凯风与沙立显然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
“与我们的锻体术一般,在未臻至大成前,很可能会留下死门。可能是一处,也可能是多处。”
“这恶兽也真是好不走运,死门居然长在腹背相对之处。”
陟岵一脸庆幸。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凯风微微点头,看了看沙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道手指长的切口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就得感谢那位小兄弟了。”
沙立将目光移向那一直在旁观战的年轻男子。
感受到三人的视线所聚,男子步履蹒跚走向三人,一副受伤不轻的模样。
“我真没想到这畜牲居然如此强大,更没想到你们竟然能笑到最后。”
年轻男子竟是主动开口。
“这个,说起来还得感激你。这道切口是你留下的吧。”
沙立向男子报以感激的微笑,尽管满脸兽血,但依旧温暖。
“是你的渔叉?”
凯风最先反应过来。
“不错,我冒死迎着它的蹄子,就是要将这渔叉刺入它的下腹。”
男子看着恶兽,眼里尽是恨意,尽管那已经是一具兽尸。
“不可能!就算那是这孽畜的死门,凭你的实力也不可能伤他分毫。”
陟岵很快发现不对,凯风心里也是这般认为。
“那是因为它那处已是先受了伤。”
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很是冷漠。
凯风看着恶兽那好似愈合不久的巴掌大的疤痕登时明了。
“原来如此。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它受了伤。”
“没错。这恶兽上回与两名岛卫激战时,我就在一旁窥视。”
“它受了其中一名岛卫最后一击时,发出了极为痛苦的哀吼,随即很快潜回海里,两名岛卫这才保住性命。”
“你当时为何出现在那?”
年轻男子看了问话的陟岵一眼,双目却是突然涌出水雾,下巴因为过于激动而止不住颤抖
“因为,他杀了我的父亲。第二个被他吃掉的岛民就是我的父亲!唔......”
现场一时寂静,只剩下男子的嚎啕大哭。他梨花带雨的脸竟隐隐有女儿之态。
“我本以为岛卫能捕杀那畜牲,为我父亲报仇。一开始岛卫确实出动并进行了围捕,可在一无所获后竟然索性不管了。”
“我去求过岛卫,让他们带我去求求队长,可他们却百般搪塞,我连队长的面都见不上。”
男子止住了抽泣,一哭一止,皆干脆利落。
“后来,那个所谓的悬赏令出来了。我对这种可能连普通岛卫都不会参与的悬赏行动并不寄望。”
“既然岛卫不出手,我就自己动手复仇,就算死在那孽畜蹄下我也不在乎!”
凯风三人继续漠然。年轻男子所说之事他们稍稍一想便知并无偏颇,但这也是他们无言以对的原因。
“你的元气,是何人所授?”
虽然问了这一句,但凯风并未来得及聆听男子的回答,便以霍然转身,陟岵与沙立同是如此。
在他们视线所聚之处,三道人影正在快速接近,不久便来到他们近前。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们恰恰就停在那恶兽尸体边上。
“各位与这孽畜纠缠着实辛苦了,且各自回家养伤去吧,这孽畜就交由我等击杀吧。”
一名左眼带着眼罩的中年男子,微笑着对沙立三人拱手示意。其余两人默然不语,似是以其为首。
“交给你们击杀?是我听错了?还是你那右眼也瞎了不成,没看到它已经被我们灭杀了吗?”
陟岵对男子莫名其妙的话明显带着不解,以及,没由来的不忿。
“我大哥说了,这畜牲还没死就是没死,把它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另一名独臂的男子极其不耐地开口。其身旁还有一名男子,单腿而立,另一条只剩下半截的大腿缠在一根银闪闪的拐棍上。
沙立和凯风先是对视了一眼,而后淡淡揶揄。
“你们这一个个瞎眼缺胳膊断腿的,原本还真是让人同情。可现在我们却一点也不可怜你们,因为你们那令人作呕的......”
“丑陋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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