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5章会场带人(上)“北崇陈太忠的电话,”洪闯将手机递向自家老板。
“怎么会是他打来的,”王宁沪轻叹一声,接过了电话,发生在北崇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虽然市委关注乡镇的选举,感觉好像有点牛刀杀鸡,但是王书记最近很关注北崇,自然就有人艹相关的心。
就像隋彪想的那样,对王宁沪来说,第一起跳票真的无所谓,只要是差额选举,偶尔出现一起意外,倒也正常,更别说区委第一时间就处理妥当了。
但是同一个县区,连着出现两件跳票的事情,就太不正常了,傻子都知道,这肯定出问题了,王书记正在考虑,要不要警告隋彪一声的时候,就接到了这个电话。
“北崇乡镇干部的选举,连续出现两次不符合组织意图的现象,”陈太忠不急不缓地汇报一遍,“我和隋书记碰了一下,感觉事态非常严重……”
王宁沪静静地听着,到最后才哼一声,“请求纪检委带走赵海峰调查……啧,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正在找,但是这件事耽误不得,”电话那边,年轻的区长平静地回答,“而且有些证据就算掌握了,也不便公布。”
是这个道理啊,王书记太清楚这个逻辑了,查破坏选举的,只能查始作俑者,相关的班子[笔趣阁 www.biquku.biz]可以戴上“组织不力”的帽子,但是投票的代表,那真的不好明着去追究——没做好工作,要查领导职责。
“那带走赵海峰,调查他什么呢?”王宁沪明知故问。
“我们主要是需要市委的支持,”陈太忠不会指明罪名,事实上,他来北崇虽然时间短,但是身边团结了白凤鸣和谭胜利等人,又跟林桓等人保持了比较近的接触,只听他们平常话里的意思,就知道赵区长不是安分的主儿,属于是那种一查铁定出事的干部。
但是这个话,他不能说明白,要不然就是无视市委的权威了,“该调查他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区委区政斧服从市委的决定……只要支撑过这几天就行。”
罪名由市委来定,我也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意思——怎么处理都是市里说了算,我们只是希望平平安安地渡过这段时间。
你还算摆得正自己的位置!这是王宁沪对陈太忠的评价,市里愿意支持你们平息事态,但却不能让你扯着虎皮做大旗,你必须搞清楚,什么是你能惦记的,什么不是。
“嗯,那我知道了,”王书记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又重重地卖个人情,“唉,这个赵海峰,可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干部,啧……”
“区委和区政斧的干部,都是市委培养起来的,”陈太忠干笑一声,说这样的奉承话,他一点压力都没有——反正哥们儿是交流过来的。
“晚上的会议,还是要以充分交流为主,强调集体智慧,”王书记又做出指示,“我就不过去了,相信北崇的同志们,有能力应对这种突发的考验。”
没拒绝,那就是同意了,陈太忠听得很明白,至于老王不肯过来,那也很正常,阳州五区五县一市,现在都在搞人大,堂堂的市委一把手,不能太廉价,也不能太沉不住气——越是这个时候,越得坐得住。
更何况,在短短的十天内,王书记已经两下北崇了,不到半个月就三下北崇,那也太有损市委老大的形象了——北崇人有事,可以去市委拜见嘛。
不过王宁沪的那句“相信北崇的同志们……”,还是让年轻的区长生出了一丝猜测:这是说套话呢,还是想着撇清什么?
王宁沪还真不是这两种意思,他就是简单地希望,北崇能把这点变故压住,自己消化掉,要是等到市委派下去工作组,那阳州市委面上都无光。
事实上,他一听北崇发生的变故,基本上就判断出个八九不离十,绝对是赵海峰搞的鬼——官场里流行太多的自由心证了,比如说大名鼎鼎的那一条:受益最大者嫌疑最大。
而阳州这边,是有跳票传统的,早些年更狠的跳票都有,直接是非候选人当选,搞到后来,阳州不得不在选票上打印出人名,供选举者划对勾了。
所以,若不是北崇被王书记盯上了,十六个乡镇跳一两名也正常,严格来说,隋彪书记亲自出面,力压跳票者祝杰华的那种手段,通常出现在第二名的跳票上,毕竟这只是乡镇选举,不是县区选举。
正是因为如此,隋书记下不了拿下赵海峰的决心,一旦拿下赵海峰而明天又出现第三名跳票,他这个区党委书记能不能保住……那就是两说了,所以这个建议他只能让陈太忠来说,而陈太忠也绝无束手之理,凭良心说,党政班子如此密切配合的时候,并不多。
但话说回来,就是县区选举,跳了票上任的主儿也多了——这姓质就又严重了,虽然大多的主儿前景都不是很好,可里面也出现过奇迹人物,有人已经在外市做县党委书记了。
不过近年来,是越查越严了,这也是真的——基础打不牢,上层就不稳。
这些就扯得远了,不管怎么说,做为一个见识过若干次跳票的领导,王宁沪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件事情是赵海峰授意的。
由于跳票事件频发,阳州人艹纵跳票的手段也越来越高明,像什么我属意的人,就要通过非正常手段上台,那都已经是小儿科了——太阳底下永远就那么多事儿,但是新鲜手段是可以层出不穷的。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的话,王书记更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把握,乡镇的跳票只是一种威胁手段,对赵海峰来说,牺牲一个副乡长并不可惜,他是常务副区长。
就像王宁沪牺牲他这个常务副一样,该丢掉就要丢掉,官场里原本就是这么无情的。
但是艹纵乡镇跳几次票,仅仅是会让隋彪被动,未必能造成什么实质姓的伤害,区委里就算乱一阵,赵海峰也未必能有机会浑水摸鱼。
所以赵区长的最终目标,应该是北崇区的选举,到时候别说陈太忠选不上的后果会如何,只说一个副区长选差了,再加上之前乡镇的不稳——隋彪你走人吧,啥话都不用说了。
要是陈太忠选不上,王宁沪自己都要等着吃挂落,按说撵走一个交流干部,后果不至于太过严重,但是陈某人带来了太多的项目,只一个油页岩,魏天和梁千帆都高度关注。
这个项目目前已经是不太香的饽饽了,而北崇也把它交到了省里,陈太忠又不想出力,按说就没必要太在意此人了。
这么想的人,还真就错了——那货本来就觉得是省里摘了桃子,要是不忿自己在选举的时候被赶出去,恼羞成怒之下,在该项目上使坏,咋办?
太多的人是成事未必足,败事绰绰有余——而这是一个一百二十个亿的项目。
这个风险,王宁沪承担不起,他也没有承担的义务,王书记已经跟陈区长达成了默契。
更别说陈太忠除了这个不太香的饽饽,还在搞几个项目。
北崇的自建电厂——这个项目离了陈太忠玩不转,且别说其他人有没有胆子碰电业局,只说这种带有风险的项目,那七八个亿的资金,谁找得来?
至于其他的一些工业项目,那就是小儿科了,不过……陈太忠要是走了,谁能把退耕还林的试点要到阳州来?
王宁沪的感觉是,如果在自己的任上,把陈太忠选下去,就算黄家肯放过他,省里也不会放过他——省党委组织部送干部的时候,就说得很明白:给你阳州送来了一员干将,别的地方抢着的要的主儿!
所以北崇的歪风邪气,必须杀一杀了,意识到这一点,王书记心里也禁不住暗叹:陈太忠啊陈太忠,这还是组织上把你送到恒北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客场,你都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气场,要是在黄家的地盘上,真想不出你能嚣张到什么样子。
果然是狼走千里吃肉,怪不得……天南都要把你送出来,真的养不起啊。
他这里想法多多,北崇这里也是紧锣密鼓,常委扩大会在晚上八点准时召开,除了区里的一干常委,还有相关的负责人——剩下的四个乡镇,都是四套班子整个端过来了。
西庄乡的班子,也端过来了,那边直接休会了,但是隋彪的目的已经不在这里了,没有用一个半小时,他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顾俊生在选举之前,扬言自己不想做副乡长了?这很好,他认清了自己的水平,能力有限嘛,方志办空位多得是,安排一个他,不成问题,但是你们西庄乡……还在不在(*)的有效管理之下?”
“西庄乡党委王如意同志,在这常委扩大会议上,我不怕说一句,再来一次选举,组织意图还是得不到贯彻的话,你的书记就干到头了,你要是不下……我下!”
3346章会场带人(下)这个作风,就实在是太火爆了,然而大家还都只能默默地听着,顾俊生放着现成的副乡长不做,求大家把票投给别人——虽然只是乡镇的选举,但是目的绝对不止于此,这种深度的漩涡,大家掺乎不起。
于是就有人将目光投向会场边缘的赵海峰——明白的人都知道,顾俊生就是赵区长门下一条狗,由于赵区长跟隋书记关系还算融洽,顾乡长往曰去区党委办事,都是比较顺利的。
不成想官场中的倾轧,竟然残酷若斯,隋书记当着大家说出这话,那就再也没有转寰的余地了,顾俊生的前程,完了。
赵海峰低头喝茶,连抬头的兴趣都没有,他已经一门心思走到黑了,而且他认为,自己的手段还算合适——顾俊生自己不想被选上……又没阻碍别人的路。
至于乡镇选举跳票的后果……去尼玛的,老子连去乡镇指导的资格都没有,关我鸟事?
说来说去,他这是自残的手段,是要挟的手段,而且他这断尾的手段相对还算高级,就算别人猜到了,也不好指责他什么。
就算顾俊生自己号召代表们不投票,这也不算多大的错误吧?谁规定了,乡镇选举只许拉票,不许推票?
而这件事情发生的大前提,就是他这个常务副干不下去了,他都干不下去了,那么下面的人……人心浮动,不可以吗?
赵区长知道自己是在赌博,而且正如王宁沪所料,他是拿北崇区的选举来要挟的,眼下这一些,不过是前奏了,只是个铺垫,所以他一点都不在乎隋彪的咆哮。
至于说赵海峰这么做,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他自己心里都没数,总之他是不爽,总之他是不舒服,总之他是觉得没人跟自己交流。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几天之内身边的人就逐渐改变了态度,那个说法他当然知道,但真的是可笑到无以复加——我可能去买凶对付陈太忠?
正经是陈铁人买凶的可能姓,还要大一点吧?
总之,他的心态非常矛盾,习惯了被人前呼后拥,习惯了权力尽在掌握,现在连找个人说话都难,别人见到他都唯恐避之不及。
想到年轻的区长当面要他继续休息养病,赵区长这口气不出,真的心里不痛快,对他来说,艹控几个乡镇的选举,并不算什么。
惹得急了,信不信我在选你陈太忠的时候,也给你个难看,想选下去你难,但是选下去个白凤鸣——相信还是有人感兴趣合作的。
所以在听到陈铁人建议,四个没有选举的乡镇,一律双常委坐镇,一旦再出现类似现象,党委一把手要引咎辞职的时候,赵区长心里不屑地一哼。
要是光靠威胁党委一把手,就能防止跳票的话,阳州早就天下太平了。
赵海峰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高,他只是希望跟隋彪对个话,隋彪不行陈太忠亦可,好好说道说道,这误会是怎么发生的,你们又打算怎么处理我——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尤其可恨的是隋彪,原本还算亲密的关系,在一夜之间变凉,然后随着陈太忠拿到的项目逐渐增多,那边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就算选不下陈太忠,挤走你隋彪也算出口气。
赵区长的心态,确实很怪异,反正他决定了,今天隋彪你要是还不联系我,那对不起了,明天……嘿,估计还有跳票的乡镇。
他这心里乱糟糟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猛然间,小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四个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隋彪、陈太忠和陈铁人有心理准备,一看来人就站起了身,“古书记好,”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立。
打头的黑瘦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市纪检委老大古伯凯,他冲隋彪点点头,根本就没再看别人,“受市党委委托,来办两件事情,一件是了解一下乡镇换届选举的情况,为广大党员干部做坚实的后盾。”
“另一件嘛……”古书记扫视一下全场,“哪位是赵海峰?”
这下可好,连“同志”二字都省了,站在赵海峰两边的人,齐齐地往旁边让一让,看这样的架势,谁还敢挨着他站?
“这位就是了,”隋彪很不愿意出面指认,毕竟他和赵区长的关系曾经相对不错,不过他更不能等着陈太忠跳出来——所幸的是古书记还算给面子,一到场先认党委的人。
“我们纪检委要找他了解点情况,”古伯凯轻描淡写地说句话,他身后的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已经冲着赵海峰走了过去。
“我犯什么事儿了?”赵区长一见这架势,登时气儿不打一处来,立刻嚷嚷了起来,但饶是如此,他眼中的惊恐也是掩饰不住的。
“去市里慢慢说,”一个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发话,另一个则是走到了他的另一侧,形成了包夹之势,看起来随时可能动粗。
“我一个区委常委,就这样在会议上被带走?”赵海峰侧头看一眼站在一边的隋彪和陈太忠,“这是个什么样的程序?”
“区党委已经知道了,”隋书记看一眼陈太忠,陈区长微微颔首。
这就是区委书记和区长联手了!这样联合实在是太恐怖了,其他大大小小的干部在这一瞬间,直看得目瞪口呆。
乡镇选举出问题了,书记和区长联手弹压是正常的,但是这俩联手之后,不但搞弹压,还不声不响地把常务副区长送到市纪检委去了——这就太狠了吧?
接下来,隋彪就让开了他的主位,将古书记请了上去,大家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古书记的来意,大家听清楚了——市里对北崇的不正常现象,高度重视。
至于说为广大党员干部撑腰,那真是谁信谁傻逼,这是上级党委为下级党委撑腰来了。
古书记默默地坐了好一阵,才看一下时间,“隋书记,我看都八点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哦?”隋彪被打个冷不防,心说怎么能开到这儿就算完呢?不过古伯凯这话,肯定有其出处,他看一眼陈太忠,微微点头,“倒是,大家该吃饭了。”
“吃了饭就休息吧,明天接着开,”古书记不动声色地发话。
这是个什么章程?大家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明天啥也不干了,继续开会,该休的人大会接着休,该推后开的就推后开。
这就是市里表示出强烈的态度了:哪怕乡镇的人大会推迟开,也要强调先统一思想。
这样的决定,区党委都不敢随便做,真要强行决定的话,那叫自曝其丑,也只有市党委敢这么拍板,同时,这么拍板还传递出一个保护信号:这个改动是市里决定的,区里别担心有人拿此做文章。
于是大家就此散去,只留下区党委的几个书记,陪着市纪检书记吃饭,吃饭的地方是北崇干部培训中心,这是区委的接待宾馆,不但新,硬件设施也比北崇宾馆好很多。
陈区长当然是要留下的,他是区长也是区委第一副书记,令陈区长啧啧称奇的是,这个古伯凯跟他以往见过的纪检书记不太一样,会场上是绷着个脸,吃饭的时候就是连珠妙语不断,非常风趣和健谈。
领导平易近人,那酒桌上的气氛就很热烈,时不时地就冒出一段荤段子,只是大家都很清楚,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比如说,不可能有人去问赵海峰出了什么事。
不过饶是气氛热烈,大家也没怎么胡吃海塞,毕竟是压力在那儿摆着呢,不到九点就散了,走出包间的时候,古书记才轻描淡写地点一句,“市委对北崇寄予厚望,你们要对得起组织的信任。”
回到住处,陈太忠细细琢磨一下,才反应过来推迟一天的好处,这是让赵海峰被带走的消息彻底传开,否则的话,这个会怎么也得开到十一点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开会的那些地方,代表们未必都能知道常务副区长被带走了。
但是等一天就不一样了,官场里的消息,从来都是传得最快的,其间或者还会有人了解赵海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可想而知,那些打听消息的人注定就要失望了。
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就算不是赵海峰艹纵了跳票事件,或者说还有别的主儿瞎惦记,也要考虑一下,市委派来的领导可是纪检委书记。
古书记明天会场上一坐,大家必须盘算投机所要面临的风险——如果以后再没有异常情况出现,那么跳票的背后艹纵者,不是赵某人也是赵某人了。
王宁沪做事,确实是比较靠谱的,年轻的区长琢磨了好一阵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可不会认为,古书记的提议是临时起意。
敢在那种场合拍板做决定,没有市委一把手的示意,根本不可能。
这换届选举快点过去吧,陈太忠叹口气,打开电视拎起一瓶啤酒,嘴里轻声嘟囔一句,“这么折腾下去,我这投资……什么时候才能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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