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子逼死了苏阁老!”
天牢里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不到小半天的时间,整个炎朝上层全都知道了。
天策府里出奇的安静,梁羽坐在书房中的暖阁里,看着桌案上的刚刚送来的情报,陷入了沉思。
房玄龄走了进来,看着有些发愣的梁羽,微微一笑。
“殿下,打从太子回来之后,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身体要紧啊。“
梁羽听到有人说话,抬头一看见识房玄龄,展露笑颜,招呼房玄龄坐下。
“玄龄啊,那么晚还没睡啊。”
房玄龄走上前收拾起梁羽凌乱的书桌:“哎,多事之秋啊,睡不着,江南道又来折子了。”
梁羽揉了揉有些困倦的脸,强打起精神来问道:“又有什么事?”
房玄龄将梁羽放在椅子上的披风挂到一旁,苦笑道:“说是七天前下了大雪,闹了雪灾。”
梁羽听了这话直皱眉:“又是来要粮的?怎么没送到军机处,反倒送天策府来了?”
房玄龄轻轻摇头,道:“要粮的折子还没进军机处就被退了出来,户部说要结算今年的财政,到明年正月十五之前,不再拨钱。”
“哼,这多半是皇帝的授意,程经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梁羽面色不善,房玄龄点头道:“是啊,户部打发江南道的人来天策府,多半是知道咱们囤在锦波的粮食了。”
常玉当初瞒着张角把雍州的粮食运往锦波,明面上说是要造反,可真实想法却无人所知。
不管怎么说,这批粮食现如今落在了梁羽手中,引得多方觊觎。
先是方护明里暗里试探这批粮食具体的数目,后来刘文静又亲自上门拿丝绸之路的分成来换。
现如今皇帝又借着江南道雪灾之事,盯上了这批粮食。
梁羽愈发的感觉这粮食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交出去心疼,留下来又暂时无用武之地。
“不管怎么说,江南道叛乱刚刚平定,若是再闹起来,只怕对咱们不利。”
房玄龄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解决的法子,毕竟平定江南道和河北道叛乱的是梁羽。
借着平叛的机会,梁羽提拔了不少官员在江南道担任要职。
如果说之前的陇右道是梁羽在京城外的根据地,那现在的根据地则是江南道了。
军机处把江南道的赈灾折子推给天策府倒也不算是故意刁难。
梁羽岂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江南道自古以来便是炎朝的赋税大户,好不容易落在自己手中,若是因此乱了自己的布局,可就得不偿失了。
“江南道的灾情如何,丛峰可有明说?”
丛峰乃是梁羽提拔的江南道刺史,等同于当初陇右道的常玉。
房玄龄又从袖筒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梁羽:“江南道给军机处的奏折中说的倒是很严重,不过在给殿下的信里却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梁羽也不拆开信封,随手放在了桌上道:“雪灾的事只字未提,那他这个封疆大吏给我写信能说什么?”
寄到天策府的信件,哪怕是给梁羽的私心,除非上面写明让梁羽亲启,其他情况房玄龄都有权利先行拆看。
“都是些家长里短,江南道又发生了什么琐事,哪个县又有乱民,他这位刺史大人又是如何为主分忧,亲自上阵平叛。最后又写了对殿下的思念之情。”说到最后房玄龄都跟着笑了起来。
“哎呀,玄龄啊,他这是在试探咱们呢。”梁羽感慨的叹了口气,道:“江南道有乱民这样的事都不上报,反而是上报雪灾,这是让咱们知道他丛峰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把江南道治理的很好啊。”
房玄龄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只怕不光是想看一看咱们对江南道的态度,还是想要殿下给他加官进爵。”
梁羽的脸色沉了下来,道:“张康可有来信?”
平定江南道叛乱之后,梁羽在江南道提拔了两人,丛峰乃是刺史,主要负责江南道的政事,张康则是江南道折冲府的统领,手握重兵主抓军事。
俩人一文一武,算是天策府控制江南道最重要的棋子。
房玄龄摇了摇头,道:“没有,臣也问了送折子的官员,并没有张康的折子更没有他的信。”
梁羽默不作声,看着桌上的书信出神,良久才道:“如今太子回到长安,一刻也不得安宁,江南道又起风波,多事之秋啊。”
炎朝现在的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若不是有这帮颇有才能的穿越者过来,整个梁家天下早就分崩离析了。
面对这种烂泥一样的局势,饶是梁羽当了一辈子皇帝,开创了贞观之治的猛人,也是倍感头疼。
前世里自己面对的局势虽然也很乱,但不管如何只要你努力去做,总是有出路。
隋末三十六路烟尘,七十二路草寇,把整个天下搅的是民不聊生,处处烽火,可李世民并不觉得头疼。
山河破碎了,大不了亲手重塑。
反王们不服气,自己带着兵一一讨伐也就是了。
哪怕最后面对自己那位太子大哥李建成,也不过是你死我活一决雌雄就可以解决的事。
可到了炎朝,整个中原大地乌烟瘴气,乱兵四起,可却没有人成气候。
但越是不成气候越是让人无从下手,今天江南道有人反了,自己带兵讨伐,还没到地方呢,乱兵自己就快作散了。
等你收拾完回长安了,那边剑南道又乱了起来。
整个炎朝处于四处烽火,却又没有刀兵四起的状态。
如果说前世面对的是一个李建成,那么现在在朝堂之中,自己面对的则是十个,甚至更多的李建成。
杀吧,先不说能不能下得了手,可一旦下了手,其他人肯定放下恩怨集中火力针对天策府。
一个两个联合起来,梁羽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可若是三个以上,梁俊再是千古一帝也架不住被三个青史留名的人物围攻。
房玄龄见梁羽有些疲惫,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打从太子梁俊从雍州动身,梁羽就没怎么睡觉。
倒不是说憋着对付太子,而是批阅整个炎朝各道加急送来的奏章。
也就是梁羽现在的身体是二十出头,这样高强度的处理朝政也只是有些疲惫,若是前世的身子,这会只怕是早就累病了。
“江南道的事殿下就不用操心了,臣已经拟好的救灾方案。”房玄龄说完,门外走进一人,正是杜如晦。
杜如晦进来之后,行了礼有些着急道:“殿下,听说太子逼死了苏阁老,可有此事?”
珍宝斋日进万金,长安城内岂止梁锦眼红,在背地里偷偷模仿,想要复制。
天策府打从最开始就一直也想复制出来一个属于自己的珍宝斋,杜如晦主要负责此事。
最近有了重大突破,杜如晦也一直在后院的作坊里盯着,因此并不知道苏德芳的死讯。
一听到这消息,也顾不得时间,直奔梁羽书房而来。
“苏阁老确实是死在了天牢中,可到底是不是太子逼死的,还并不确定。”
杜如晦性子谨慎,是一个喜怒不善言表之人,今日这般着急倒是让梁羽有些好奇。
“怎么了克明,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房玄龄对这个搭档的性子是再熟悉不过,见杜如晦一反常态跟着追问道。
杜如晦坐了下来,稳了稳心神,面色有些严肃,看着二人道:“殿下,玄龄,依我来看,苏阁老身死牢中,必是太子所逼迫。”
梁羽和房玄龄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梁羽道:“克明为何这般说?依着朕看,太子初入长安根基不稳,虽然靠着含元殿一事暂时站稳脚跟。可他所说的穿越者同盟之事却没有什么结果,这种情况下若是逼死了苏阁老,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若是太子逼死,必然会封锁消息,我们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知道。不过,克明既然这样说,必然是有你的道理。”房玄龄也觉得这事奇怪,打从知道天牢的事,他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自己虽然和苏德芳不熟,可多少还是知道这老头的性子的,虽说是个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气,却不是什么小心眼没肚量的人。
老头子宦海沉浮几十年,三朝元老,气量要是小,早就死了,还哪能活到这个岁数,耳不聋眼不花,走路四平八稳。
如果是太子逼迫,难不成是老头自杀不成?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梁羽对苏德芳的死因也十分的好奇,可因为并不知道天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猜也无从猜起。
杜如晦道:“臣前些日子倒是与苏阁老打过交道,因此猜测苏阁老之死必有原因。”
“克明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梁羽现在终究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子硬朗,原本有些疲惫,一听杜如晦这话来了精神,睡意全无。
杜如晦想了想,道:“依着臣对苏阁老的了解,他在得知朝堂上的真相后必然是无法接受,但知难而退绝非他的性格。因此臣猜测,天牢之中苏阁老定是想到了解决此事的法子,却被太子得知,因此才惹来杀身之祸。”
房玄龄稍加思索,忽而恍然大悟,道:“克明是说,苏阁老想要召回二皇子、三皇子还有身在长城的八皇子?”
杜如晦点了点头,道:“之前我就发现苏阁老有此意,经过含元殿之事,只怕更是坚定了他要让这三位皇子回长安的心。”
“嗯,有道理,虽说杀了苏阁老会让太子很被动,可若让这三人回京,太子处境只怕更不好。“梁羽也跟着点头,对杜如晦这个说法深感赞同。
说到这,杜如晦急忙道:“殿下,若苏阁老当真是太子逼死,咱们这个时候应该借此事,让那三个皇子进京。”
梁羽和房玄龄没有说话,两人在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正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只听书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殿下,东宫来人禀报,太子殿下请殿下即可入东宫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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