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李法主踏上了北岸的土地,遥望东北,那里有一座黎阳仓,那就是他李法主的目标。
“鲁公,我们损失了一千多人。”胡蛸立在李法主身旁汇报损失。
闻言,李法主转身看着大河上熊熊燃烧的船只浮桥,目光中充满着愤怒。
“这个仇,将来我一定要还给殷开!”
三军气势萎靡,所有人经历了刚刚的浮桥截杀,神情都有些恍惚。
李法主深知这一点,因此下令让三军休整。
然而,仅仅过了半个时辰,漫天的箭矢忽然从密林中腾空而起,宛如密集的雨点一般急速落在他们周围。
“举盾!”
胡蛸大吼。
这个时候大部分士卒都在休息,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第一轮的箭雨让不少士卒惨死当场,惨叫声响彻不绝。
李法主立在亲卫的包围圈子中,瞪圆了眼睛,万万没想到北岸居然有埋伏。
难道殷开早就料到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早早的在北岸埋伏了一支军队?
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早就行动,南北岸共同夹击他才对,怎么会等待他们抵达了北岸才发动袭击。
对方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他想不通。
箭矢一顿猛射,他们被逼到了岸边。
虽然李法主也指挥着手下人反击,但是对方全都隐藏在密林之中,没有明确的目标,士卒也无法进行有效的打击。
他们只能一步步的退到河边。
身后即是奔腾呼啸的大河,身前却是漫天的箭雨。
难道这是上天要他李法主身死此地吗?
“鲁公,我们被包围了,现在怎么办?”胡蛸举着大盾挡在李法主身前,大声问道。
怎么办?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他们手中,甚至敌人是谁他都不知道,你让他能怎么办?
“先撑着!”
士卒们纷纷列阵举盾,抵挡无穷无尽的箭雨。
如此僵持,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对面终于停下了。
“他们的箭矢用光了。”胡蛸从盾牌的缝隙露出眼睛,看着满地的箭矢,不由得略带欣喜。
李法主脸色凝重,“快,让士卒列阵迎敌!”
对方箭矢不过是第一轮的消耗攻击,接下来才是硬战。
不出李法主所料,随着漫天的喊杀声响起,一杆青鹰大旗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李法主不是傻子,辽东青鹰军,黑鹰军威震天下,横扫河北卢明月、王序跋等贼寇,入关以来未逢一败!
甚至他听说此番梁王率领黑鹰军攻打洛阳,已经多次大胜。
可是,青鹰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他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因为两军已经交战在一起。
李法主猛地拔出战刀,仰天大吼。
“诸位兄弟,对面乃是朝廷兵马,今亡亦死,降亦死,诸位兄弟随我血战敌军!”
“杀!”
双方在黎阳津爆发大战,李法主的数万精锐与青鹰军的精锐厮杀在一起。
能被李法主称得上是精锐,战斗力自然不会差,双方一时之间打得难解难分。
尉迟敬看着焦灼的战场,对着身边的严壶说道:“严校尉,还请出动挥云重骑。”
严壶咧嘴一笑,拱了拱手,“放心吧,三千人马足矣。”
言罢,严壶翻身上马,纵马离去。
片刻之后,战鼓雷动,一杆赤云大旗杀入战场,挥云重骑一路横推,长枪马槊触之即死,挨着必亡。
李法主满身血污,愣愣的看着恍如天神下凡的挥云重骑,心底生出一股绝望。
他认得挥云重骑的装甲,那是晋室的具装重骑甲。
让自己的步卒去和重骑军正面冲杀,那是在找死!
可是他们连撤退的地方都没有,因为身后就是大河!
浮桥已被烧毁,他们没有了退路。
原本他还想凭借现在的情形,让将士们血战一场,杀出一条生路。
可是随着具装甲重骑的出现,李法主彻底的绝望了。
步卒岂是重骑的对手。
眼睁睁看着手下士卒惨死在重骑的马蹄之下,惨叫之音、恐惧的嘶吼、逃奔的慌乱。
这些糅合在一起,彻底击碎了李法主的信心。
他怎么可能赢得了对方。
“鲁公,快撤吧,兄弟们挡不住了!”
胡蛸与亲卫保护着李法主,掩护他快速后撤。
可是他们能撤到哪儿去,四面八方都是青鹰军的大旗树立,他们早已经被包围了。
渐渐的,重骑已经屠戮了挡在身前拼死顽抗的青州军,并开始追杀。
李法主知道,想从岸上逃脱是不可能的,唯一一条路就是......
“走,跳河!”
话不多说,李法主身先士卒,率先跳进了大河之中。
他想的很清楚,一旦自己被梁王的人抓住,必死无疑,还不如跳进黄河,搏一搏!
运气好能活着。
运气不好......
尸体喂鱼虾也总好过被梁王五马分尸的要强。
随着李法主跳河,其他的士卒纷纷跳了下去。
“将军,贼寇在大规模的跳河逃生。”斥候向着尉迟敬禀告。
“传令,放箭!”
“是。”
尉迟敬蹙眉,梁王给他的命令是必须杀了李法主,可是他却跳河了,这可麻烦了。
随着尉迟敬的命令下达,一轮又一轮的箭矢向着大河落去。
在河中冒头的青州军不幸被箭矢射中,当场惨叫。
血红宛如莲花,一朵朵在泛黄的大河中绽放,一具具尸体飘在河面上。
活着的人拼死逃生,重伤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漫天的箭矢将自己彻底射死。
一个时辰后,战斗基本上结束。
青鹰军的士卒拿着长矛打扫战场,不管敌军死活,面对尸体一定是补上两个窟窿。
一处是胸口,一处是脖颈,保证对方一定要死。
尉迟敬纵马来到渡口,看着大河上的一片血红,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传令,给我找到李法主尸体,谁能找到,赏千金!”
“是。”
尉迟敬恨恨的一挥手,这个李法主,真会给人找麻烦!
另一边,姜承枭结束了和薛收的谈话。
看着薛收离去的背影,姜承枭不由得默叹一声。
坦白说,他现在才知道一人行事之难。
这些世家都不是傻子啊。
“主上,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河东郡走一趟?”南霁云低声道。
姜承枭瞥了他一眼,“胡闹,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是。”南霁云赶忙应承。
姜承枭拍了拍他肩膀,缓缓道:“不要把这些世家当成了傻子,或许他们没有墙耳的无孔不入,但是在自家的地盘上,还是有些能耐的,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
说到地盘两个字,姜承枭咬的很重。
这些世家,一个个的都是滑不溜手的泥鳅。
便在此时,一名斥候纵马而来。
“启禀殿下,尉迟将军在黎阳津截杀李法主,大胜!”斥候单膝跪在姜承枭五步外。
“李法主呢?”
姜承枭并没有因为大胜的消息感到惊喜,实际上这在他的预料之内。
李法主手下士卒虽是精锐,但是他交给尉迟敬的何尝不是精锐,更别说挥云军,那对于李法主的士卒来说更是梦魇一般的存在。
再者,他们以逸待劳,打的是埋伏,李法主却是经历了大战才抵达的黎阳津。
相比较之下,尉迟敬若是不能大胜,那才说明他的无能。
只有李法主的死活他比较关心,此人若死,青州之患他旬月可除。
斥候微微迟疑,“尉迟将军还在寻找。”
“什么意思?”
“回禀殿下,李法主见事情不妙跳河逃生,是故才会不见尸体。”
闻言,姜承枭眉头蹙在一起。
“你去告诉尉迟将军,让他务必给我找到李法主的尸体。”
“是!”斥候转身快速离去。
南霁云道:“主上担心李法主没死?”
姜承枭点了点头。
“李法主此人不同凡俗,不是曲让、单鼎那群草莽可比的,此人若是不除,青州的匪患就会变得更严重。”
实际上姜承枭更担心河北的局势。
如果青州暴匪北上,河北局势必定会进一步大乱,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威胁到河间郡以北。
那不是他想看见的。
更何况,现在他手中的兵力不多,必须要时间来募兵驻守各个地方。
换句话说,他现在需要时间来整理并州。
在此之前,河北不能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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