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正是人最容易打盹的时候。
整个洛阳城内一片安静。
经过两天两夜的搜索,整个洛阳城被锦衣卫和东厂搞的鸡飞狗跳。
诏狱里关满了人,洛阳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城楼上值班的士卒站立如松,宛如一根根标枪一般。
即便是在万籁俱静,整个洛阳城都陷入沉睡的时候,他们依旧精神抖擞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
自从推测到梁俊已经进城,老朱第一时间就把洛阳城门守卫换成了自己的亲卫。
不仅如此,还让手下所有的军队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战斗。
他虽然不知道梁俊进城要干什么,可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洛阳城内所有高层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所有人都等待着梁俊的出招。
梁羽等人更是在城楼下临时征用了一间客栈,整日里寸步不留。
从被捕到现在,他们已经和老朱达成了协定:携手击败梁俊和梁锦,而代价则是梁植退位。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对于双方都是如此。
因此哪怕梁俊不主动攻城,他们也已经制定好了反击的计划。
梁俊进城,不管他要做什么,只是让这些计划提前了。
梁羽站在露天岗楼之上,看着对面的洛阳城楼,整个人十分的平静。
和梁俊做一个了断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殿下还没有睡么?”
刘秀的声音从岗楼下传来,紧接着就是上楼的脚步声。
“还没,睡不着,赵顼睡了么。”
刘秀走到了岗楼上,笑道:“他骂了半天,最后景王殿下实在是受不了了,用破布把他的嘴堵上。从早上一直骂到上灯时分,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睡着了。”
赵顼这个死忠太子党在黑胡子死的第一时间就被控制起来,绑的结结实实。
刘秀则在关键时刻表示愿意支持他们,躲过了五花大绑的命运。
但梁羽和老朱并不信任他,只不过不想节外生枝,他既然表示愿意站在自己这边,那就看他的表现了。
“睡着了,没心没肺的人,睡的就是踏实啊。”
刘秀道:“刚刚大将军派人来了。
梁羽一听,忙问:“哦,大将军怎么说?”
“大将军说明日就开始行动。”
“那城外的地雷怎么办?”
刘秀走上了岗楼,站在梁羽身后道:“大将军说他自有法子,让咱们不用担心。”
“哈哈,想必最后大将军用的还是景王提出的火牛阵吧。”
梁羽想起了昨日在大殿上商议如何破城外地雷的会议中,景王提出的火牛阵。
把牛用木头固定住排成列,再在牛的尾巴上点上鞭炮。
点燃之后放他们出城,这倒是一个排地雷的好办法。
只是效果如何,谁也不清楚。
刘秀面带微笑,没有否认,自己为了让梁羽等人信任,也提出了破地雷的相应办法。
与梁济提出的这个火牛阵,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人站在岗楼上,风很大,却吹不走梁羽的思愁。
“刘将军,你说梁俊进城,到底是为何而来呢?”
梁羽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好久,也想不通梁俊进城是干什么。
擒贼先擒王?
没有可能,城内几十万大军,梁俊手上最多不到二百人,怎么可能在几十万大军之中将梁植这个皇帝擒住。
再者来说,就算擒住了梁植也无济于事。
毕竟洛阳城内真正掌握兵权的人是老朱。
老朱身经百战,断然不可能在万军之中被梁俊擒住。
若不是为了擒王而来,他到洛阳城内,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啊。
刘秀笑道:“也许,太子并没有进到城内,所有的一切只是咱们自己的推断。”
“那黑胡子又该如何解释呢?”
刘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咱们那位太子做事,一向喜欢不走寻常路,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说着伸出手来,感受到风向道:“再者来说,现在刮的是东南风,长安联军主要在洛阳西侧,梁俊便是想用他手中那神奇的热气球,也断然运不进来兵。”
梁羽点了点头,这一直是他所担心的。
自从马如龙出现之后,战场上的格局就改变了。
战术的高明和士卒的悍不畏死,已经不再是决定一场战争的必要因素。
各种花里花哨却威力巨大的战争武器的出现,让这些打了一辈子冷兵器战争的人有些适应不了。
好在梁羽适应能力很强,在加上他一直追随着梁俊的脚步。
梁俊的珍宝坊造什么,他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制造出来。
对于马如龙带来的这些先进的战争武器越了解,梁羽越感觉自己赢的几率越大。
毕竟梁俊那边,只是有先进的武器,却没有能够将这些武器发挥出最大作用的人。
而他梁羽,戎马一声,对于战争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敏锐。
配合着这些先进的武器,梁羽相信,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创造出比前世大唐更加繁华的盛世。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老朱是这样想的,梁济是这样想的,甚至于眼前的刘秀,也是这种想法。
“是啊,刮的是东南风,这是老天也不希望梁俊成事。”
梁羽微微一笑,从猜到梁俊已经进城,他就想到了梁俊的热气球军队。
根据自己手下军机三处的情报,在他们没有被俘进城之前,雍州就运送了大批的武器装备来到洛阳。
至于说这些武器具体是什么,无人可知。
但梁羽猜测最有可能的就是出现在幽州战场上的热气球。
毕竟这玩意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大了。
只是往天上一挂,随便扔点东西下来,就足以让下面没见过的士卒吓破了胆子,以为天兵天将下凡。
二人说着,只见对面的城楼上的西南角灭掉了一把火把。
火把灭掉,原本很正常,梁羽也没有在意。
很快火把又点着了,只不过在梁羽想要下岗楼准备休息的时候,余光一撇,发现火把又灭了。
这个有些不寻常的现象让他心生疑惑。
刘秀见他说着说着不说话了,顺着梁羽的目光冲着城楼看去。
“殿下在看什么?”
梁羽皱了皱眉,抬手示意刘秀不要说话。
就在这个功夫,火把这一次没有灭掉,而是隐了下去。
只是呼吸的功夫,火把又冒出头来。
如此三番五次,火把落下又升起,极其的有规律。
梁羽和刘秀都感觉到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们又说不出来。
“走,去城楼上看一看。”
梁羽说着快步走下岗楼,老朱派来监视加保护他们的人尾随其后。
屋内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动静,全都跟了出来。
梁济见梁羽一脸的严肃,追上问道:“怎么了?”
梁羽摇了摇头,道:“去城楼上看一看,有些问题。”
岗楼距离城楼很近,不到一会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城楼之上。
城楼上的巡夜统领见这帮人大半夜不睡觉,乌泱泱的全都上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上前见礼。
梁羽并不理会他,直奔刚刚火把异常的地方而来。
走到近处,火把旁边站着一个士卒,见一群人走到自己面前,那士卒纹丝不动。
梁羽上下打量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燃烧正旺盛的火把,冷声道:“刚刚你在做什么?”
那士卒看了看自家统领没有说话。
巡城统领见梁羽问的极其严肃,忙在一旁道:“秦王殿下问你话呢,还不速速回答。”
“回禀殿下,刚刚卑职什么也没有做,一直站在此处。”
梁羽厉声道:“站在此处什么也没做?那为何火把忽明忽暗?”
士卒一脸的无辜,看着自家统领道:“大人,刚刚火把倒了,卑职将它扶了起来。”
说着露出满脸委屈,巡城统领和周围不少人也都有些怪异的看着梁羽。
寻思:“这位秦王殿下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关心这火把做什么?”
可秦王虽然是被楚秋游俘虏过来的,但人终究是皇帝的兄长,炎朝的亲王。
这位巡城统领也不敢埋怨,只得道:“秦王殿下,这几日风大,火把吹灭,也是常有的事。”
梁俊冷冷一笑,道:“可他刚刚说的是火把倒了,他扶了起来。”
此言一处,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所在。
洛阳城楼的火把放置处固定了一个铁环,点燃的火把直接插在铁环上就可以。
就算风再大,也没有将火把从铁环之中把火把吹倒的由头。
那士卒瞬间满头大汗,知道自己失言了,支支吾吾道:“回,回殿下,卑职,卑职刚刚一时紧张,说错了话。是风大吹灭了火把,卑职将他引燃了。”
“引燃火把需要那么久的时间?需要那么多次?”
梁羽连连冷笑,他已经猜到了这个士卒的身份,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守卫点燃火把又熄灭是为了什么。
身后的左典听到梁羽一直盯着火把的事不放,心中一颤:“莫非是靠着火把向城外传递消息?”
左典道:“秦王殿下,可否说一下刚刚火把忽隐忽亮中间的间隔?”
若是旁人,必然没有那么细心记下这无意中看到的事情。
可梁羽心思缜密,一发现不对劲,就赶紧在心里记了下来。
此时左典一问,梁羽便详细的说了。
他越说那士卒脑门上的冷汗越大,梁羽说完,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拿笔来!”
左典大叫一声,忙有人将笔墨递给他。
刷刷刷,左典在纸上记下来梁羽说的火把忽明忽亮的间隔。
“这是摩尔斯电码。”
左典看着纸上很有规律的记录惊呼道。
“什么是摩尔斯电码?”
周围人,包括梁羽全都一脸的懵逼,不知道左典嘴里的摩尔斯电码是什么意思。
左典急道:“就是把文字转变成特定的符号,通过火把忽明忽暗,将符号传递出去,接受到信息的人再按照符号的排列转变成文字!”
虽然还是听不懂左典说什么,但其他人全都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士卒是在往外面传送情报。
“那么这代表着什么?”
左典抬头,露出难色道:“我只知道是摩尔斯电码,但却看不懂...”
话音一落,只听那士卒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们不懂我来告诉你们,六个字,西风起,战鼓擂!”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士卒翻身一跃,从城楼上掉了下去。
就在此时,原本往西北飘的旗帜忽而转变了方向,被西风吹向东边。
紧接着只听城外想起沉闷的战鼓声,众人循着城楼看起。
原本一片漆黑的城外瞬间亮起上万个火把,火把像是流动的潮水,向着洛阳城流来。
在他们看不到的头顶,一架架热气球载满了士卒和火器,铺天盖地,顺着大风向着洛阳皇城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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