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归队。
在路上,霍歆总算可以光明正大腻着陈清禾了。
“啊,我想要堆个雪人。”
“路边上那么多雪人还不够你看?”
“那些丑。”
“哪里丑?”
“不是我堆的,就丑。”
“那你觉得谁好看?”
“我最好看。”
陈清禾乐了,侧低着头,看她,“你这丫头,挺有自信啊。”
霍歆眼睛亮,踮脚凑到他耳朵边,“你那儿也好看。”
陈清禾脚步停住,挑眉,“我哪儿好看?”
“就是那颗痣。”霍歆眼珠转了半圈儿,说:“又黑又圆。”
“……”
“陈清禾你怎么脸红啦?”
“谁脸红了?那叫高原红。”
“切。”
最后一趟转车,霍歆在路上睡着了。
她歪头垫着陈清禾的肩,碎头发跟着颠簸一晃一晃,淡淡的阳光也跟着在她脸上折来折去。
这路不好走,辗轧过一大坑时,把霍歆给震醒了。
“哎呀。”她捂着心口,“梦见我跳楼自杀呢。”
陈清禾看着她迷糊犯可爱的样子,嘴角弯着,突然叫了一句,“小蔷薇。”
霍歆噘着嘴,“不许叫这个。”
脱光了才知道,她胸脯上,纹了一朵蔷薇花。
昨晚,这人把她的蔷薇花虐得可惨呢。
陈清禾乐得不行,压着声儿问她:“还疼呢?”
霍歆低头,“嗯。”
陈清禾握住她的手,“我下次会轻一点的。”
霍歆好了伤疤忘了疼,眨巴眼睛道:“今晚?”
陈清禾眉心拧了拧,唬她:“别惹事儿。”
回部队,纪律当头,可没这么自由喽。
小蔷薇在故意挠他的心呢。
下车前,陈清禾说:“归队之后,有些事情就不方便明着做。你多照顾自个儿,被人欺负了告诉我。”
霍歆坐直腰板,敬了个礼,“是!长官!”
呵,这架势。
还挺像模像样。
两个人就这么生龙活虎地确立了关系。
训练时,陈清禾不能光明正大地和她一块,霍歆借着职务便利,抓紧一切机会跑他面前晃荡。
“陈清禾,昨天我把你拍得特别帅!”
“陈清禾,今天我也把你拍得很帅!”
她刚要继续,陈清禾啧了一声,抢了她台词儿,说:
“明天你也会把我拍得很帅——知道了。”
霍歆唔了一声,“那得看心情。”
这时,集合哨长音破天。
陈清禾迅速立正,“把围巾戴好别冻着,我走了。”
“哎等等。”霍歆飞快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陈清禾低头一看。
是一个用“毛爷爷”折的红彤彤的心。
面上还写了一句话——
12月13日,你的工资哟。
是他俩在特价房里彻夜欢爱的第一次。
陈清禾望着霍歆跟只白兔似的跑远的背影,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
这媳妇儿,真他妈的可爱。
这次栏目组策划的军旅专题,是电视台的年终重点项目,跟拍时间长达一个月。霍歆在时间过半的时候,成功拿下陈清禾,在第三个星期,迎来了一个人。
陆悍骁从南方过来,飞机火车轮了个遍,赶着陈清禾半年一次的探亲假,过来看兄弟了。
当兵苦,基层更甚,没有周末一说,半年一次假,三五天不等,很多家里远的,来回时间都不够,索性就不回去了。
陈清禾带上了霍歆,特地去镇上给哥们儿接风洗尘。
陆悍骁一看他带了女人,心里就明白,这是他盖了戳,认定了的。
“霍歆,我对象。”陈清禾介绍得直白简单,一扭头,顿时换了副凶面孔,“这都第三盘儿了,吃多了胃疼,不许再吃了!”
筷尖上挑了粒花生米,正欲往嘴里送的霍歆,“吧”的一下闭紧了嘴。
在外人面前,可给他面子了。
男人们酒喝过了瘾,霍歆还在桌上扑哧扑哧奋斗呢。
陈清禾摸了摸她脑袋,“乖,慢点,我去外头抽根烟。”
霍歆点头,“好呀。”
俩男人一走,她就摊开右掌心,把先前藏好的一捧花生米,一口塞进了嘴里。
北国的夜,一地的雪,天边的月,光影皎皎。
陆悍骁给他点燃烟,然后自己点上,头两口默默无言。
第三口时。
“过年回吗?”陆悍骁问。
“不回,站岗。”陈清禾想也没想。
“啧,这可是第二年了啊。”
“回去碍人眼,我不在,老爷子命都能活长点儿,清静。”话虽这么说,默了几秒,陈清禾还是没忍住,“我爷爷身体可还行?”
“来前我去看了他老人家,挺好。”陆悍骁不太适应这天寒的地儿,冷得有点哆嗦牙齿,他又用力吸了口烟,看了眼陈清禾,“还怪他呢?”
当年,陈清禾走得烈,陈自俨那也是犟了几十年的老祖宗,能容这一孙子拿捏?
他打了招呼,一句话的事儿。
这也是陈清禾,为什么表现出众,却始终不得提拔,两年还是个小班长的原因。
磨着他呢。
陈清禾也硬气,哪里苦就往哪里钻,愣是不服软。
得了,就这样耗着呗。
陆悍骁拍了拍他肩膀,转了话题,问:“那姑娘就是上回你让我帮忙的人吧,定了?”
陈清禾嗯了声,“招我喜欢。”
“行啊哥们儿,雪山之恋够时髦啊。”陆悍骁又问,“她哪儿人?多大了?父母是干什么的?”
也不赖他多问,陈清禾这种出身和家庭,敏感着。
哪知陈清禾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不清楚。重要吗?”
他咬着烟,天儿冷,烟气薄薄一层从鼻间散出,跟一帧慢镜头似的。
然后轻描淡写地呵了一声,“老子喜欢就行。”
休息的这两天,陈清禾带着陆悍骁去他平日训练的地方转悠,“瞧见那四米高台没?我单臂支撑,单脚挂板,五秒钟能上到顶头。”
又带他去看广阔农田,“我在里头堆过草垛,挖过水渠。”
中午饿了,前后没地儿吃饭。陈清禾得心应手地从裤腿侧袋里掏出匕首,两下在地上挖了个坑,然后从袄子口袋里变出俩土豆红薯。
“这东西,是你在花花世界吃不到的。”
时间过得快,陆悍骁第三天就撤了。
又过了一星期,栏目组的录制进度也完成了。
部队有始有终,来时开了个欢迎会,别时,欢送会也没落下。
在这待了一个月,工作人员都有了感情,感谢词说得真情实意,陈清禾坐在靠门的板凳上,看到霍歆低着脑袋。
他的小蔷薇,蔫了。
会议室人多空间小,陈清禾什么时候溜的大伙儿没注意。
他走的时候,给霍歆远远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陈清禾带她翻墙,到了一处隐秘的洼地。
谁都无言,气氛到了,男女之事就跟一把火一样,轰声燃烧。
两人滚在干枯稻草堆里,上面还有薄薄的雪粒。霍歆裸着,被陈清禾抱着,疯狂地吻着,揉着。
又冰,又热,极致的矛盾感,带来了极致的快|感。
陈清禾用力地贯穿她,发了猛,霍歆一改娇俏,沉默地受着,配合着,享受着。
她透过陈清禾起伏的身体,看到了雪山之间,高悬圆润的北国明月。
月光雪山下。
是她的爱人啊。
最后的时刻,霍歆终于哼唧出了声,陈清禾呼吸粗喘,趴在她身上。回了魂,霍歆开始嚎啕大哭,“我不想走。”
“乖。”陈清禾摸着她的背,声音也哑了,“我放假就来看你。”
“你半年才放一次假。”霍歆呜咽,指甲抠着他硬实的肌理,“半年好久好久。”
陈清禾轻轻颤笑,“不会的,我答应你。”
“那你能每天给我打电话么?”
“有纪律规定,只能周末外联。”
“那我能给你打电话么?”
“可以,会有转接的。”陈清禾顿了下,“不过,也不能太频繁。”
“那我一二三给你打,周末你打给我,行吗?”霍歆泪水糊了满脸,望着他的时候,月光住进了她眼睛。
———
别离意味着异地。
陈清禾和霍歆就这么开始了异地恋。
霍歆家在沈阳,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就靠着中国电信谈情说爱。
“陈清禾你有没有想我?”
“今天台长表扬我了呢,说我拍的新闻照片特别好看。”
“你们的纪录片后期已经做完啦,马上就能在电视里看到你了。”
陈清禾也是个能侃的,总能顺着她的话题,旁支出一些抖机灵的笑话,让霍歆乐得呼吸直颤。
农历春节前。
霍歆在电话里一如既往的活泼,叽喳了半天,她声音敛了敛。
“陈清禾。”
“嗯?”听到她叫的时候,陈清禾还沉浸在刚才她说的趣事儿里,嘴角弯着,“怎么了?”
那头顿了顿,霍歆才鼓起勇气。
“你愿意来见我父母吗?”
陈清禾弯着的嘴角,凝滞住。
哎嘿!
见家长了。
“你答不答应呀?”他久不吭声,霍歆急了,“说话嘛,陈清禾。”
“说什么嘛?”陈清禾坏着呢,学她的调儿。
“你来不来嘛!”
“来哪?”
“我家?”
“你家在哪?”
“陈清禾!”
陈清禾笑得够欠揍,霍歆暴风雨将至,他风平浪静,稳当当地应了声,“上门提亲,我当然要来的。”
霍歆唔了一声,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她的喜极而泣。
其实上次探亲假,他只休了两天,攒了三天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天时地利,两人把见家长的日子,定在小年。
日期越来越近,陈清禾却发现了不对劲。
电话里,霍歆连这几次,兴致不高,也不再主动提这件事儿,换做以前,那可是三句不离“我爸妈人特好”诸如种种。
陈清禾从小在大院长大,识人猜心的本事儿厉害得很。
“小蔷薇,是不是你爸妈不同意?”
霍歆父母,都是沈阳战区第16集团军的要职领导,她还有个哥哥,军校刚毕业,也到直属机关谋了个好差事。
前景一片光明。
这丫头,名副其实的红二代。
霍歆父母听说女儿谈了个军人,本来还挺高兴,但暗里一查,竟只是个野战队的小班长。瞬间就不乐意了。
霍歆和他们闹,一己之力斗得特别疲乏,但还是不让陈清禾知道。
怕他多想,怕他伤心。
电话里,霍歆先是哽咽,然后呜咽,最后嚎啕大哭,还不忘打着嗝作保证,“陈清禾,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陈清禾什么都没说。
十分平静地应了一声,“嗯。”
第二天,他向上头打报告,申请了三天假期。
当天下午,陈清禾坐上了去沈阳的火车。
凌晨两点的沈阳北站。
他是风雪夜归人。
陈清禾住在建民旅馆,第二天才给霍歆打电话。
霍歆不可置信,直嚷他骗人。
陈清禾就站在旅馆窗户边,身后是沈阳北站,他打开手机,把自个儿和车站放入取景框里。
咔嚓。
人生里的第一张美颜自拍。
霍歆乐疯了,电话里传来“嘭咚”闷响。
陈清禾问:“屋里有人?”
“没!是我从床上滚下来了!”
霍歆四十分钟后赶了过来,见面就是一个深吻,陈清禾被她撞得直往后退,“哎!门!门没关!”
两个月不见,这一炮打得轰轰烈烈特持久。
两人弄完事儿又洗了个澡,都接近午饭点了。
霍歆兴奋地带着陈清禾去逛大沈阳。
“上车呀!”
陈清禾看着门口这辆BenzG500,愣了下。
溜大街,吃美食,霍歆扒拉着他的手,全程不肯松。
下午四点,霍歆带他回了自己家。
陈清禾准备了些特产,一身黑色常服,把他衬得玉树临风。尤以军人的气质加持,更是人群里的频频回眸。
霍歆家住大院,几道哨岗。
“这都是要登记车牌的,如果是外来的,还要……”
“还要填写出入证,电话当事人,抵押身份证明。”陈清禾接了话,流利地说了出来。
霍歆咦了一声,侧头看他。
陈清禾笑得淡,“书上看的。”
北方军区大院和他们那边没太多差别,格局大致相同,恍然间,陈清禾觉得自己归了家。
霍歆停好车。
陈清禾对她说:“你先进去,跟你父母打个招呼,实在不行的话——”
霍歆看着他,目光笔直。
陈清禾拢了拢她耳朵边的碎发,笑,“我就破门而入。”
霍歆莞尔雀跃,“好嘞!等我会儿。”
看她背影消失在楼梯间,陈清禾闲适地靠着车门,低头想点烟。
烟没点着,就听到一道响亮的男声。
“哟呵,瞧瞧这是谁啊!”
陈清禾皱眉,这语气不友善,且莫名熟悉,深远的记忆勾搭着扑过来,和某个点串连成线,陈清禾循声而望。
几米之远,一身量高大的同龄男性,对他阴恻恻地笑。
两年多不见,讨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晏飞。
是当年在军校,被陈清禾两度开瓢,也是直接导致他离家参军的老仇人,晏飞。
“哦!”晏飞一阵阴阳怪调的尾音,不屑地将他上下打量,“原来,让我妹和家里闹得死去活来的人,是你啊。”
陈清禾表情尚算平静,就指尖的烟身,被他不动声色地捏凹了。
他也笑,看起来客气,实则寒森。
“霍歆是你哪位表妹啊?”
晏飞听了大笑话,哈哈两声,然后玩味,故意,“她是我亲妹妹。”
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就是这么天意巧合。
晏飞是个不入流的二浪子,记仇小气且多疑,这么多年,对被陈清禾开了两次脑袋的事儿恨之入骨。
他向前几步,挑衅道,“当初在学校你风头很盛啊,怎么,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小班长?需不需要我帮你打声招呼?”
陈清禾冷笑一声,“省了,还是管好你自己的脑袋吧,怎么,伤口都好了?”
晏飞当场变脸,操了一声,抓起地上的板砖就干了过来。
陈清禾是练家子,体格招式远在他之上,起先,晏飞还能扛几招,随着动静越来越大,出来看的人越来越多,他便悄悄收了力气,肚皮一挺,把自己送给了陈清禾的拳头。
晏飞倒地,尘土飞扬地滚了两圈。
“哎呦!哎呦!”
他被揍的这一幕,恰好被刚下楼的霍歆看见。
她身后,还有她的父母。
他们严厉的脸色,更添了几分霜降的寒冷。
陈清禾的拳头举在半空,瞬间颓了。
他知道。
这戏,完了。
不顾霍歆的泣声挽留,陈清禾走得头也不回。
本来这事儿,警务兵是要逮捕他的,但霍歆厉声威胁她父母,“谁敢!”
于是,没人敢动弹,任凭陈清禾走出了大院儿。
出了这扇门。
也就别想再进来了。
霍歆开始疯狂地给陈清禾打电话,去建民旅馆堵人,但陈清禾反侦察能力强,早就换了地儿。
沈阳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再熟悉不过。
但此刻,宛若陌生迷宫,她找不到了陈清禾。
霍歆开始声泪俱下地给他发短信,十几条一起震。
“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你别走行吗?”
“你跟我哥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打架呢?”
“打就打吧,你能别不理我吗?”
“陈清禾,你不要我了么。”
后来呢?
后来啊,据旅馆老板回忆,那晚十一点的时候,302的陈姓客人,满脸期待,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两个小时后,他竟然满身伤地回来了。
凌晨四点。
辗侧难眠的霍歆,收到了一条短信。
陈清禾发的。
[不管你骗我,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没法过去这道坎。小蔷薇,咱俩算了吧。]
他字里行间,都是货真价实的伤心。
霍歆知道,这男人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陈清禾第二天就返回部队,手机上交,恰好上级命令,野战队提前开启猎人集训。地点是大兴安岭,真正的与世隔绝。
这一走,就是两个月。
霍歆又去原来驻地,找过他一回,自然扑了个空。
当时她碰上的,是驻守大门的执勤警卫兵,这小兵是新来的,对陈清禾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他答非所问,被有心的霍歆一听,就觉得是被陈清禾指使,不想见她的借口而已。
霍歆伤了心,也就稀里糊涂地回了沈阳。
当初陈清禾给她发的分手短信——[我没法过去这道坎]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也不是故意隐瞒她哥哥叫晏飞,她也从不知道两人间的过节。
这怎么就成了,不可饶恕的坎儿了呢?
郁闷转为怨念,怨念久了,又都成了恨。
———
猎人集训残酷至极。
步坦协同,交替掩护,武装十公里,战斗负荷每天都是四十斤以上,野外求生项目里,陈清禾在执行一项丛林搜索任务时,滚下了五米高的陡峭山坡,大冬天的,直接落到下边的深潭里。
差点就挂了。
死去又活来不知多少次,陈清禾以全队第一的成绩,完成集训。
两个月后再回驻地,他终于忍不住去问了,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没有。
记录上,一次都没有。
陈清禾想着,不就是个插曲吗,谁还过不去了。
日子如水流。
这两年,陈清禾从哈尔滨战区调至792步兵师,又因出色表现,提拔至陆航直升机团。绕了中国大半地方,守卫了中俄、中缅国境地区。
2014年元旦,陈清禾光荣退伍,赶在农历春节回到上海。
走前的最后一晚,陈清禾拿回手机,安了几个时下软件,在登录微信时,他手一抖,鬼使神差地点了“添加朋友”,然后按下一串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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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是朵水彩的粉色蔷薇花。
地区:辽宁沈阳。
相册是对陌生人可见十条动态。
陈清禾点进去。
最新的一条是2012年1月,两行文字信息——
[今天台里新年聚餐,挽香的服务还是那么好。小赵说这道菜是咸的,李小强说那道菜是甜的。可我尝不出,你不在,什么都是苦的。]
此后,再无更新。
陈清禾关了手机,闭上了眼睛,好像闻到了记忆沸腾的味道。
像是滚开的水,咕噜冒着泡,一个个热烈汹涌地往上窜,气泡升上了天儿,又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爆炸。
那溅开的水汽,在空气里蒙出一个景象——
白皑皑的月光雪山。
有蔷薇,在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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