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之上,那一面巨大的投影凝滞,寡荡荡的显露九天玲珑塔内第九层的景象。
空无一人,只剩下道纹在不断坍塌湮灭。
如果没有那尊金铃在琉璃珠上轻轻震动,散发出玄妙的道音,只怕第九层已然崩塌殆尽。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参与天人之争的人呢?是结束了吗?”
校场上有人低声询问,很快有人回复。
“没有,真正的天人之争刚刚开始,只不过我们见不到而已。”
“对,天人之争一般都是在界域之中进行,弹指须臾,最考心性。
我听说这界域乃是道家天人所构筑,界域之中与外界的时间流速是完全不同的,我们看不见里面的景象,只能静静的等着。
按照以往的天人之争来看,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应该就有结果了。”
“一个时辰?这么久?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
有人低声吐槽,校场之上的议论声迭起。
而高台之上,安国君赢柱略不经意的扫视了一眼下方,起身向赢则施礼,恭声开口:
“禀父王,儿臣观诸多臣民似乎有些焦躁,而这样干等下去也的确有些无趣。
之前儿臣有考虑过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故而早早地便已经安排了一些小节目。
不知父王,意下如何?”
高台之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安国君的一番话所吸引,神色各异地看向秦王赢则。
赢则面色如常,微笑着点了点头:
“还是柱儿你想的周到,那你便下去安排吧,这样等着也不是个事。
正好也能让诸国使臣见见我秦国的风土人情。”
赢柱低首,恭声应是,眼眸中有异色闪烁,转身下了高台。
校场一侧,早就有数量马车在此地安静等候,赢柱点头示意,一边的侍=者朗喝一声,数十位身着盛装的女子立刻从马车中出现。
这些女子燕瘦环肥,各具美感,在身周侍人的指引下,迅速向着高台走去。
赢柱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微勾,踏步进了其中一辆马车之上。
而马车中,早有一位身着低胸连衣襟裙的美妇人恭敬地在此地等候,见到赢柱来了之后,立刻弯腰施礼,露出大片的雪白细腻。
赢柱直接伸手塞了进去,一边摸索着一边开口:
“之前让你交给暗柱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美妇人红唇轻抿,一边轻柔喘息,一边细声细气的开口道:
“她已经把人带过来了,都在校场边上观看着天人之争,另有暗卫在旁边窥伺,一切如常。”
赢柱点头,双眼微眯,沉声开口:
“好,不枉费我布局如此之久,今日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那赵纠是个废物,楚墨也是废物,但是废物也有废物的作用。
按计划行事,千万不能出纰漏,若是到时候出现问题.....”
赢柱的右手不自觉的用力轻掐,美妇人的眼中媚的似是要滴水出来,柔声开口:
“还请殿下,哦不,王上放心!
我赵家老祖也已经出关,应该就在校场的某处静等时机。”
赢柱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又似是有些不渝,拉开窗帘,顺着空窗的窗眼看了一下人声鼎沸的校场。
他要的,可不是一个寿元无几的凡人王位。
扭头,看着美妇人红晕沾满的脸颊,赢柱呼吸粗重了几分,直接拉开了美妇人的腰间丝带。
在美妇人的惊呼声中,提枪上马。
半盏茶的功夫。
赢柱神色凛然的从马车上下来,衣冠齐整,走上高台。
而那位美妇人在马车之中轻整衣裙,处理完污秽之物,而此时马车中骤然出现了一道身着道袍的中年人身影。
美妇人神色微变,立刻跪下身子行礼:
“拜见脉主!”
这位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赫然便是之前与于渊对视,甚至出手止住九天玲珑塔异动之人。
闻着马车中的腥味,中年男子眉头紧皱,却也没有在意,开口道:
“赢柱怎么说?可曾生变?”
美妇人立刻恭声道:
“启禀脉主,一切如常,赢柱已经安排人在表演的时候暗中勾勒阵纹。
赵家老祖赵衍也已经在校场南侧潜伏,等待大变来临之时动手。
还有应天塔中的供奉陈鸿,因为他的孙女在赢柱的手中,也答应了赢柱到时候挪用九鼎!
另外,周国遗孤也在掌控之中,只等天人之争结束!”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开口道:
“陈鸿,答应了?”
美妇人点头,迅速道:
“一开始未曾答应,但是赢柱差遣了一位年轻官员将那陈鸿的孙女带了出来,这才迫使陈鸿答应了下来。”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年轻官员?谁?”
美妇人想了想,回道:
“好像是一位读书人,应该叫李斯。
这人好像是蔡泽的手下,应该也知道部分内情。”
中年男子骤然冷哼了一声:
“蠢货!这蔡泽到现在还不知到底是哪方的人马,这赢柱如何就敢让他的手下动手?!”
美妇人面色煞白,额头间有冷汗滴落,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算了,只要能在高台之上印下道阵即可。
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无伤大雅。
你继续做你的事情吧,那位周国孤女一定要注意好,千万不要让她出什么意外!”
美妇人恭声应是,而那一道身影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静静地在车厢中坐了一会儿,美妇人打开窗帘,看了一眼校场,拿出了一枚玉符,迅速捏碎。
而此时,校场某处,冯盼竹,姬瑶,申洛妃,王弱弱,乃至常年不出门的魏英都在此地,百无聊赖的看着校场之上的载歌载舞。
王弱弱眼眶通红,分明之前哭过。
姬瑶则是贴近了王弱弱,低声安慰。
王翦此前一个人扛着人宗前进,甚至险些被范珏轰杀,王弱弱都看在眼里。
幸亏白止即使出现,不然王弱弱甚至打算直接去求秦王,让他把王翦放出来。
而在姬瑶身侧的申洛妃的神色一直不太好看,姬瑶才安慰过王弱弱,立刻扭头看向申洛妃,疑惑道:
“师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申洛妃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轻声道:
“没事的师姐,我只是,最近修炼道法出了点问题,回头调养一下就好了。”
姬瑶眉头微皱,开口道:
“修炼道法出问题了?什么道法?和我说说,是经阁里面的道法嘛?”
申洛妃神色一滞,摇了摇头迅速道:
“不是,是我无意间得到的一个道法,没什么大事的,你放心吧师姐......”
话还没有说完,申洛妃便闷哼了一声,姬瑶眉头紧皱,扶住了申洛妃:
“师妹,你到底怎么了?”
申洛妃抿了抿嘴唇,低垂的眼眸中满是纠结之色,抬首,看向姬瑶,申洛妃苦笑道:
“可能是,伤及肺腑了。
师姐,要不你随我一道去医馆看看吧.....”
姬瑶迅速点头,眼中满是关切的扶起了申洛妃,向冯盼竹等人告辞之后,离开了座位。
而在距离冯盼竹等人不远处,司马未央与欧祝正坐在此处。
当看到姬瑶搀扶着申洛妃离去的背影,司马未央凤眸微眯,和欧祝叮嘱了两句,起身,跟了过去。
而冯盼竹看着申洛妃与姬瑶的背影,轻轻拍了拍一边假寐的魏英,轻声道:
“英儿,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先回府上睡一觉吧?”
魏英有些发懵:
“什么?嫂子,你最近都没有给我燕子春了,我怎么喝......”
“你喝多了。”
冯盼竹笑眯眯的开口,魏英凛然,迅速抚了抚额头,嘟囔道:
“对,我的确喝多了,头晕眼花的,我先回府上睡觉去了......”
魏英揉了揉眉心,歪歪扭扭的起身,同样向着校场外走去,耳边传来了冯盼竹的声音:
“注意一下姬瑶,姬瑶的身上有问题,可能和她的那个师妹有关。
保护好她们的安全!”
魏英叹了一口气,向后挥了挥手。
冯盼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看向高台之上正襟危坐,眼神空洞的白仲,抿了抿嘴唇,凤眸中满是担忧。
看来大变就要发生了,不然相公也不会做出如此姿态,是因为放心不下吗我和止儿吗?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逞能,体内的咒印清除干净了没有。
不对......
冯盼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眼中浮现一缕道纹,白仲脸上的神情在冯盼竹的眼中立刻变得清晰无比。
随即,冯盼竹面色顿时一阵发黑。
她在白仲空洞的眼中,凝重肃穆乃至担忧什么的都没看见,只看见了几个小娘在摇屁股。
而此时的白仲陡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身子颤了颤,疑惑的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
抬头看了一眼凝滞的投影,白仲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止儿在界域之中如何了......
随即白仲迅速地摇了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担心也没用啊。
这天人之争都快结束了,体内的咒印还没磨光,得加快速度了。
随即白仲再次陷入魂游天外,物我两忘的状态。
嗯,这咒印真白。
这个咒印也不错,又大又翘。
斯,好家伙,这个咒印好像没穿亵衣。
.......
而在界域之中,白止看着身前的美人,心中也在感慨。
他有些理解为何幽王烽火戏诸侯,也要博得美人一笑了。
淡黄色绣着凤凰地碧霞罗衣,逶迤拖地的粉红色烟纱裙,低垂鬓发斜插玉龙凤钗。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轻波流转,眉如远岫,红唇轻点。
肩若削成,腰若约束。肤若凝脂,气若幽兰。
总而言之,一个字,美,极美,美颜到不可方物。
这个女人,就是害得西周亡国的女人,褒拟。
这个世界同样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典故,而此烽火却非彼烽火。
不仅是这个世界,乃至上个世界,所谓烽火本就是在西汉之后,才出现在历史之上。
而这方世界,周王是靠一件上品灵宝来传唤诸侯,名唤传天鼓。
周国王都镐京位于西北之地,距离妖族十万大山所在极近,这是周国先王为了让子孙早日解决妖族一事,故意将王都设于此处。
一旦敲响传天鼓,各路诸侯国国君均能听到,便知道是妖族入侵,便能及时勤王。
而此烽火,实际上是周幽王击鼓唤诸侯,诸侯将领驰军向援助,滚滚气血盈天如烽火。
褒姒看到这漫天充盈气血,展露笑颜。
后周幽王数次敲响传天鼓,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结果后来惹得诸侯国国君发怒,便不再勤王,结果,妖族真的入侵了。
周幽王姬宫涅死于周王都镐京。
白止对于这个传说,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且不说妖族入侵,声势何等浩大,一路上的景象蔓延多少公里。
白止也不相信毗邻周国王都镐京的几位诸侯,甚至挡在镐京前方的侯国不会传呼此事。
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周王姬宫涅死于镐京,祸国美人褒姒被妖族掳掠而走。
西周灭亡,姬宫涅的两位子嗣分别逃亡,在诸侯的帮助下建立了东周西周二公国。
周天子权柄自此一落千丈,诸侯国并起。
而且,白止还从昆玉的口中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周国的九鼎失其一,就是在周幽王的手里遗失的。
白止的心神微动,便看到自己已然起身,清冷开口:
“带下去吧,送去青凤宫,待日后再说如何处置她。”
白止微微一愣,这不是他想说的话。
但是,这具身体居然帮他说了?
白止试图鼓动神魂之力,试图控制这具肉身,却发现一点作用都没有。
那自己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意思?
而且,如果这具身体真的是周幽王姬宫涅,那按照史册记载,这姬宫涅也不应该视褒姒如无物啊。
就连白止都觉得,这褒姒的容颜,是他两辈子以来见过最好看的女人,这幽王居然不动心?
而听到这具身体说的话,那一袭黄裙的美人似是有些意外的看了过来,清冷好看的眸子满是愕然。
这剧本,似乎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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