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离让拾月回了一趟药王谷,把白骨压箱底的那些医书都翻出来运来了长安。
她整日整日的看,鲜少有休息的时候。
偶尔傅云墨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也会陪她一起看。
甚至偶尔比她还要积极。
初一他们只当他是爱屋及乌,想帮段音离找到解决心疾之症的方法。
殊不知,傅云墨远不止这一个目的。
他另有一个打算。
这日又是,小两口用完了晚膳便坐在一起翻医书,身边放着暖暖的手炉和香茶,不远处的地方摆着炭盆,窗外飘着鹅毛大雪。
屋外没有风丝,显得尤其寂静。
傅云墨不知看到了什么,拿着书的手忽然一僵。
他随即看了段音离一眼,见她在旁边看书正看的认真,便不着痕迹的撕下其中一页,悄悄塞进了袖管中。
段音离对此浑然未觉,只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医书上。
越看眉头越紧。
翻过的医书越多,她觉得治愈容清曼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似乎除了做手术,没有其他可能。
可别说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进行手术,就算有那个医疗设备,她也不会。
她不是正规院校毕业的学生,只是跟着师父那个老头子学习的医术,是以她只懂得把脉针灸。
当然,如果仅从口头上操作她也会一些,但实际上手就不行了。
有点可笑……她能用刀杀一个人,却无法用刀救一个人。
手上一松,书便掉到了腿上。
傅云墨闻声看过来,见她的眸子灰扑扑的,没什么光彩,不禁有些心疼。
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帮她轻轻按了按:“累了就别看了,我来找。”
“傅云墨,万一真的找不到任何法子怎么办?”
“阿离,生死有命。”
他知道这话有些残忍,但他没办法骗她,更没有那个能力承诺她什么。
生死一事,即便是他也无法左右。
他们都没有办法。
所以她会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
所以他会从前世重生而回。
这一切似乎都早已注定,他们无力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让身边的人安然无忧。
至于有些人的去留,他们只能说服自己接受。
梨花在旁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慢慢掀了下眼皮看了傅云墨一眼,那个眼神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似的。
梨花:哈……接受?我就不信要是阿离得了心疾你能平静的接受!
麒麟蛊:他能平静的把其他所有人都杀了,然后再自杀随阿离一起去了。
梨花:嗯嗯嗯嗯!没错没错!
一把握住了响的毫无规律的玉铃铛,傅云墨对段音离说:“阿离,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处理,你先看。”
“有危险?”否则干嘛要拿麒麟蛊?
他安抚的朝她笑笑:“只是为防万一,不想你担心而已。”
“哦哦,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嗯。”
傅云墨点头,拿着麒麟蛊下榻出门。
他所谓的有事并不是出府去找什么人算账或是调查什么机密要事,而是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捅捅咕咕的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初一和十六守在门外,忍不住嘀咕道:“诶,你说主子又准备使什么坏呢?”
十六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连王妃都瞒着,肯定是坏到极致的事情。”
“原本以为主子和王妃坏的不相上下,这样看来,还是主子技高一筹啊。”
“高不高的先不说,关键是他忙啥呢?”
说着,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里面安静极了,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令人愈发心下生疑。
*
之后的几日,傅云墨一直没有把麒麟蛊还给段音离。
而且他人也很少露面。
不过只要两个人见面,他总是要和她腻歪一阵,抱着她又搂又亲,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倒是不会给人冷落她的感觉。
眼瞧着便到除夕夜了,宫里宫外都在为了过年而忙碌,段音离料想必是景文帝交给他许多事情做,是以并未多虑。
而这期间,她曾回过一次段家。
对外说是看望救命恩人容清曼,实际上虽然也是看她,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她和爹娘相处的如何。
也许是因为骨血关系,江氏和容清曼一见如故,整日里待在一起叙话。
段音挽也是。
自从段音离和段音娆相继出嫁之后,那府里就只剩下她一个小姐了,平日里没意思的很。
后来虽然来了一个姑母家的表妹,但两人性子不对盘,颜月婵什么都要和她比,她不喜欢和她玩。
但容清曼就不一样了。
安安静静的,总是听得多、说的少,连拒绝别人都是温柔的,是以段音挽喜欢跟她待在一起。
而除了段峥夫妇和段音挽,段府其他人对容清曼并没有特别的亲近,当然这份不亲近不是因为厌恶所以冷漠相待,而是因为陌生所以稍显疏离客套。
因为误以为容清曼真的是段音离的救命恩人,是以段府上下都将其奉为上宾,态度十分友好亲和。
三夫人季氏派了好几个人踏实可靠的下人服侍她,各个都似锯了嘴儿的葫芦一般,只闷头干活,绝不会话多吵到她。
段二叔听说她自幼身子不好,便将药铺里顶好的药往她院里送。
这一家子待她都好极了。
可他们表现的越好,容清曼身边的丫鬟越是替她心酸。
“小姐,段家人待您好本就是应该的,如今却都要借璃王妃的光您才能得到,您心里就不觉得委屈吗?”
闻言,容清曼绣花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一双弯眉缓缓蹙起:“抱琴,我明白你是心疼我,但这样的话日后切莫再言。”
“小姐……”
“不向家人透露我的身世,这是我和阿离一起商议后的决定。
娘亲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和爹爹也都觉得不该将此事告诉她,这些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何谈委屈?”
“奴婢就是替您伤心嘛。”
“我明白。”她拍了拍抱琴的手,柔声道:“可做人应当知足,我自幼被容家爹娘疼爱着长大,如今还能寻到亲生爹娘,家人待我也有极好,上天已经对我很眷顾了不是吗?”
比起自己,阿离的亲生爹娘尚未寻到,也不知他们要相隔天涯到几时。
想到这,容清曼不禁垂下眸子,目有哀色。
见状,抱琴忙认错:“都怪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说出这许多混账话来惹小姐烦心,您快别想了,仔细伤了身子。”
正说着,忽闻屋外有婢女来报:“容姑娘,璃王妃回府了。”
容清曼眸光微亮:“我这就过去。”
“不必,王妃说您身子不好,外面风雪甚急,恐您伤了身子,是以无须来回折腾,她去给老夫人请过安之后自会来看您。”
“那替我谢过王妃。”
说完,容清曼意味深长的看了抱琴一眼。
抱琴愈发觉得自己方才失言,有些红了脸,但不得不承认道:“璃王妃她……的确是个大好人,方才是奴婢说了不该说的……”
容清曼失笑:“你呀,就是爱操心,素日眼里除了我一概没有别人。”
从前也就罢了,可日后自己若是不在了这丫头要怎么办呢?
是以容清曼想着问问段音离,看段府或是王府之中可有与抱琴相当的人,给她择一个人家,安然的度过后半生,也剩的自己牵肠挂肚的。
容清曼心里是这样打算的,可谁知左等段音离也不来,右等人也不到,不禁令人心下奇怪。
后来抱琴出去打听一下方才得知,原来是段音离在画锦堂和人干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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