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是三天,怒江东岸南天军防御工事后的驻地区域,虽说是条件简简陋,迷龙和上官戒慈,以及孟烦了和陈小醉结婚,这该有的步骤还是有的,一时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南天门山顶之上,竹内躲在隐蔽之处,拿着望远镜亲自观察东岸的情形。
从韩征接手东岸以来,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都毫无破绽的南天军,今日似乎出现了漏洞。
因为一场婚礼,防御工事后的人手似乎都少了不少。
但是这还不足以成为竹内冒风险渡江作战的理由。
竹内的性格谨慎,特别是被韩征坑过几次之后,更不敢在与韩征对阵的时候轻举妄动。
竹内继续暗中观察着。
一直到傍晚,竹内注意到另外一个情形,东岸的阵地上,有后勤兵运来了两马车的酒,似乎是那种农家自酿的酒坛子装的酒。
紧接着竹内就在愕然中发现,工事后方的南天军士兵们居然抱着酒碗大喝起来。
占领一些村子的时候,竹内喝过类似的中国百姓自酿的酒。
味道好不好竹内不知道,但后劲儿却是十足,就连自认为酒量不错的竹内,喝上两碗也就差不多醉了。
而在竹内的观察中,那些南天军士兵们每人都至少喝了两三碗。
难道真的是因为婚礼所以放松了警惕?
竹内有些拿不定注意。
可他是实打实的看到那些士兵们饮酒,就连在工事后警戒放哨的士兵们都喝了不少。
到了太阳快要彻底西沉的时候,竹内看到那些喝了酒的士兵们一个个东倒西歪,有不少已经醉倒在地上。
“狡猾的家伙,这一定又是个陷阱!”
竹内冷哼了一声,觉得自己识破了韩征一行的小伎俩。
……
夜黑风高。
竹内联队第一大队主力准备渡江,他们将早就准备好的木筏从树林子里拖出来。
竹内摸了摸鼻子,“出发!”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韩征设下的陷阱,但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找到拿下东岸的契机,那可就难了。
真香!
善于抓住时机的竹内还是决定发起进攻。
上百个木筏在江水中无声无息地前进着,筏子上发出的任何动静都会被惊涛拍岸的江水所遮掩,怒江东岸依旧是一片平静。
在大后方观察着先锋大队前进情况的竹内嘴角有了笑意,他注意到怒江东岸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或许这次真让他赌对了。
东岸的工事并非是紧挨着江边设立,而是离了江边还有个几十米的距离。
在竹内以为的一帆风顺之下,他的先锋队伍成功登临江岸。
最先抵达的是两支轻装先锋中队,至于后续辎重稍后才能登岸。
若是竹内按照平日里的打法,一旦先锋部队登岸,后续炮火支援肯定得跟上,掩护步兵冲锋。
但今晚的情况不同,如果先开炮火,一定会将工事后那些醉酒的南天军士兵们惊醒。
所以先上岸的两支先锋中队,在竹内提前的交代下开始摸进。
竹内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趁着南天军没有设防,占领敌方工事。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
看着离工事越来越近的先锋中队,西岸的竹内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被自己攻破的中国西南方的大门。
此战如果可以攻破怒江东岸,直插云南西南方,他竹内将因此立下赫赫战功。
想到这里,对韩征的最后一丝提防也在竹内的心底烟消云散了。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先锋日军士兵们几乎到了探着脑袋就可以越过工事的距离。
东岸工事后依旧风平浪静。
到了此刻,竹内不认为敌人是设下的陷阱,他们总不能大胆到将自己的人马直接放进工事吧!
这时候,日军先锋大队的后续辎重部队眼看着也要登陆了。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一刻。
就在先锋日军士兵们马上就要跨过工事的这一刻。
骤然响起的孤零零的一声枪响打破了所有的沉默。
随着马上就要挨到工事的一名日军军官的死亡,眼见着日军已经彻底上当踏进包围圈的南天军战士们终于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凶猛的火力突然爆发,让先锋日军中队猝不及防。
谁能想到,就在他们以为马上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敌方工事的时候,敌人居然早就设下了陷阱,等着他们掉进来呢!
足足十挺一直被遮掩在工事后方的重机枪被南天军战士们齐齐架上了工事,在工事外,一直到江水边,是一片长达几十米的空旷浅滩,十挺重机枪,在这样空旷的地形狭骤然爆发的火力,威力可想而知,火力点几乎交织成一张毫无死角的大网,直接朝着先锋日军中队覆盖过去。
浅滩在瞬间成了屠宰场。
日军士兵的性命像是韭菜一样被疯狂收割,有尝试逃回江上的,结果倒在水流之中,鲜血立马染红了江边之水。
怒江西岸,竹内早就暴跳如雷了。
韩征给了他莫须有的希望,却又紧接着给了他更大的绝望。
“这个狡猾的混蛋!!!”
看着自己被屠戮的先锋队伍,竹内是目眦尽裂,却又无可奈何。
先锋日军中队在浅滩上被无情的射杀,后续辎重还没有登岸,根本发挥不出威力,可这个时候掉头跑的话又成了南天军的活靶子,一时之间是进退俩难,就在这犹豫的工夫,伤亡不断扩大。
可竹内想不明白的是,他明明亲眼看到那些南天军士兵们喝下了大量的酒水,可此时南天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来看,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难道白天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东岸。
抱着机枪的迷龙挺着个肚子,一边开火,一边骂骂咧咧道,“这些狗日的,害得你迷龙爷爷装了一肚子的水,今晚收拾完你们这些小鬼子,明天老子非得好好喝一顿不可。”
原来那些被康丫送来的几马车的酒,其实都是装的水。
至于战士们抱着酒碗对饮,一个个像是喝的烂醉,那都是演戏给西岸的竹内看的。
至于婚事。
两个新郎,迷龙和孟烦了倒是穿了一身喜庆的衣服来了,两个新娘子上官戒慈和陈小醉却都还在大宅院里等待消息呢!
竹内是彻底被蒙了。
克虏伯在工事的大后方打得过瘾,日军先锋大队来不及登岸的辎重,在他精准指挥的炮火下被打翻了大半,还没有来得及发挥半分威力,就那么葬送在江水之中。
怒江西岸,目睹所剩无几的先锋队伍撤回江上,竹内连忙怒吼着下令让西岸的炮兵开火,掩护先锋大队撤离。
南天军一方自然是痛打落水狗,一直追到江边,对着往西岸逃窜的日军先锋大队就是一轮猛射。
战斗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终于撤回西岸的日军先锋大队的残兵败将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各自回了营地休息。
迷龙这家伙大胆,甚至提议趁着鬼子大败,直接杀过江去夺回南天门。
“竹内这个老鬼子不好对付,这一次咱们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他也只是让一支先锋大队过江作战,颇有些试探的意思,并没有全军压上,可见他的谨慎。
日军先锋大队溃败回去之后,竹内肯定会第一时间巩固东岸防御,你现在杀过去,那可就掉进竹内的陷阱里去了。”韩征摇了摇头。
迷龙不说话了,他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真想打下南天门,哪有那么容易。
孟烦了道:“只是这次竹内在咱们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恐怕就成了咱们没法下手的缩头乌龟了。”
“总会有办法撬开他的龟壳的。”
韩征笑了笑,下令让将士们各自去休息,将士们演了一天的戏,又战斗了这一夜,也都累了。
次日。
天边放明,双方开始统计昨夜战斗的伤亡情况。
南天军一方伤亡很小,只是因为竹内联队的炮火意外牺牲了十几名战士,另外受伤的都及时送到兽医那里得到了医治,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
有人欢喜有人忧,西岸的竹内联队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昨夜渡河一战,两支日军先锋中队几乎全军覆没,后续大队主力也伤亡了将近一半。
结果呢,愣是连南天军东岸的工事都没有摸着。
竹内气的整夜都没有合眼。
等到天亮之后,看到怒江东岸的南天军甚至若无其事地开始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就像是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竹内气急过后又是深深的无奈。
这一幕对于竹内而言似乎是似曾相识,情形好像又回到了竹内联队与南天军在南天门上的对峙。
绞尽脑汁的竹内也没能跨过南天门半步,最后还是使得诡计,让敌方上峰把南天军替换下去,才趁机拿下的南天门。
可眼前守在怒江东岸的南天军又像是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就这么堵在了竹内的面前。
竹内的心底甚至再一次忍不住发出长叹:
撼山易,撼南天军难啊!
望着奔腾的江水,竹内一时陷入无奈,他不是没有想过故技重施,让敌方再把这驻守东岸的南天军和韩征换走。
但卧底在敌方高层的间谍传来消息:由于南天门上替换南天军导致南天门的丢失,虞慎卿又力保韩征的南天军驻防东岸,所以鼓动国军高层替换南天军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自此,无可奈何的竹内终于打定了主意,主动出击是不可取了,就守在这南天门上,将南天门打造成一个屠宰场,等着敌方部队自己往里边跳,大不了就是比耐力,看谁耗得过谁。
他这边主只要切断中方部队的这条国际运输线,就可以间接的为正面战场上的日军争取到更多的机会。
禅达。
师部,昨夜的炮声同样将虞慎卿惊醒。
虞慎卿担心南天军守不住了,所以连夜带了第一和第二主力团赶往怒江东岸驻防,结果人刚到,韩征就请他们看了一出好戏。
当真是痛打落水鬼子狗。
虞慎卿一了解之下,这才知道原来韩征在白天利用结婚作为幌子,给西岸的竹内设了一道陷阱,这才引得竹内联队趁夜渡江偷袭,然后掉入了陷阱。
这让虞慎卿一行在彻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无不感慨。
如果放在虞师的任何一支队伍身上,过来驻防东岸,能做到的只是时刻提防着西岸的竹内联队进攻和偷袭,哪能像韩征这样,居然可以设下陷阱来,主动进攻,重创日军。
防守之中还有进取之心,这样的将领简直就是人才。
“瞧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跟人家学着点,这才是打仗!打仗是需要动脑子的。”虞慎卿教训着何书光等人。
何书光等着虽然不快,却不得不服。韩征今夜指挥的战斗再一次赢得了他们的重视。
接着韩征应虞慎卿邀请,两人踱步到怒江边谈话的时候。
虞慎卿说:“不久前上峰那边传来意思,想让我把你替换下来驻守怒江东岸。”
韩征笑了笑,并没有特别的神情。
“你难道就不诧异?”虞慎卿问。
“似曾相识。”
虞慎卿笑了,“是啊,似曾相识,许久之前就是因为慎卿替换下你的南天军驻守在南天门,这才导致南天门的失守。”
“这么说的话,竹内也是被逼的狗急跳墙了,又准备故技重施呢!”
“你怀疑高层有问题?”
“难道师座不这么认为吗?”韩征反问。
虞慎卿不至可否,“你放心,怒江东岸永远是你的,我已经向上峰力保你可以挡住竹内。”
“多谢师座信任。”
说到这里,韩征试探着问道,“敢问师座,唐副师座近来可好?”
虞啸卿何等聪明,他当然立马就明白韩征是什么意思,他拿手指了指韩征道:“我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大半,唐基急眼了,向我父亲写了书信,前几日我已经收到来信,父亲在书信中狠狠地斥责了我。”
韩征讪讪地笑了笑,等着虞啸卿的下文。
“我已经给父亲回了信,表明了自己拿下南天门的莫大决心。我是我,他是他,他改变不了我的决心。”
“可他老人家能给师座下命令不是?师座,下次您再给父亲写信,您可以向他保证,我们不但能拿下南天门,还能把整个虞师的伤亡控制在五分之一。”
“此话当真!!!”虞啸卿来了精神。
韩征信誓旦旦道:“只要师座在虞师内部大换血的计划成功,只要咱们突击队进展胜利,拿下南天门不成问题,伤亡甚至要远小于1/5。”
若是在昨夜之前,韩征说这话,就算虞啸卿会重视,也不免会多几分疑虑。
但今夜见识过韩征击溃竹内联队的情形之后,不知为何竹,虞啸卿的心底也对韩征多了几分信任。
韩征的信誓旦旦更让虞啸卿信心大增。
“好,如果你能做到你承诺的,我也会做到你需要的。”
“多谢师座!我替这禅达的百姓,替这千千万万的中国百姓,感谢您的深明大义了。”韩征真诚道。
虞啸卿望着滔滔怒江之水,感受着那种惊涛拍岸的伟力,沉声道:“不敢轻言深明大义,我们都只是在努力的做一名军人该做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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