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孙思邈搞完新生入学,秦朗便撒手不管了。
他对于医术实在是一窍不通,唯一高一点的难度便是当初在突厥打完仗之时给伤兵缝合一下伤口,若是让他去教学生,实在是误人子弟。
现在的医学院虽说外观与前世的学校没多大差别,可内里学习的东西却是天差地别。
扔给孙思邈的那一箱子书,这老头自己都没吃透,一天天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钻进去,若不是为着这个,秦朗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医学院弄好,给老头找一个寄托。
他实在害怕老孙钻研那些医书结果把自己弄得身体垮掉了!
现如今的医学院,能教的主要便是中医,这点不管是孙思邈还是其他老师都没问题,还能再教授一点简单的缝合之术。
至于开刀这种高难度的,老孙都没把握,秦朗就更不行了,不跑还等着做什么?
反正他早已经跟老孙说过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至于其他一概不理!
这医学院最终能成长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老孙的本事了。
等得到老孙把西医那些书看明白了,需要的一应器具他自然会给他,至于现在,说这个还有些太早。
这段时间忙得昏天暗地,总算把老孙打发了,回到自家府门前的秦朗突然有些茫然起来。
难道自己竟真的是天生劳碌命不成?
从突厥回来还没过两天好日子,便忙着老孙的事,等老孙的事情忙完,他居然觉得接下来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少爷,您怎么了?”门房瞅着怔立在大门口一动不动的自家少爷,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自家少爷可是仙人子弟,听说总是神游天外与他那仙人师傅神交,可不能打断了,若是惹了仙人和自家少爷生气可就不好了。
“没什么。”秦朗甩了甩头,将这种闲着蛋疼才会出现的念头甩出去,举步踏入府内,迎面正好碰见了不知在和下人说什么的管家。
“少爷,平康坊那边来人抬了一堆东西,说是夫人给您送的礼物,已经让人都抬去您院子里了,这里还有一封夫人给您的信。”说着,管家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秦朗。
“我娘?”秦朗欣喜的接过信。
自他从突厥回来,虽说给娘亲去了封信,可还未去看过她,也不知她现在如何,可还在泾州。
回来这么久,也就只去了那一封信,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不孝。
“正是。”
秦朗拿着信急匆匆的赶回到自己屋里,拆开信封,将信展开快速的看了一遍。
通篇出了说对他的思念便只有三件还算重要的事。
信中说,张紫嫣已经不在泾州,而是往长安而来,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她已经平静了下来。
昭玉宫宫主已经将宫内的事务尽皆处理完毕,动身来找她了。
当初说好的,等离开昭玉宫要到秦朗开的天外天尝一尝那里的菜,让儿子陪着好好看一看这大唐的景色。
并且在路上遇到一个叫月芽儿的小娘子,似乎与秦朗认识,便带着她一起来了。
秦朗看到月芽儿的名字,便想到那个眉眼弯弯,似乎总在笑着的小姑娘。
他知道,月芽儿是来找崔子锋的。
当初虽然将崔子锋带回了长安,却并无私下处置而是交给了李二,便是想要给他个活命的机会。
他承认自己在用时光流转术之时看到月芽儿最终的结果心软了。
与崔子锋的恩怨,也只是他与崔家之间的事情,不应当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卷进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事秦朗不愿意发生。
崔家已经彻底倒了,崔子锋即便活着也是丧家之犬,且他与月芽儿相处之时早已失了当初的戾气,锐气,怕是已不会再对他生出报复之心。
说到底,崔家会被满门抄斩,虽说有自己的奔走和搜集证据,可最终的根结却在崔家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这是他给崔子锋的最后一个机会。
若是他真的不依不饶,非要找自己报仇,那自己就送他去与崔家众人团聚。
若他能放下过往的恩怨,老老实实的和月芽儿一起隐居不问世事,那他便放他一马又如何!
自己身怀系统,武功也不低,脑子更是算不得笨,还有时光流转术和护身玉坠,若是连这样还对付不了一个断了腿的废人,那即便没有崔子锋,还有李子锋张子锋。
纵使一时平安,未必一世能平安。
“来人!”秦朗放下手中的信喊了一声。
门被推开,窦臻走了进来。
自从经过崔家打砸一场,他倒是觉得这窦臻是个人才,可以好好培养,便把人带在了身边。
“少爷。”
“崔子锋近来如何?可知他现在何处?”
窦臻皱着眉挠了挠头:“少爷,自崔家因谋逆罪被判刑之后,崔林盛和崔正父子被斩,除了崔文和崔子锋被贬为白身,崔家其余男子尽皆为奴,女子尽数入了教坊司。”
“虽说崔文常年经商说不得可以东山再起,可崔子锋双腿已废,并且这两叔侄一向不对付,崔文应该不会照顾崔子锋。”
“崔家的家产已被陛下尽数查抄,崔文手脚具好尚且能找份工糊口,可崔子锋身上没有银钱又是个瘸子,大约是在街上讨饭吧。”
“讨饭?”秦朗愣了一下:“你可曾见过?”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踏这句话,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根本想象不出,高傲的崔子锋在街上向行人乞讨,只为了活命的一幕。
即便当初自己打断了他的双腿,他掉落悬崖被月芽儿捡走,被困于密林之中不得出,却依旧满身矜贵,不曾丢了世家子的风骨。
“回少爷,属下整日在府中少有出门,不曾见过,不过妇人心善,经常让管家秦伯弄些米粥干粮的接济穷人,他大约能知道一些消息。”
“不过少爷若是急着想知道的话,属下这就带一些兄弟上街打听打听,只要人没出了长安城,一准给少爷抓回来!”窦臻说着脸色便有了几分狠色。
他以为,当初崔家势大,崔子锋欺辱自家少爷,结果还没等看到崔家的下场,自家少爷便上了战场心有不甘,想要把崔子锋弄回来好好收拾一顿。
虽说觉得现在仗势欺人有些不男人,可谁让当初崔子锋作死欺负自家少爷来的!
风水轮流转,如今被自家少爷欺负,也在情理之中。
“先去找一找人在什么地方吧。”秦朗淡淡的道:“至于说带不带回来……先让我想一想。”
崔家被查抄之事已过了许久,茶余饭后的谈资早已换成了孙思邈新开设的医学院,长安的人虽然喜爱看热闹,可却又是忘性最大的人,这会儿怕是早已无人提起。
就连他自己,若不是接到娘亲的来信,看到月芽儿的名字出现,也早已想不起曾经自己还有崔子锋这么一个仇敌。
“还有,不必为难他。”秦朗怒瞪了一脸呆滞的窦臻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少爷我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吗?再敢质疑少爷我的人品你试试!”
似自己这般正直心善的人简直世间难寻!这混蛋竟然会以为自己是那种趁人失势报复的人,简直该揍!
“不敢不敢!”窦臻嘿嘿一笑:“都是属下以小人之心夺少爷之腹,该打!”
说着便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不过同时他心中却也松了口气。
若是自家少爷真的想要报复崔子锋,最好的便是找到人之后趁天黑套了麻袋弄回来,想怎么收拾都得背着人。
否则就自家少爷仙人子弟的身份,对外一向以心善著称,若真的趁崔家失势去欺负崔子锋那个瘸子,好说也不好听啊!
尤其是现在那瘸子已然成了白身,自家少爷现在木秀于林,不知多少人等着揪自家少爷的小辫子,若真是被那些人得知,定要参自家少爷一个欺压良民之罪!
至于当初崔子锋欺负自家少爷那些事,谁还能记得!
自家少爷能想开就是最好的了,免得白白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抓住小辫子参上一本,亏不亏啊!
“少爷您风光霁月,君子无双,哪里能像小人这般心思狡诈,只能用些不入流的手段。”窦臻拍马屁拍得咣咣响,生怕惹恼了自家少爷,把高度酒的定量给弄没了。
“滚蛋!”秦朗踢了窦臻一脚笑骂道:“为了点酒拍马屁拍成这样,你小子也是个人才了!”
窦臻嘻嘻一笑,顺着秦朗踢他的力道滚出了房间。
自家少爷虽有时行事手段狠辣一些,可那却都是对着外人,对自己人的时候,从来都是包容温和的很,简直不像是大唐的人。
可以说整个长安,就数他们太平坊秦家和平康坊秦家的下人日子过的舒服。
每七天一次休沐,休沐之时若是家离得近的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若是离得远的或者已经找不到家在哪里,可以出去逛逛,也可以在府中休息。
一年四季每季全身从里到外衣裳鞋袜等四套,节日或者主家有喜事另算,就连月俸银子也是整个长安最高的,哪怕是陛下宫中的内侍宫人也比不上。
其他的倒也罢了,尤其是吃食。
每天一日三餐,菜色多样主食多样,肉食蔬菜瓜果样样不缺,想吃什么自己拿,掌勺的大厨都是将来要去天外天或者分店掌勺的大厨。
要先在府中历练出来了,得到府中从主到仆的好评才可以出师。
男子每月有定量的酒水供应,女子则是每月有来自西域的花露供应,对比其他勋贵人家,他们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了。
若是契约到了期想要出府回家娶亲或者嫁人,主家还另有一大笔安家费,乃是从每个人进府之时开始计算,每年存下一笔。
并且主家开始放开死契的契约,以后都不再签订死契,只签活契,照少爷的话说,就是人性化管理。
虽然他弄不明白这人性化管理是什么玩意儿,但不得不说,这日子贼他娘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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