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早读是走自愿路线,所以先生并未来监督,只轻飘飘的落下一句“有志者,事竟成”,再没说其他。
可意思不言而喻,暗示的已经不能再明显了,故他们像是达成某种协议般,默默的每日早来,读或不读,总归是有个样子在这。
少女们围坐在一起闲聊,因着都是熟人,也并没什么忌讳,是敞开心的发表意见。
渐渐,昨日未在场的安仲逸倒也东拼西凑将事情听了个清楚。
言云敬在认真早读,却也有留意对侧姑娘们的话,摇了摇头。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云松太不知礼法了。
安仲逸端坐在蒲团上,温玉骨扇横在掌心,面前矮案上铺着文房四宝,一双灼灼桃花眸闪着淡淡的笑意。
“云松兄昨日的一泻千里,当真是巧啊。”
言云敬忍了忍,觉得私下议论这种事情岂不是同那些姑娘一般?奈何,对面说的实在热闹,没忍住。
他只是回头道:“确实很巧,我听母亲说,是因窗户失修,丫鬟伺候不当,寒风入体所致。”
安仲逸轻笑,“窗户失修,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喽。”
对面停止早读,顾初月连忙拉了拉小表姐和二妹妹的袖子,小声道:“我们小声些说罢,免得扰了表哥他们读书。”
顾芳菲闻言,便起身了,“大姐姐不提醒的话我都忘了,还要早读。”
她急忙拎着蒲团回到第一位,开始从书箱里翻找书本。
言可辛压了下嘴角,“真是乖乖女。”
说完,将荷包里唯一的梅子塞进了嘴里。
顾初月没心思读书,便又从小表姐的瓜子盘里抓了把瓜子磕着。
两人小声的嘀咕着,从天南聊到海北,面前的瓜子皮越堆越高。
眼看着,就要到上课的时辰了。
她们赶快招来丫鬟将案几上的东西收拾了。
“咚!咚!咚!”
随着三声钟响,穆先生一袭白衣,背着手而来。
落座后就开始讲今日的课,一句废话都不带多说的。
一切都那么平静,如同往常一般。
唯独——
顾初月侧眸,看着身边空荡荡的物什,未撤,可人也未来。
言闻一今日没来上课。
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平日里他来的都是很早的,唯独今日。
未开始早读时,她本想问下言云敬,结果话刚说一半,他很腼腆的说了句——
“大哥……平日里不太同我说话。”
顾初月瞬间就明白了,笑了笑,没再多问。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就连她,也不知道他的去向,甚至不知道他今日会不来上课。
只是这个想法刚一出,顾初月便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不自觉的咬住了嘴里的软肉,直到血腥味漫延在口腔里,才堪堪松了松牙齿。
在大魔王眼里,她不过是替原主赔罪的工具而已,这种会和家人交代的事情,怎么会跟她说明情况呢?
明明嘴一点都不疼,可她却莫名的眼酸泛热。
甚至,有点想哭。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她承担不起。
一直到下课,待他们行过礼后,穆先生背着手走出了广亭,走路那叫一个稳健。
顾初月脑子里很乱,没多想,提裙便追了出去。
“穆先生,先生等等!”
走在前面的穆先生听到了声音,背着手慢慢转身,眯着眼睛看向了朝着自己跑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人比花娇,听说是早早就定了娃娃亲。
言闻一那个臭小子下手挺早,眼光……还是不错的!
顾初月气喘吁吁的定住脚步,朝着穆先生福了福身子,咬唇犹豫了许久。
穆先生捋着长须,“顾大?若是无事,老夫可要回去用膳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诶……!”
顾初月立刻绕到了先生前面,堵住他的去路,轻声道:“先生,请问……请问您知道言闻一去哪了吗?”
说完,怕穆先生没印象,连忙道:“就是那个长得很好看但是不爱跟人说话的那个,您……应该记得吧?”
穆先生哼了一声,“老夫来言国公府教学,总共就三个男娃娃来听课,我就连个人名都记不住?女娃娃,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吧?”
顾初月抿了下唇瓣,她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忘了先生是个很看中面子的老学究。
她连连笑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初月心里,您就是如同父亲一样的存在,初月虽同您相处时间不长,但从您对待学问一丝不苟、孜孜不倦,对待学生诲人不倦、尽心尽力的态度来看,您定是一位和蔼可亲,德才兼备,文思敏捷,德高望重好先生,您这段时间对初月的谆谆教导恍若春风化雨,让初月……”
“停停停——”
穆先生听的上头,觉得这小姑娘的小嘴儿实在是太能叭叭,挥袖打断了她。
“快别拍马屁了,有事说事,老夫没空在这饿着肚子听你溜须。”
“嘿嘿!”顾初月笑了两声,“先生实在是高明啊,不瞒您说,学生确实有点小事要问您。”
说完,她还用手指比划了下这事情都多小。
穆先生没一口答应,“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顾初月低头看着脚尖,忽然有点不大好意思,“先生,您知道……言闻一今日怎么没来上课吗?”
“哦~”穆先生拖长音调,小眼睛里带着狭促的笑意,“你是说言闻一啊。”
“对对对!就是他,先生……您知道吗?”顾初月一双杏眸亮晶晶的看向先生。
穆先生伸手压了压,示意她不要激动,“言家闻一小子告了七日的病假,一早就有小厮送来了医馆的诊断证明。”
她一听就急了,“什么?生病了?生的什么病?严重吗?”
大魔王会武功,按理说,身体应该比常人要强健些才对,突然生病,还告了七日的假,得是多大的病啊!
穆先生挑着白眉,“我如何知道?你自己去问吧。”
说完,越过她便走了。
恰时,顾芳菲跟了过来,见大姐姐失魂落魄的站在路上,担心道:“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被先生训斥了吗?”
顾初月朝她淡淡的笑了笑,“没事,我们走吧。”
她记得那只贪吃的大白鸽已经赖在了明月苑多日,回去给大魔王写封信,也许就好了。
回府后,她没等用膳,先给大魔王写了信。
但,一直不见白鸽飞回。
她连午膳都未吃几口。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白鸽回来,铜管里放着的,还是她写的那张信条,连被人打开的痕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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