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霄期期艾艾,难得这么犹豫。
“我可以给他一条活路。”张潇注视着她,柔声道:“就只是为了你。”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白凌霄在张潇的注视下羞涩的低下头,幽幽道:“我三叔的事我自己会去料理,只希望你不要再,不要再......”
“落井下石?”张潇替她把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
“对,就是这个意思。”白凌霄叹了口气,道:“他离开了白家,你捏死他便易如反掌。”
“他在白家时,我想捏死他也不难。”张潇笑道:“不过现在不会了,都是因为你,放心,你要怎么做就尽管去做吧,只需记住,白宗昌的死活我不在乎,但我在乎你。”
白凌霄轻轻额首,道:“只要你不想杀他,奉阳城中能杀他的人就不多了,我命小鹅在正阳街那边给他和祖母租了个房子暂时安顿下来。”声音越来越小。
她虽然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十八行,但是她很清楚那不是自己拿的,而是张潇放到她手里的,男人那天夜里带她去了那个地方后,她已经明白,自己拿到的只是十八行的壳子,真正支撑十八行运转的力量谁也拿不走。
“可以。”张潇点点头,道:“我和白宗昌之间的确有些很难调和的过节,比如他曾经唆使金三儿把阿汉安排到斥候军巡风组那件事,但那是在咱们成亲前,我已经亲手打断了他双腿,多大的过节也过去了,更何况我还娶到了你。”
“我在你心中真的有这么重要?”白凌霄羞怯怯的问道。
张潇含笑点头,道:“比你认为的重要的多。”
喜欢小媳妇,不仅因为情怀,还因为相同的志趣,以及完全契合自己审美需要的容貌和身材......真的很美啊!
“那我再过分一点点,把那宅子买下来给他们可以吗?”她嘟着嘴唇问道。
张潇忽然低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道:“行!”
“哦!”白凌霄淡定的点点头,飘忽的眼神,红彤彤的脸孔和剧烈的心跳却把她的真实情绪完全出卖。
张潇感觉自己像个怪大叔,盯着十八岁的少女,道:“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追逐你要追逐的目标,一切有我呢。”
“你这是要出门吗?”白凌霄注意到张潇穿上了外衣。
张潇点点头,道:“去治学衙门找陈新丰聊几句。”
......
曹大头回到了治安衙门。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两年前,那是张潇兄弟俩刚从崇山战场回来的时候。
曹梦熊已经把之前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他也知道自己丢掉了一些记忆,但保住了尊严和性命。而这一切都归功于许大将军曾亲自来信表达器重之意的张潇。
他坐在局长问案的大堂上,下边左右分立的是曹梦熊和接替金三儿进入到治安衙门的许六安。还好那个人没来,不然曹洪还真没脸坦然坐在这唯一的主位上。
大将军许笑杰把亲侄子留在治安衙门,只是为了接替离开的张汉服侍那人,顺便拜那人为师。自家的儿子对那人崇拜的五体投地,人家没点头呢,自己就以学生自居了。并且那人还刚刚把他曹洪从鬼门关拉回来。
对了,许六安还说了,巨人族的战神泰龙临走前把一块泰坦王族的印绶石给了张潇,便等于认可他是泰坦王族成员了,谁敢动他就等于是跟巨人族为敌。
这他妈是谁敢动他的问题吗?
曹洪消化了许多让他消化不良的信息后忍不住吐槽。
在奉阳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就只剩下他想动谁的问题了吧?
“父亲昏迷这些日子,治安衙门拘捕了许多江湖人物,一部分穷凶极恶的老师已经处理了,还有一些是有点根脚的,老师还没来得及处置。”曹梦熊介绍衙门当下的境况。
曹洪的思绪被拉回到眼前,沉稳的点点头,翻看一眼卷宗,问道:“这些人潜入奉阳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启禀大人,事情起因是有人悬赏五千原石要买老师的脑袋。”许六安道:“老师的弟弟手撕了一个五级异人叫尹夜枭的,然后那死者的哥哥,首阳山巨匪尹夜哭收到消息后就发出了悬赏。”
曹洪微微动容,眼中神光一闪:“张汉徒手杀了尹夜枭?那个被白家囚禁在书院的猫头鹰兽魂相的五级异人?”
许六安道:“正是此人!”
曹洪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可真让本官大吃一惊呀,他们兄弟两个在崇山前线立下了战功,得到许大将军亲自嘉奖已经够让本官吃惊了,看来这两年当中又发生了很多本官不知道的事。”
曹梦熊道:“父亲要知道更多细节,其实可以问郭叔叔,在您昏迷这些日子里,有些人躲了,有些人还想凑上来踩一脚,有人能力通天雪中送炭出手相救,只有一人全力以赴为您的事竭力奔走,不辞辛劳服侍左右。”
“我这一伤,却让我的郭贤弟为我忧心了。”曹洪热泪盈眶,十分感动,吩咐道:“今晚我要设家宴,你要去把你郭叔叔和张......嗯,先生请来。”
曹梦熊道:“先生出手相救却不愿居功,未必能请到,郭叔叔一定会到的。”
许六安分说道:“白城主这两天就要动身去长安,老师身为白府门婿,想必要有些推不开的应酬,咱们治安衙门这边是自家的勾当,您想和老师畅叙一番,有的是机会。”
曹洪看着两个沉稳的年轻人,尤其是自家的莽儿子,忽然间成长到这个地步,内心中除了那一点点不服气外,对张潇更多是感激和敬佩。
“此事下来后再议,先说公事吧。”曹洪收拾心情,问道:“除了这些前来行刺的歹徒外,还有其他案子吗?”
“嗯,有的。”许六安道:“有个借尸还魂冒名顶替的奇案,之前卑职调查了一半,因为被治学衙门陈新丰大人干扰了一下,中断了调查。”
曹洪翻看卷宗,找到戚大内案,仔细阅读了一遍,微微点头,道:“你的判断与本官不谋而合,为今之计只缺一个有力的证据才能定案。”
“大人所言极是。”许六安道。
曹洪放下卷宗忽然问道:“张......先生怎么说?”他还是更习惯对张潇直呼其名,但又觉得不够尊重。
许六安道:“先生把这个案子当成了作业,让我和梦熊两个自己找办法破案。”
曹洪眼珠一转,立即把卷宗推到一旁,道:“既如此,这案子还是由你们兄弟俩来办。”随即又问道:“你刚才说办案的时候被治学衙门的陈新丰干扰了一下,怎么回事?他陈新丰的手凭什么敢伸这么长?”
曹梦熊道:“其实是因为一些误会,陈新丰大人这两年与父亲相处不错,他对您受伤的案子很关注,然后有了一些他自己的判断,不过最后都被老师用事实给推翻了。”
“哦,原来如此。”曹洪嘀咕道:“这个人奸诈得很,公事含糊应付,却专门喜欢琢磨人,我怎会跟他交好?”
曹梦熊忽然语气迟疑道:“儿子有两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曹洪以为他要说关于陈新丰的事,道:“你不说也说了,这半截话谁听着都难受。”
曹梦熊道:“儿子想说的是关于老师的,父亲想要当面感谢老师,儿子以为家宴邀请不妥,您应该亲自登门拜访才是该有的态度,老师是白城主门前娇客,又是泰坦王族的外姓子弟,父亲登门拜谢不算有失身份。”
许六安补充道:“老师还是我叔叔的结拜兄弟。”
曹洪看着堂下的小哥俩,沉思了一会儿,明白了......
今后治安衙门谁才是真正的老大,已经一目了然。
......
张潇来到治学衙门大门前,看门人接到通报,知道他要来,早早打扫门前,敞开大门恭候着。
一路畅通,无需通传,径直走进了陈新丰自以为的一亩三分地。
堂上,陈新丰正埋首翻看文书卷宗,听到脚步声顿感不悦,刚想呵斥两句,抬头一看,竟是张潇,顿时怒气全消,连忙从书案后面走出,隔着老远就抢着躬身施礼,口呼:“拜见张公子。”
这个称呼选的好,透着会来事儿。否则叫张潇的公职肯定不合适。一级治安官也只是吏,不足以体现他对张潇的敬畏之心。依照江湖习惯称呼张老大或者张老板也都不合适,所以还是叫公子最好。既显尊重,又略带神秘感。
张潇摆摆手,“免了吧。”阔步走到堂内,选了侧面的座位就坐。
陈新丰不敢陪坐,凑过来问道:“公子忽然造访,不知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的?”
“曹洪醒过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陈新丰心中一凛,连忙点头道:“在下听人说了,是公子您亲自出手救治的,曹大人苏醒了,虽然一切未能真相大白,但至少证明了公子的清白,说起此事,在下心中好生惭愧。”
“我知道你心里头不是这么想的。”张潇道:“没关系,嘴巴不要乱说就行了。”
陈新丰一脸苦笑,道:“在下一时糊涂,企图构陷许大统领,实乃以下犯上罪该万死之举,承蒙公子宽宥,为在下在许大统领面前分说,救了我满门性命,在下心中只有感激不尽,岂敢再胡吣公子是非?”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张潇满意的笑笑,道:“跟聪明人打交道就这点最好,不用把话说的那么透,降低了格调,还搞得彼此都很尴尬。”
陈新丰暗地里长出一口气,他在得知曹洪苏醒的过程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句话是,哦,原来如此!他忽然意识到,那晚动手打伤曹洪的人并不是许笑杰。真正的凶手其实就是眼前这位!
许笑杰当时还在城外与白宗元论高低,张潇自己亲手把曹大头给弄成了蔬菜人,然后又亲手把曹大头救过来。这些情况对陈新丰来说不难推测到,而最关键,也最可怕的是张潇是怎么做到让曹大头忘记了这件事的?
“在下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心中充满懊悔和惶恐,岂敢再有节外生枝的想法。”陈新丰小心翼翼的说道。
张潇嘿嘿一笑,道:“你在担心与次相府那边的勾当泄露出去?”
“哎!”陈新丰长叹一声,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按察司内部有规矩,与东盟重臣接触是重罪!就算统领大人不计较,下边哪位镇守使想要追究,同样能要了在下的性命。”
“这件事过去了。”张潇道:“与你接洽的那人是阴光上人吧,今后这天下间没这号人了。”
“啊!”陈新丰惊讶的张口结舌。
张潇把这件事说的太轻松了,以至于他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你不相信我?”张潇眼睛一翻,神光凛然。
陈新丰偷瞄了一眼,看的心惊肉跳,唯唯诺诺道:“不,不敢,只是,这,这消息太过耸人听闻。”
“事实胜于雄辩。”张潇道:“我今天过来时,有一人随行,现就在外面,我让他进来跟你见一面就什么都清楚了。”
当下派人去府上传讯给阴雪亭,过不大会儿,阴雪亭出现在治学衙门大堂上。与陈新丰当面对质。
尽管剃了胡子和眉毛,身上的衣着也变得朴实无华,气质上改变很多,但基础模样还是原来的阴光上人。
陈新丰看罢多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拍打衣服,整理仪容,规规矩矩来到张潇面前,一躬到地,道:“学生陈新丰,拜见公子爷,今后唯公子爷马首是瞻,水里火里,听凭公子爷驱策。”没什么可挣扎的了,彻底服了。
张潇安坐不动,坦然受之,翘起二郎腿,拍了拍鞋面上的灰尘,点点头,道:“是这个意思就行了,礼数不用这么周全,有些事你我心照不宣。”
陈新丰面带谦卑笑意,点头道:“在下明白,公子爷喜欢低调。”
“那是从前,现在我弟弟走了,今后我打算换个活法儿。”张潇道:“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尽量瞒着点长安那边。”
陈新丰诚惶诚恐,立即附和道:“在下晓得轻重,一定仔细小心,不让这边的真相走漏半点风声。”
“光说不练嘴把式,我还是要具体考察你的表现,现在去把你在北国这几年,关于许笑杰所做的调查卷宗拿过来,顺便把与黑龙城有关的也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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