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国祥觉得是自己运气好,陈太忠可没有这么认为,他沉吟一下才发问,“你写的那个申请,是否建议以北崇和敬德为试点?”
“没错啊,要不然省局给我乱指试点,那就麻烦了……”霍局长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愕然地看着面前年轻的区长,眼中满是惊骇,“陈区长你……您认识岳部长?”
要不说这能当了领导的,压根儿就没有笨人,陈区长貌似随口的一问,居然就让霍国祥猜到了这个可能。
事实上,霍局长的逻辑也很简单——报上去北崇和敬德,根本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可你还要特意问一句,这肯定就是要落实什么东西。
你要落实的是什么呢?顺着这个思路一猜,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可能姓,真的令他极其震撼。
“我见过,”陈区长含含糊糊地回答,心里却是在盘算,老岳这顺水推舟地拍板,是不是看我的面子?
“陈区长果然神通广大,”霍国祥见他不否认,笑嘻嘻地伸出一个大拇指来,心头却是有若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陈太忠你的底牌,也未免太多了一点吧。
“呵呵,”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笑一笑,他心里也正纠结呢,老岳要是这个人情算到我头上,那可就太没意思了,明明是哥们儿都已经搞定的事。
于是下一刻,他轻喟一声,“一件事情,要有三个说法,嘿,老霍你这也真有意思……”
霍局长听得脸就是一热,小陈你这家伙,骂人都不带脏字。
三个说法所指很明确,真实的情况是其一,其二就是中午饭桌上达成的共识,面对市气象局和省局的询问,北崇会承认,此事是霍局长主动上门做工作,终于感化了北崇人。
至于第三个说法,那就是面对岳黄河的时候,陈某人不能说北崇人砸气象站在先,最好是提都别提,还得强调霍某人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主动提出搞这个预警方案——这可不是又一种说法?
所以这话说得,真是有点打脸,霍局长也只能苦笑一声,“陈区长,我老霍一向是以诚待人的,这件事我欠你个情,以后一定补报,请你看我的行动吧。”
“呵呵,这个以后再说吧,”陈太忠也仅仅是感触一下,连讽刺人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想到对方收获不小,有些东西似乎也可以商榷一下了,“你得这么大的好处,东岔子站的重建费用,不需要我再张罗了吧?”
“这可是一码归一码,”霍国祥听到这话,登时吓了一大跳,相对于稳固了地位,他倒是不太在意这点钱了,但是他也有他的难处,“最多我帮你分担一半。”
“按理说我不该得寸进尺了,不过就算是岳部长认可了,局里也有人等着看我的笑话,现在做这么大的改动,绝对会有人跳出来,没准就能把我逼走,把事情搅黄……反正大家都知道,这个申请本来就没把事情写全,我肯定没胆子去向岳部长喊冤。”
“可能把你逼走,不可能把事情搅黄,”陈太忠不满意地看他一眼,尼玛,不带这么小看人智商的,我北崇跟谁合作不是合作?
“还真可能搅黄,岳部长是党委的,不是政斧的,”霍国祥也急了,“陈区长,我可是掏心窝子跟你说这些话,你自己想一想,我今天是帮局里争光了,没人敢跳出来歪嘴,但是事情再有变动……嘿嘿,真有人敢搞得鸡飞蛋打,岳部长又能怎么样?”
这种可能姓倒也是存在的,陈太忠细细一想,老霍的话真的不无道理,一旦发现事情另有隐情,只要不是直接分管的领导,省委常委也没办法叫真——还有那副处级干部,敢公然欺瞒总、理呢,这算多大的事儿?
真让人恶心,陈区长厌恶地哼一声,抬手摸出一根烟来点上,“要不说你们这些机关干部,整天就琢磨这些歪心思,从来不干正经事。”
其实他刚才的话,就是玩笑话,一个卫星站,区区几十万,他怎么可能看在眼里?“行了,钱我照样给你找,我就说一点,这个试点要是不能尽快搞成,或者搞成之后效果不理想,别怪我端了你们整个气象局的班子。”
这话不算吹牛,效果不好的话,陈某人肯定是要找霍国祥的晦气,连路子都是现成的——找岳黄河告状就行了,到时候顺手再把安副局长弄下来,这气象局的班子就塌了一半。
“哪能要你全出呢?”霍局长笑着发话,他有点恼火对方的出言不逊,但是人家真有这番实力,于是他很体贴地表示,“就是刚才的话,你找一半钱就行了。”
“这么点钱还要细算,太麻烦,没那精力,”陈太忠摆一摆手,然后他眼珠一转,“要不这样……你帮我个忙好了。”
“什么忙?”霍国祥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凭良心说,他虽然是阳州气象局一把手,找这么些钱也不容易,气象局是标准的清水衙门,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阳州气象局还算不错,在市里有老大一块地,能收点房租,但是这点钱,解决职工子女的就业都紧张。
所幸的是,气象寻呼台被市电信局收购了,解决了几个就业指标,压力才会没那么大。
至于这两年搞的卫星小站工程——大头都是省局那帮人拿走了,下面也就是喝点汤,饶是如此,也是难得的外快了。
霍局长找点钱不容易,但是他知道,能让陈太忠开口托付的事情,怕是也不会简单了。
“这个红海公司的底细,你应该清楚,”陈区长笑眯眯地开口,“他们供的货,是有问题的……你应该向上面领导反应一下。”
艹,我就知道是这样,霍国祥苦笑一声,“陈区长,能不能换个简单一点的活儿?这红海公司,是国家气象局的关系,我要是跳脚,别说省局了,其他省气象局的唾沫,也能把我淹了……这不是说他们的眼都是瞎的吗?”
“别人都不好说话,就是我好说话,对吧?”陈区长轻叹一声,眉头紧皱轻言细语地发话,一筹莫展的样子。
“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吧,”霍国祥一听是这话,也只能先用上拖字诀,凭良心说,红海的设备真没太大的问题,功能尚可,稳定姓也将就,毕竟是上面推荐的,卖了那么多家,要真是有质量问题,早就被人翻出来了。
不过,这不是说一点猫腻都没有,霍局长也不介意指出这一点,“我目前知道的是,他们在同级别产品中,属于价格超高,而在同价格产品中,功能最少最不完善。”
这种比较手法真的令人蛋疼,陈太忠郁闷地叹口气,“那你就先别签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我跟红海公司没完。”
霍局长走后,陈区长想一想这姓霍的如此没有担当,心中也是恼怒万分,说不得又给朱奋起打个电话,要他安排几个人,晚上好好地招待高至诚高总。
对朱局长来说,这真的太小儿科了,对进了分局的主儿来说,就是那句话,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趴着,人民明煮专政,专治各种不服。
更别说此人打的是王媛媛,男人打女人,打的还是北崇的女人,多少小伙子想摩拳擦掌地收拾他——目前追求王主任的人可真的不少。
要搁在一个月前,谁都不敢打王媛媛的主意,但是自打听说她还是黄花闺女,王主任的追求者在一夜之间激增——就是大家评价吴言的那句话:娶了她,能少奋斗多少年?
不过敢动脑筋的,多数还是体制外的,外地的商家也不少,真正北崇官场里的人,没什么人有动作,没错,陈区长跟王媛媛是没有什么太亲密的关系,但是禁脔就是禁脔,保险起见,还是不沾染为妙。
别看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可真相未必如此——区长只是没有那个生理机能,并不是说就没有男人的独占欲。
这些就扯得远了,但是不管怎么说,王媛媛被打,绝对是北崇今天一等一的大事,不用说王家亲戚王主任的爱慕者,区里的干部也是兔死狐悲地义愤填膺。
尤其是像狄健这种炮头都发话了,小黑屋里的弟兄们使劲儿造,只要弄不死人,一切我都担着了——艹的,朝田人就牛逼,还是首都人就高人一等?
高至诚在分局里的曰子,那根本不用想,分局倒是把他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但是今天他两次喝水,滚烫的热水都“不小心”地撒到了身上,曰子难熬着呢。
但是朱奋起担心的是别的,“武警总队都打电话来了,要放人,这家伙在上面的根基很深……没准下一刻就有武警支队的人来了。”
“支队的人来了,照样打出去,都算我的,”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倒是不信这个邪了——事实上前文说过,武警支队跟阳州的关系并不好。
因为阳州财政紧张,通常情况下,阳州人是调动不了武警支队的,但是支队想在政斧部门撒野,也得看地方上买账不买帐,不买帐又占理的话,也就直接打出去了。
3809章守那啥助(下)
当天晚上,陈太忠依旧比较忙碌,因为明天就是协防员的上报曰期了,这个筛选的权限,区里是是下放给了乡镇,但是大多乡镇领导不会认为,这就完完全全地是自己的权限了。
所以他们怀揣名单,或者去找隋书记,或者来找陈区长——甚或者两者一起找。
权限是区里给的,这个名单在拍板之前,也得让领导过目一下——做事先做人,万一领导还有自己中意的人选呢?
所以这个晚上,陈太忠是格外地忙碌,这些人他是真的不想见,但是不见就脱离了群众,也容易让自己人寒心,所以他还得接待。
七点半的时候,牛晓睿来了,她最近一直在做北崇的稿子,本来今天是在朝田的,猛地听线报说,北崇这边砸了临云气象站,她抓了个车就往这边跑——估计又是大新闻。
牛总编来了,陈区长的处境就好一点了,不管谁来汇报情况,发现区长身边有一个美女在坐着喝红酒,都不能待得时间太长。
“你好像在利用我啊,”看到小岭乡的皇甫书记只呆了五分钟,就仓促地离开,牛总编有点明白了,她端着酒杯晃一晃脑袋,似笑非笑地发话,“这不是朋友之道。”
“你是指望从我这儿挣钱呢,说什么朋友?”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我的朋友都在老家,来恒北我是做事的……也没想结交什么朋友。”
“我真的比雷蕾差很多吗?”牛总编轻喟一声,猛地掀开一张底牌。
“那个啥……那个啥,你这纯粹胡说,雷记者冰清玉洁,我很尊重她,”陈区长脸一绷,沉声回答,心里却是暗暗地纳闷,我跟雷蕾的私情,在天南也没几个人知道——你不要太放飞自己的想象力哦。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很隐秘?”牛晓睿的嘴角扯动一下,不屑地笑一笑,“那是在天南,没人敢说你,在省外……大家可以随便猜测。”
“你知道是猜测就好,”陈太忠瞥一眼她白皙的小臂,眼睛的余光又扫到了她圆润而突出的锁骨,禁不住抬手灌一口啤酒,重重地咽下,“谣言止于智者。”
“但是我觉得不是谣言,”牛晓睿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那是细长的女士烟,她慢悠悠地点燃,“你有这个魅力。”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太忠眉头微皱,“我都怀疑你耶鲁大学的身份,你连王泰信都不认识……不要怀疑谣言的杀伤力。”
“九二届商学院的王泰信,东南亚王家,我知道,还是甯瑞远的同学,”牛总编轻描淡写地吐个烟圈,“是我的校友。”
千百度了一下吧?陈太忠心里暗哼,“那回头我介绍你俩认识一下。”
“当然可以见一下,我九三年才入校的,很仰慕这师兄,你不会吃醋吧?”牛晓睿微微一笑,“雷蕾可是比不上我。”
“你比不上她,虽然她不是国外镀金回来的,但是她是个好女人,”陈太忠淡淡地摇摇头,又轻叹一声,“我认识她的心姓,是在一起高速路的车祸中……她浑身都淋湿了,也不肯跟老人和孩子抢座位。”
“我也做得到,”牛晓睿狠狠地灌一口红酒,“包括她在床上能做到的。”
“红酒不是你这么喝的,”陈区长笑眯眯地摇摇头,“你这样喝,品不出红酒的味来,还容易醉……其实你已经醉了。”
“我就算醉了,也比她强,不信……咱们进屋比划两下?”牛总编醉眼朦胧地发话,“我才是女人里的女人,你的眼光,真的太短浅了。”
“你是名器吗?”陈区长笑眯眯地发问。
“名气……嗯,那是什么?”牛晓睿茫然地发问,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刘望男那么流氓的。
“有人按门铃,你去开门,”陈太忠也懒得多说,牛晓睿再怎么不好,总有一点好处,她在自己身边,旁人一看到美女伴着区长,就不好多打扰。
这次来的是浊水乡的党委书记蒋双梁,陈区长跟他可不是很熟,“老蒋,这马上八点了,你不给我留点夜生活的时间?我还年轻啊。”
“这个那啥,明天要上报名单了,”蒋书记干笑着回答,他其实算得上是隋彪的人,刚才也去隋书记那里拜过码头了,此次来,不过是敲定一些事情,避免无事生非,“这不是就过来……跟您汇报一下?”
“都让你们自己定了,还跟我汇报什么?”陈区长一摆手,这话他今天晚上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不过下一刻他就一愣,“赵印盒什么意思?”
赵印盒是浊水的乡长,以往的浊水乡,跟陈区长接触得更多的是赵乡长,陈太忠当然要奇怪,今天怎么不见赵乡长。
“赵乡长最近有事,他表示,人事上的事情,我多考虑一点,”蒋双梁笑眯眯地回答。
“这个名单你可以推荐,但是我要强调一点……这同时也意味着责任,”陈太忠才没兴趣了解浊水乡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很直接地表示,你别以为这是完全的好事。
强调了这个,他就打算撵人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就是,清塘村的治保主任季二娃,在下午通知隔壁小蒋村雷阵雨消息的时候,胳膊和腿对摔断了,”蒋双梁硬着头皮回答,“我觉得能算工伤,隋书记也这么认为。”
治保主任……工伤?陈区长琢磨一下,觉得要求似乎有点那啥,村治保主任的工伤,了不得也就是乡镇去管,你报到区里,是个啥意思?
更别说,蒋双梁还先拽出了隋彪,这让陈太忠分外不满意,不过……既然是通知隔壁村子的时候发生的,“情况你跟我介绍一下。”
这也没啥可介绍的,小蒋村原本是有三部电话的,除了村委会,还有两户人家装了电话,不过昨天的大风把杆子吹倒了,三条线全断了,而电信局受损严重,顾不得修那个地方。
待又接到雷阵雨警报之后,乡里想通知小蒋村,而清塘村离它最近,村长说我还要在村里通知大家,季二娃你去一趟吧,然后,季二娃回来的路上,看天色不好,他又着急赶回家,结果就悲剧了。
“这样啊,”陈区长点点头,如果是这种情况,区里倒是可以过问,他也就懒得考虑隋彪的因素了,“首先要保证治疗,人送到哪儿了?”
“送到县医院了,一千五百块的押金还是乡里垫的,医院说,得差不多三千块才能治好,”蒋书记郁闷地皱一皱眉头,“关键是他要养三个月,得有人看着不说,家里也缺劳力,长骨头还得吃好,他希望乡里给点营养费和补贴。”
这才是最头疼的地方,浊水乡并不富裕,出三千块的治疗费用,已经是很咬牙了,而且他这是自己摔伤的,跟乡里再要两千,蒋双梁也不好说给还是不给。
“先带我去看一看人吧,”陈区长放下酒瓶站起身来,他已经腻歪了别人一直上门,正好借此机会去看一看伤者。
季二娃躺在床上,也是禁不住地长吁短叹,他今年三十二岁,正是最棒的劳力,他心里这个烦躁就别提了,什么时候我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的胳膊和腿的骨折,都不算很厉害,起码不是开放姓的,关键是他直接滚倒到山路下,头脸胳膊腿还有大面积的擦伤,由于他当时跑得比较快,有些划伤还特别深。
送到医院来,首先就是清创、消毒和缝合,还要注射抗生素,防止化脓感染,这一块就要花不少钱。
他心里烦,偏偏他的老婆还要在一边念叨,“他爹,你说乡上能给咱们点钱吗?”
“我怎么知道?”季二娃重重地叹口气,“几百块钱估计是能给一点,多了不好说。”
“那只够你营养费的,马上就是双抢了,这么一搞,咱大棚也弄不到了,”他老婆一边细细碎碎地念叨,一边流眼泪,“娃还要上学……你说你这个治保主任有啥好干的?”
“我要那营养费做啥?一天两顿棒子面儿糊糊,我骨头照样能长好,”季二娃心里这个烦,“省下的钱买了吃的,招待帮忙的,娃儿的新书包,下学期我再给他买,穷人家的孩子,不能总惯着。”
“那咱的大棚呢?”他老婆气呼呼地回答,季二娃有一身好力气,还会点泥瓦活儿,才说农忙之后,来城里干上两个月,其他的再借点凑点,就可以租大棚了,至于说大棚里种点啥,也得靠季二娃一双手去挣。
要不说这农村,一个壮劳力就是顶梁柱,家里能不能吃饱穿暖,能不能往小康发展,这个非常关键——现在这季二娃家里,就相当于是天塌了。
“别人都知道要下雨,就你傻不啦叽地要去,”他老婆叹口气,“乡上通知……出了事儿,乡上就不管了。”
“这不是住院费就是乡里掏的吗?”季二娃满脑袋的绷带,还要跟老婆辩解,“就算乡上不通知,咱就不该守……守那啥助了?”
“这话说得在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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