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认为是心理暗示,但是别人未必这么认为,所以在2005年元旦左右,疗养院的住客率开始节节上升。
出于营销的需要,疗养院一直是号称满员了,事实上,入住率只是堪堪地达到了百分之五十。
这个事实,可以瞒住一般人,但是对在疗养院住得久的人来说,就能确定有些房间是没人的。
而疗养院的住客,尤其是那些享受到好处的住客,最是愿意跟朋友分享这个信息,他们一边宣传这里的风景好,一边悄悄地说——这里其实还有空房间的,你们想办法弄一套。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瑞丝才能通过邵国立搞到一套房间——她确定有空房。
过了元旦之后,疗养院遭遇到了不少说情电话,刘海芳甚至有心将客房入住率提高到百分之八十。
不过这个建议,遭到了马媛媛的反对,马总是干惯了宾馆了,也伺候惯了领导,就说万一有首长想要一批房间,咱们该怎么办?
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官司打到了陈太忠那里,陈书记表示说——入住率提高到百分之六十吧,不能再高了。
但是紧张的住房、高昂的价格,并不能挡住滚滚的人流,在进入2005年元月之后,疗养院对治疗肿瘤有奇效的说法,不胫而走。
事实上,这并不是毫无依据的,徐书记的脑瘤,就是这么没了的,而阿妮塔成功地从死神手里逃脱,瑞丝也奇迹般地起死回生。
赵老和开登夫人之类的,倒没有引起旁人太多的注意——了不得也就是知道,疗养院里有个将军住着。
不过,仅仅知道“癌症”和“康复”四个字,就足够了,怕死的人真的不要太多,很多人明明知道这传言并不一定可信,也要来搏一搏,至于说疗养院收费比较高——命都没了,留着钱干什么?
但是有了陈太忠的指示,疗养院这个门,是出了名的难进,砸钱都不好用——你再有钱,比得上阿联酋的王子有钱?
尤其糟糕的是,很多人都知道,疗养院里有空房间,但是死活进不去,那就由不得人使尽浑身解数,找门路进疗养院。
甚至有人找到了陈太忠的老爹,才搞到了一套房子,不过老陈也被儿子一通埋怨,第二个人找过来的时候,他是说成啥都不管了。
元月初的北崇,除了娃娃鱼的销售指标,最抢手的就是疗养院入住名额。
不过由于直到现在,这里也没有打出包治癌症的招牌,所以打招呼的人,没有级别太高的,李强算是相对知道多一点的,可他看的是赵老的疗养效果不错,至于什么防癌之类的,听一听就好,没必要当真。
而且他早早地就以市委的名义,在疗养院订了一套别墅和两套客房,用来招呼可能的客人,所以现在有人找他打招呼,关系近的他直接安排房间,关系远的,他就不予理睬,所以他是一个招呼都没打过。
事实上,这三套房间,也是疗养院唯一不能自主安排的房间,这也是市委预定得早,又是北崇的主管,到后来别人还想搞长包房,疗养院直接就拒绝了。
事实证明,这么做是非常有必要的,元月六日,北崇又来了一批外国人,有阿拉伯人,但更多的是**着流利美式英语的美国人。
这帮人来到疗养院,就要入住开登定下的别墅,保安马上就拦住了,说你们不能入住。
在别墅留守的两个阿联酋人赶紧出来,说这是我们王子的朋友,王子说了,让他们住。
开登同学也是真的土豪,回国之后,他夫人的病情彻底稳定了,医生诊断说,基本上没有复发的可能,他就吩咐手下一句——你们就在中、国呆着吧,帮我看好那个院子,娜拉还要接着生孩子的,医生说了,再生一个,没准会复发。
这俩手下就相当于直接被扔在这里了,还要支付高额的住宿费,而娜拉生产下一个孩子,真不知道是牛年马月的事,不过土豪嘛,不差钱。
前几天,开登参加一个聚会,说起夫人的病情,他说夫人大好了,还把北崇狠狠地赞扬了一番,将这里的景色,描述得如诗如画——事实上,他不太适应中式的园林风貌,但是他不能否认,这里的空气清新,景致自然,布局也别具一格。
好死不死的是,与会的人里,也有亲属患有抑郁症,开登知道那人有些影响力,就很痛快地说,那你叫你的侄儿去玩,他可以使用我的房间。
王子阁下很大方,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没有向北崇方面了解一下,这么做合适不合适——我租住的房间,房租什么的也给够了,约几个朋友来玩,不是正常的吗?
然而北崇的保安告诉他们,不行!
做为疗养院的房客,你可以邀朋友来玩,过夜不行——更别说你做主人的还不在了。
这一行人就觉得很没有道理,说开登阁下交足了房钱,至于谁在里面住,这很重要吗?
他没有权力把我们的房间,授权给别人住,疗养院的人冷冷地表示,很多人还在排队预约,你们这么做,对其他人不公平。
那这样,他退房,我租房可以吧?来人也挺不含糊的——土豪的朋友,就算不是土豪,也不会差钱。
他要退房,这房间我们就有别的安排,疗养院就是这么油盐不进,他们表示:你们想住可以,申请预约然后排队。
这帮外国人就不干了,说你们这个制度,太不人性化了。
这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老人,很不屑地哼一声,说疗养院的资源本来就抢手,你们使用歪门邪道,想排在别人前面,不害臊吗?
我们怎么歪门邪道了?这帮人登时就被说晕了,好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可能跟开登先生达成了某种条件?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老者继续冷哼。
有没有搞错?翻译把这话一翻,登时就有四五个人嚷嚷了起来,开登……想收买开登,你知道那有多不现实吗?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老人一转身,慢慢悠悠地走了。
这老头没有太大来头,他是跟着荆以远来的,以前素波皮革厂的一个科长而已,画得一手好竹子。
不过他这番话,却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正义感爆棚,因为他闲得没事的时候,喜欢找人聊天,就听说了疗养院关于这方面的说法。
北崇区曾经明确指示疗养院:因为房间供不应求,要严厉打击转租房间的行为——这个规则,疗养院的管理细节里就有,现在是再次强调。
不强调的话,就可能有人长期租了房间,租住给外人,陈书记其实并不排斥北崇人倚仗身份的优势,上下其手赚点小钱,但是这次的资源太稀缺了,必须严加管理。
而且这种公然倒卖稀缺资源的行为,对那些排队预约的人来说,也有点不公平。
这帮人听了这话,也是觉得很没有意思,但是专程来这么一趟,就这么离开,又有些不甘心。
于是大家在预约了房间之后,折回北崇,开始四处打听,怎么才能更快地住进那个疗养院——不少人就是这样,随随便便住的地方,他不稀罕,看到疗养院严管指标,一副炙手可热的样子,就觉得这是好东西,一定要住进去。
电话打到王子那里,开登同学也很郁闷,“他们既然这样说,那就没有办法了,这个地方是很讲秩序的,要不去法国的比利牛斯好了,那里也是不错的地方。”
不行,来的这帮人郁闷了,我们就是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结果他们被告知——那你们联系肯尼迪小姐好了,她跟那个地方的统治者,关系要更好一点。
于是没过多久,凯瑟琳接到了电话,打电话的人,是曼雷集团的一个股东,而此人恰恰是抑郁症患者的母亲。
想她在京城举办晚会的时候,曼雷公司的独立董事,是能让黄汉祥都敬而远之的——不是惹不起,而是曼雷跟别的阵营交好,算黄家的对头。
不过对肯尼迪小姐来说,曼雷公司又是不好怠慢的,所以她打个电话,问一下陈太忠的意思。
“排队预约就行了,又不是你的事,打什么电话?”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最近他接到类似的电话很多,证明饥渴营销很成功。
“那可怜孩子的母亲,是曼雷公司股东之一,”凯瑟琳很认真地告诉他,“曼雷公司,对我很来说重要。”
“我一点都不想跟曼雷公司的人打交道,”陈太忠的记性好得很,记得黄汉祥曾经说过,不要跟这个公司的人多接触。
“好吧,马上要春节了,这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对吧?”凯瑟琳也不能强求他,不过她在中国待了这么久,深切地体会到,春节对中国人的重要性,而且她强调一句,“我知道,其实你现在就有空房间。”
“你还是太想当然了,我电厂二号机快要吹管了,”陈太忠笑着回答,“今年北崇的春节,忙碌的人会有很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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