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绳索的材质,一看就和我们所携带的不一样。浑身漆黑,看起来油光光的,也不知懒货之前是怎么握住它的。就这会儿功夫,懒货和哈日查盖等人纷纷也爬了上来,我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之前的污物,实在难以忍受,便将外套给扔了,天气顿时变得有些冷。
独眼龙这会儿被打晕了,哈日查盖一脸狼狈,一屁股坐在石像的肩膀上,背后背着的装备袋不停的鼓动着,仿佛里面装了一包蠕动着的蛇一样。我道:“怎么处理这东西?”这么个定时炸弹,一直背在身上,始终让人觉得发憷。
懒货将垂下去的绳索收到了手上,随后用绳索的末端,拴住了装备包的背带,随即将装备包扔了下去。如此一来,那东西便被装备包装着,一直悬在半空中。
我忽然觉得不妥,这万一以后要是有考古队一类的人进来,发现空中吊着个装备包,然后将包打开一看,岂不是……
当然,这个念头想的有些远,没准儿时间更迭,等这地方倒塌了,也不一定能被考古队发现。
想到此处,我将目光转向了头顶上方、那黑油油的绳索,很显然是经过某种特殊处理,时至今日,依旧柔韧无比,我触手抓了两下,确实很滑腻。这种绳索,看样子不是用来让人抓的,这么滑,抓起来也太不保险了。
想起懒货之前拽着这根绳索在空中荡来荡去的模样,我不由得暗生钦佩。
懒货见我看着这绳索,便道:“这绳索应该是用来运输东西的,末端曾经很可能有篮子一类的东西。”我想了想,根据石像的高度来看,人员出入,确实不可能靠人工攀爬。更何况,既然这种奇特的人立像,在古蜀国有着特殊的意义,又被神化了,那么他们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神身上爬来爬去。
如此一来,就只能利用绳索一类的工具上下出入,上方的轱辘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绳索末端原本应有的篮子一类的载人载物工具,只怕早就已经腐朽了。
而这滑腻的绳索,也正好减少摩擦力,收拢下放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懒货手上戴着手套,当先顺着绳索攀了上去,最后手攀着青铜轱辘,双腿一收,站到了上方入口的边缘处。从我们这个位置看去,笔直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的下颚。
懒货手里的灯光挥舞着,似乎正在查看周围的环境,他的神情懒懒散散,似乎没有发现。片刻后,他冲我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上去。
我走在最后压阵,让昏迷的独眼龙和哈日查盖先上去,自己最后一个。
上到顶端时,只见这是个巨大的空间,黑漆漆一片,手电筒四下打去,皆看不到头,灯光往上打,也看不到顶。
红毛算了算我们一路的行程,说:“咱们刚开始是一直往下,现在又顺着这石像往上爬,估摸着也该到地面了。这地方这么大,会不会就是刘队形容的那个东西?”
刘队说过,她们一行四人,在古城中穿梭时,发现了一个青铜鼎,鼎上的铭文记载着。为了镇压01,吞蚕古城的人,启动过一个宏伟的工程。这个工程包括地下和地面两个部分,地下也就是我们之前走过的地方,而地面,应该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刘队形容它,是一个四边形的平顶金字塔。
这个地面建筑,是个巨大的祭坛,在特定的时间,吞蚕古城的祭祀会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而祭祀的对象,便是天眼。它们通过这种祭祀活动,来激发天眼的力量,从而镇压01。
我忽然想到,后来01会逃脱,莫非是因为吞蚕古城的人忽然消失,从而天眼失去了祭祀的力量,所以才被01给逃走了?
那么吞蚕古城的人,为什么会忽然消失呢?
也不知这个金字塔内部是怎么样的结构,但按照刘队之前的描述,那么我们现在所见到的,肯定只是金字塔其中的一部分,也不知文敏她们现在又在何处。
我背着独眼龙,哈日查盖用他那根法杖当拐棍儿,慢悠悠的走着,懒货在前方开道,说实话,这次多亏了懒货,否则,我们这几个人,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走了没多久,黑漆漆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了一些阴影,像是堆放着什么东西,我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随着距离和光线的拉近,我们三人不由得吃了一惊:棺材。
确切的说,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是一具具黑色的窨子棺。这种棺料十分珍贵,历来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享受,却没想到,我们眼前竟然会出现如此之多的黑窨子。
这种棺料十分坚硬,埋于地底甚至搁置水中,千年都不腐不蛀,可保尸身不被蛆虫啃食,被装入这种棺材里的尸体,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最后都能保持干尸的状态。如果下葬处风水极佳,没准儿还能保持湿尸的状态,栩栩如生。
我们这会儿,已经走到靠墙处了,墙壁是用一块块大石头垒成的,靠墙的一边,整整齐齐摆放着不下五六十具黑棺。棺材并没有上黑漆,而是窨子棺本身的颜色,空气中没有什么臭味儿,反倒浮动着黑窨子特有的一种清香。
我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沁人心脾,整个人霎时间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棺材的味道能这么好闻的,除了‘黄肠题凑’这种格局外,估计也只有这种黑窨子能有了。
黄肠题湊是一种上古时候的君王葬制,黄肠指的是柏木中间的黄心,棺椁周围用黄肠垒起一圈墙,上面盖上顶板,就像一间房子,至于房子的大小,则根据墓主的规格设立。
想一想,那柏木生长白千年,中间的黄心也不过几厘米或者十几厘米,只取黄心,搭建地宫椁室,所需要的树木量是惊人的。如果规格大一些,往往要砍伐一整片儿原始森林。
由于黄肠题湊所用的柏木太多,而柏木本身就防虫防蛀,带有一股清香,因此打开地宫时,往往也会有阵清香袭来,这个过程,有人形容为‘千年闻一香’。
眼前的窨子棺,全都是严丝合缝密封着的,细细看去,全都打了棺材钉,四四方方的黑色的棺木盖上,隐约还有很多符文一类的东西,当时应该是用朱砂一类的颜料绘制上去,只是此刻已然褪色,在黑暗中,棺材上的符文,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我不由得心想:难道这些棺材里,装的是什么邪门的尸体,所以才要在棺材上画符?
我们的目光依次从这些棺木上扫过,很快,三人的视线,便同时凝聚在了其中一具棺木上,原因无它,因为这具棺木的盖子,赫然是错开的,显然是被人为打开过。
最为诡异的是,在棺木侧开的开口处,赫然耷拉着一只人手。
那是一只手指细长的人手,小巧,修长,显然是一只女人的手。
手已经有些发青了,有些地方,还能看见嫩白的颜色,很显然,这手的主人,是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而且死的时间应该并不久。
我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便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可遏制的快速跳动了起来。
棺木中的人,会是谁?
很显然,她不可能是具古尸,我们都是有经验的人,一看那手的颜色,几乎就能判断死亡的大概时辰。应该是一天左右,和刘队嘴里所说的时间差不多。
是丽丽,还是文敏?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千万不要是文敏。人都是自私的,大部分的人在平时,将这种自私都隐藏了起来,而一旦触动到某些底线或隐秘的所在,这种自私就会完全暴露出来。
我甚至没有勇气在往前走一步。
哈日查盖看了看我,见我没有动作,便道:“这些棺材只怕有问题,赶紧去看看里面是谁,你总不会让我这个病号动手吧?”他这么一提醒,我不得不摸出了武器往前走。
虽然还不知道她的确切的身份,但一个人,会死在棺材里,很显然是出了什么变故。联想到棺材上的符文,我不禁琢磨,难道是尸变?所以被粽子给拉进棺材里害死了?
我朝着棺材走去时,懒货也没闲着,他与我之间,只有两步左右的距离,很快,我们一左一右,站在了棺材的旁边。我深深吸了口气,对懒货道:“开棺。”
棺材本来就开了一条缝了,旁边的地上,还有几个散落的棺材钉,除此之外,还有一滩血迹。
血迹一直蔓延到了棺材上,只是黑色的棺木上,暗红色的血并不起眼,因此刚才并没有注意,这会儿走的近了,便能瞧见很清楚的打斗痕迹。棺木的一侧,还有弹痕,显然,这里还发生过枪战。
文敏是使枪的好手,看到这些弹痕,我更担心她了。
紧接着,我和懒货开始去推动棺盖,整个过程中我俩小心翼翼,懒货的耳朵一直微微动着,显然是在凝听棺材里的动静。如果棺材里藏着粽子一类的东西,他应该能提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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