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去辽东他是不干的,甭管什么冠军大将军、辽东郡守,最主要的是那个地方太冷了,而且与他的计划不符合,要是换成并州的郡县他说不定就答应了。
“陛下。”
徐国公宇文述出列,禀明道:“琅琊郡公虽是天纵之材,然年纪尚显青涩,我朝还未有十六岁的郡守,此例断不可轻开。”
年轻,是官员们此刻反对的最大理由,十六岁的郡守...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将来未满三十便要入朝任六部尚书?
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过宇文述也不想恶了赵王,所以说的比较婉转,先是夸赞一下,然后又说‘不可轻开’,没有要绝对否认的意思。
纵然辽东郡是个远离中原,鸟不拉屎,相当于流放的地区,但是姜承枭一旦上任的意义实在过于不同寻常。
别说朝中还有个赵王,就算没有,他十六岁便担任一郡郡守,更是兼掌三郡府兵以及边军,这样的资历,熬个七八年,二十多岁一旦调回朝中就是实权三品高官,甚至是六部尚书,将来未尝没有拜相,或者领尚书令的可能。
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这位天纵奇才的赵王世子不作死,继续保持这份天资的前提下。
可是,经过青州一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位世子不凡,放他出去回来还得了?
更何况,一个赵王就已经把持着六部政务,让他们难受至极,难道还要再出一个赵王?
这一点,关中贵族并不想看见。
英国公窦玮出列,言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琅琊郡公虽是璞玉,但也需要打磨,依臣之见还是将其留在六部,择一而侍之。陛下若是爱才,也可令其六部行走。”
六部行走,从广义上来说就是六部事宜皆可参赞,狭义上来说就是一枚钉子,那部需要他,他就能去哪一部帮忙。
这个意义很不同,因为太子和齐王都有‘六部行走’的头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尚书令’预备役。
毕竟,尚书令总览六部,必然要清楚六部事宜,而六部行走就是学习六部相关事宜。
窦玮提出这个,已经算是退了很大一步。
倒是皇帝很诧异的看了一眼窦玮,他原本还以为窦玮会全盘否决呢。
在窦玮出言拒绝之后,一些相关的官员也都劝皇帝收回成命。
裴矩倒是没有妄动,他老老实实跪坐在蒲团上,眯着眼打量那个小小的背影,而后又看了看皇帝和赵王。
除了裴矩之外,让人惊讶的是高巽,卢怀慎,崔世栗等人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至于郑善愿乐得其成,他巴不得皇帝这么封,十六岁的郡守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虞世南作为姜承枭的老师,自然也不会出口拒绝,他虽然觉得自己弟子略显年轻,可是要真能如此,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一郡郡守的。
至于萧旦,双目微阖,仿佛没有听见皇帝的话一样。不管怎么说青州的事情青雀确实做的很漂亮,而且那孩子与他还有几分血亲,这种事情他要是出言阻挠,实在有些不妥。
“太子觉得呢?”
皇帝谁都没问,独独问了太子的意见。
这让一众大臣纷纷为止侧目,长安城中的刺杀,他们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消息,卢亮被抓进去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
不过这件事毕竟涉及皇室的龌龊,如非必要,他们都不愿意沾惹。
太子脸皮动了动,看了一眼低头躬身的姜承枭,又抬头看见皇帝藏在玉疏之下,面无表情的脸。
“青雀乃栋梁,父皇常赞之晋之冠军侯,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事,儿臣以为...可。”
皇帝点点头,看着姜承枭,道:“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了。”
“陛下...”
皇帝一挥手,打断下面的大臣,“不必再议。”
闻言,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帝一意孤行,他们还能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王叔,青雀是个聪明的孩子,朕相信他能做好。”皇帝意味深长道:“王叔也要相信朕。”
闻言,赵王微微沉默,而后叹息一声,“臣明白了。”
据此,姜承枭不得不接受这个让人眼红的封赏。
虽然辽东苦寒,远离中原,但是只要熬个几年,将来必能登上高位。
这些道理,皇帝都明白。
难道皇帝自己就不知道十六岁的郡守是打破祖制的举动吗?
可是这是没办法的选择。
不论是齐郡的彻查还是东莱郡暴民的镇压,这两桩功绩都非同小可。
更别说,姜承枭还帮着他抓住了崔琦与崔云象。
赏赐金银器物,太掉份了,而且人家也不缺。留在六部...根本不现实。
赵王不是傻子,两件刺杀案,他必须要给赵王一个补偿,一个交代,而且为了姜承枭的安全,他也不能将之继续留在长安。
因为皇帝明白,这才是赵王想要的。
更何况,皇帝自己也想看看这个小家伙还能带给他多少的惊喜。
要是姜承枭能在辽东做出功绩,那是最好,年轻一代需要一个扛大旗的。
要是不能做出功绩,那也是最好,‘赵王’只需要一个。
两种结果,不论哪一种,他都能接受。
这个封赏,在他心里就突出一个顺理成章。
姜承枭接了封赏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回了赵王身边。
说实在的,他到现在还有点晕头转向,甚至有种难以言述的心情。
平心而论,能出任一郡郡守磨练自己能力,这是个很不错,让很多人眼红的机会。
可是辽东那个地方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事到如今,他不接也得接着了。
正在他独自惆怅之际,皇帝再次开口了。
“琅琊郡公于东莱郡镇压暴民之时,朕的内卫抓住了贼首崔琦,另...”
说到这里,皇帝看了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崔世栗,“还有崔云象,诸卿觉得,该当如何?”
主菜来了!
皇帝的声音落下,首席马仔徐国公宇文述首先跳出来,刚刚因为劝止皇帝不要封赏姜承枭的事情没有顺着皇帝心意,这次他自然要好好表现。
“启禀陛下,臣以为崔琦乃是原汉王的谋主,本身就是谋反大逆的存在,纵使千刀万剐亦不为过。而崔云象在东莱郡与其勾连,很难说没有受到崔家的指使。”
宇文述上来就是炸弹,他的潜意思就是,甭管崔云象还是崔琦,连带着崔家都要咔咔砍脑袋。
独孤整看着宇文述稍微顺眼一点,因为宇文述擅自投向皇帝的关系,现在关中贵族没有人把他当自己人。
宇文述能跳出来撕咬山东士族,这是好事儿啊。
看戏!
魏弘也是冷眼旁观,心里止不住的得意。
一想起前短时间被皇帝打压时候,山东士族们的嘴脸,他就感觉十分良好。
作为南方豪族的萧旦,虞世南等人漠不关心。山东士族也好,关中贵族也罢,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真论‘眼界’而言,南方豪族的官吏心底里其实瞧不起关中贵族和山东士族。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所谓‘正统’的纠纷。
不过这个就是一本烂账了。
有人看戏,就有人吃屎。
现在吃屎的就是山东士族,相比较关中贵族的幸灾乐祸,南方豪族的漠不关心,山东士族脸色差得很。
这其中,郑善愿,裴矩,王祎三人脸色最差。纵然清河崔氏与他们离心离德,但是说到底还是藕断丝连的同枝。
宇文述这番话就是要一棒子打死清河崔氏。
那能答应吗?
当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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