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并没有因为斩杀了几个金人而兴奋,甚至他也没有意识到,留下一堆尸体,堆在道路中间是什么含义。他只是觉得事情很蹊跷,按照道理,金兵应该在自己的前面,他已经做好了遭遇血战的准备,但是他却很轻松到了阳武,反过来,金人落在了他的后面。
而城中那位提刑官刘豫也很奇怪,明明是一介文人,却似乎比谁都勇敢,嚷嚷着运粮进京,尽忠朝廷。
大宋朝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忠臣?
岳飞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他向来深沉内敛,不会轻易表态。他继续继续指挥部下,对金人发动袭击……这几百敢战士也见见找到了节奏,不需要和金人硬碰硬,如果遇到了小股金兵,就一涌齐上,直接吞了。遇到大部队,就不断袭扰,引诱金人追击。
只要金人追赶,把他们调动起来,机会就来了。
岳飞的打法,绝对堪称无赖之极,但是既然是交战,哪里有高尚低俗之分,只要能赢,不就行了。
不到一天的功夫,岳飞和金人交战超过了五次,前后击杀金兵超过八十人,自身损耗才三十多。
这个交换比例让所有敢战士倍受鼓舞,金人也不是什么天兵天将,马上就到了夜晚,继续对金人发动袭击,没准还能赢一把大的。
就在所有人跃跃欲试的关头,岳飞却把王贵、张宪、徐庆几个叫到了近前。
“这一伙金人的统帅是完颜阇母,他是完颜阿骨打的兄弟,是宗望的叔父,在金国宗室当中,骁勇善战,非比寻常。”岳飞沉声说道。
王贵绷着脸,试探道:“鹏举的意思,是让我们小心,不要轻敌?”
“不是!”岳飞摇头,“我是在想,以他的身份,为什么会亲自统军,又为什么会谋取阳武?”
“这个……自然是为了阳武的粮草。”张宪试着猜测。
岳飞微微摇头,“阳武小城,根本用不到阇母亲来。而且你们没有注意到,金人进军速度不快,看起来步步为营。可若是真的想要粮草,为什么不速战速决,就不怕粮草运走,或者毁坏吗?”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全都猜不透。
王贵凝眉道:“鹏举,你有什么想法,就跟大家伙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徐庆也跟着点头,“是啊,都是自家兄弟,就别打哑谜了。”
岳飞苦笑,“我不是打哑谜,而是我真的猜不透,只是觉得这里面有事情。”
“那我们要怎么办?”王贵问道。
岳飞沉吟道:“这样吧,我们今夜不去攻击金人营垒,而是分成四队,在阳武和金人中间,探查情况,如果发现什么异常,就把人抓起来,仔细拷问,先弄清楚金人的筹算再说。”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一起点头,就这样,岳飞、王贵、张宪、徐庆,四个人各自领一百敢战士,散布开来,寻找蛛丝马迹。
而此时阳武城中,刘豫的住处,潜进来一个年轻人,正是刘豫的儿子,刘麟。
“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粮食为什么没有运出去?那个金狗都生气了!”
刘豫老脸一沉,呵斥道:“什么金狗!完颜阇母可是金国宗室大将,咱们往后想要飞黄腾达,还要靠着人家的。”
刘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爹,你说他不洗澡,不刷牙,还成天吃半生不熟的马肉,哪里像个宗室贵人啊?”
刘豫哼了一声,无奈道:“赵家的人倒是每个都细皮嫩肉,体面潇洒,可惜都打不过金人,是一帮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点心。”
刘豫怔了片刻,似乎有些后悔,可很快甩甩头,把不该有的念头彻底掐死。他轻咳一声,“我原打算诈出粮食,当成礼物,献给大金。偏偏来了一队兵马,给了那个蒋兴祖胆气,他已经不听我的话了。”
刘麟一惊,“父亲,那可怎么办?”
刘豫呵呵笑道:“这么点小事情,岂能难得住为父!我已经想过了,机会就在眼前,区区几十万石粮草算什么,若是能把整个西军都献给大金,那时候咱们父子在大金的地位必定非比寻常!”
刘麟眼前一亮,到底是老爹,说话就是带劲儿,可大宋西军好歹几十万人,哪怕是几十万头猪,也不能一口吞掉。
该怎么办,可要好好筹谋一下。
刘豫呵呵笑道:“昏君年前的时候,就给隐居的种师道下了勤王旨意。老种此刻正在调兵遣将,他必定会沿着黄河,顺流而下。西军仓促赶来,缺少粮草,没法作战。阳武这里的几十万石粮食,就是老种志在必得的东西,也是朝廷不能放弃的。”
刘麟听着,频频点头,“爹,您老高见,那咱们该怎么办?”
刘豫智珠在握,笑道:“我让蒋兴祖跟我联名,给老种写一封求援信,让他兼程救援。然后我摆出一副死守阳武的姿态,坐镇城中。再让完颜阇母率领人马,包围阳武,坐等老种上钩,不就行了。”
刘麟深吸口气,仔细盘算着老爹的计划,渐渐的眼睛冒光,激动地浑身颤抖。
这一招实在是太绝了。
拿阳武的粮草为诱饵,吸引老种前来,等他领着大军到了,却发现根本是个精心准备的陷阱。
阳武已经是金人的,完颜阇母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蛮子,但是他打仗是没的说,老种也很难是金兵的对手。
假如一下子灭了大宋西军精锐,等于彻底断了京中文武最后的念想。
到了那时候,狗皇帝赵桓还敢嚷嚷着死战到底不?
真不是我们无情,非要帮着金人,实在是赵官家不留退路,居然连童大王都杀了,杀我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父亲,老种相公可是素有名望的大将,他能上当吗?”
“哈哈哈哈!”刘豫朗声大笑,“傻小子,你还是太嫩了,就算种师道不来,也有人会逼着他来的。”
刘麟思忖了片刻,兴奋道:“父亲说的是官家?”
“嗯!”刘豫道:“我会让蒋兴祖跟我一起向开封求援,我们写血书,赌咒发誓,和阳武共存亡。就算赵宋皇帝不着急,还有那么多宰执相公,甚至还有不少御史言官。”
“这些狗东西肯定会弹劾老种,说他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到时候就算老种不想来也不行了。大宋朝别的东西没有,就是这帮自以为是的文官,要多少有多少,祸乱天下,就是这些人的罪过!”
刘豫这一番分析,堪称环环相扣,鞭辟入里,刘麟听得频频点头,喜不自禁,他简直想给老爹磕头,大呼圣明。
“爹,孩儿只有一件事想提醒父亲,您老可也是大宋文人,您还当过御史哩!”刘麟贼兮兮道。
“呸!”刘豫气得啐了儿子一口,“兔崽子,别在这贫嘴,我可告诉你,咱必须想清楚了,从今往后,咱们都是金国的臣子,别总是说什么大宋官家,咱眼里只有大金国主。还有,别管人家金人有什么习惯,人家都是贵人,手握大权,能决定咱们爷俩生死。要是因为一句话说错,惹恼了他们,我可不认你这个儿子!”
刘麟连连点头,把老爹的话记下了。
“爹,我现在就回去,跟阇母把老爹的方略说清楚。只是他没见到粮食,反而遇到了一伙宋兵袭击,死了不少人,他心里很不高兴,似乎疑心父亲……”
刘豫一听,顿时不悦,忍不住道:“蛮夷就是蛮夷,你把一颗心拿出来给他,他还……”刘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住。
“阇母统御千军万马,仔细些也是人之常情,我写一封信给他,把其中的关键说清楚,你再好好讲,拿出耐心来,只要这事情做成了,咱们父子的荣华富贵就到手了。大宋官家容不下咱们,那咱们就投靠大金,放心,咱们的日子会比大宋好一万倍!”
刘豫满怀信心,他给儿子写信,然后亲自送刘麟出城。
为了不让人怀疑,他还绕着阳武走了两圈,巡逻城防,又跑去了仓库,一直到了后半夜,才返回住处,提笔写了两份东西,才来见蒋兴祖。
“蒋县令,看样子是有金人大队人马杀来,我想把阳武的事情告诉朝廷,再向老种相公求援,你看看吧!”
蒋兴祖接过了刘豫所写的东西,频频点头,“的确有道理,我这就派人送出去。”
刘豫松了口气,打着哈气,转身要走,可突然有人堵住了门口,岳飞赫然出现刘豫面前!
“奸贼,还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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