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才送完晚上的餐后就一直在店里帮忙,直到夜深店里再没有什么客人才坐在饭桌上玩手机。
老张从后厨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盘红烧鱼放在了桌子上,顺手从柜台拿过一瓶店里最贵的酒,捏着两个酒盅走到桌子前放了下来。
“好家伙,今天这么大方?”楚文才看着平常抠抠搜搜喝八块钱白酒的老张竟然拿出了珍藏的酒,顿时有些意外的说道。
“你不是准备要走了么?咱哥俩好好喝一杯。”老张在身上抹了两下手上的油,坐到了楚文才的对面。
“你怎么知道?”楚文才疑惑的问道。
老张将筷子倒过头来在桌子上敲了敲,接着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然后说道,“咱们这地方就这么大,人又都闲都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我没见过来找你的女人长得什么样?不过这三人五人传的已经传的有些离谱了。”
“额······好吧,可这不代表我要走啊。”楚文才摸了摸鼻尖说道。
“不走啊?那我换瓶酒,太浪费了。”老张一愣,赶忙作势要将好酒收起来。
看着老张动作,楚文才哭笑不得的拦住了老张然后说道,“不走,不过我打算辞职了,今天主要是想提前跟你说下,你尽快招个人吧。”
“不干了,你还待在这里干嘛?”老张拿出一颗槟榔塞进嘴里,继续说道,“别看你现在这幅穷酸样子,可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属于这里。”
听到老张这番话,楚文才嘴角漏出了笑意,饶有兴致的问道,“哦?张哥,我怎么就不属于这里啊?”
老张将酒瓶缓缓拉高,细长清澈的酒液从十几厘米的高度逐渐降低落入杯子当中,
“不是我说啊,人到底穷不穷是看的出来的。一个兜里有一万的人吃八块钱的盒饭,和兜里有十块的人吃八块钱的盒饭,能是一回事情么?
从你来到现在,牙根就不是一副讨生活的样子,更像是放了个长假来休息的。
你看看哪些从三和被赶出来的大神,那些人才是真的属于这里。”
楚文才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举起酒杯对老张说,“张哥,这两年谢谢你照顾我啊,我知道换别的老板早把我开了,也就是你宅心仁厚。”
老张撇了撇嘴巴,举起酒杯同楚文才碰杯,不屑的说道,“我就是怕我把你开了,你对我闺女下手。你就说说这快两年时间,你看你把这条街的女人迷的,你嫂子提起你的次数比特么让我交公粮的次数都多,汤圆也是一天到晚把秦哥哥挂在嘴边,你说你起的什么破名字啊?!”
楚文才哈哈一笑也操起筷子夹起鱼肉吃了起来,一口酒一口鱼肉,推杯换盏间,两个筛盅就到了二人手上。
老张挤眉弄眼的开口说道,“说说那个人间仙女是怎么回事呗?”
“哥说说你成天单曲循环《千秋月别西楚将》是怎么回事呗?”楚文才同样挤眉弄眼的说道。
老张一愣,面无表情的说道,“情绪没到,再喝些酒再说。”
接下来,楚文才喊三个三,老张喊三个四。
楚文才一个,老张没有。
他输了。
楚文才喊三个六,老张喊三个四。
他又输了。
半瓶酒下去,楚文才一推筛盅,妈不玩了。
玩个急吧,老张只喊三个四。这让楚文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只是一个无情的倒酒机器而已。
不一会,老张红着脸已经有些多了,看着楚文才感慨到,“兄弟,那个美妞是你老婆追上门了?”
“不是,算的上是我一个朋友吧。嗯,反正关系比较乱。”楚文才摸了摸鼻尖说道,“怎么了?”
“说实话我还有想再过几年,汤圆成年了如果还是不好好学习的话,直接嫁给你得了,看来是没希望了。”老张眼神迷离的半开玩笑说道。
无视了汤圆这个不靠谱的父亲,楚文才无奈的说道,“我女朋友太多所以才跑出来的,你这不是把你闺女往火坑里推么?”
“你至少不会跟人跑了·····”老张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老听这首歌么?”
“乌江踏月也,栖大泽而梦也。”说完老张哼唱了一句。
这是歌曲的第一句歌词。整首歌词是用一段评书来讲项羽的,是很古怪的一首歌。
老张哼了一个开头之后,便缓缓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我们从家里私奔到这里,虽然没领证不过过的就是新婚的日子。
当时赶上了好时候,我跟着老乡做买卖,她进厂上班。生活虽然忙碌也算的上是蒸蒸日上,记得19岁那年赚了不少,我租了大房子,甚至还买了一辆三手的破车······
除了没办婚礼,我做到了一个丈夫该做的一切······”
老张顿了顿然后说道,“总之就是她迷恋上了一个厂里的男孩,宛如着了魔一样。那时候流行写什么情侣空间,她一个小地方来的,又不懂高科技,于是傻乎乎的什么都写上去了,虽然加了密码。可密码这个东西,本就不安全,却让人放肆
直到那天我下午回家拿起她忘带的手机,情侣空间自动弹出来纪念日的情侣说说,内容太过露骨和刺眼······啧啧看起来跟黄书一样······。
我二十多岁的年纪本就是火爆的性格哪里忍得住这个。
我开车到她打工的电子厂门口,喝了半瓶白酒,那个时候车内放的就是这首歌。
那个时候,每一个字符,都仿佛刻在你脑子里,妈的就好像是刻在树上的名字,树都死了,可字还在。”
“舞尽春风未肯休······”老张哼唱了一句后,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颤抖,出卖了他的笑声,“故事的结尾就是我判了五年六个月,而你嫂子是每个月来看我的另一个女孩。”
原来老张的战友不是当兵的战友,而是狱友。
原来现在骂骂咧咧的大嫂,曾经等了老张五年零六个月。
大嫂羊水破了的那晚上,在牢里照顾自己很多的朋友出狱了,老张就是去去请他喝酒,给他接风。
楚文才长叹一声说道,“想那么多干嘛,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什么都好,把歌删了吧。”
老张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呢?不跑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楚文才一口喝完杯中酒后,眉毛一挑,然后说道,“不跑了,我要准备开始装逼了!”
“什么鬼?”老张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楚文才打了个哈哈然后说道,“你先借我点钱,我回头连本带利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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