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恨我么?!”温彻从房里抡起茶杯,扔在新垣平头上,茶水泼了他一身,新垣平也不伸手抹,只安静地跪着,说:“是我错了,我错了!”
陈星心想怎么这话说得这么像我朝项述认错的时候。
“哎。”项述要制止温彻,看不下去了。
新垣平忙道:“别,让他打我骂我,过后就好了,是我错了。”
项述看得表情僵硬,温彻叉着腰,怒道:“你自己说,说清楚,你错哪儿了!”
新垣平耐心道:“我错在,没有告诉你,自己去杀那蛟龙。”
“还有呢?”温彻总算等到与新垣平算账的这天了。
“你杀我的时候,没有乖乖让你杀。”新垣平认真地说。
温彻顿时哽咽起来,说:“要是还有选择,我怎么舍得朝你出剑?”
温彻走到新垣平身前,开始流泪,悲苦地看着他。
新垣平:“我还错在,我不该入魔,不该因为你杀我,心中有执念,被王亥所趁。”
“你终于知道了?”温彻哽咽道,“我以为死在我的手里,你不会有执念。”
新垣平跪着稍稍爬上前去,抬头,两手握住温彻的手,低声道:“是我错了,小彻。”
“你要怎么做?”温彻又道。
新垣平诚恳地说:“我请他们过来,帮你出魔,帮后生们除去兵主,从今往后,你无论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陈星:“……”
项述一手覆额,不想再听下去了。
温彻转头,看了两人一眼,怒火中烧。
“你让他们走,”温彻冷冷道,“我不想帮他们,而且我也没有入魔!”
陈星:“你入魔了。”
温彻:“我没有入魔。”
陈星:“你入魔了。”
温彻:“我、没、有。”
陈星坚持道:“你真的入魔了,老板娘……呃,老板,你是男的我差点忘了。”
温彻怒道:“我没有,你要我说几次?不想帮你就是入魔?我还不能有自己的意愿了?还有你!啊?高个子,你在看什么?我教训新垣平,关你什么事?你那是什么表情?”
温彻几乎要顶到项述面前,项述马上抬手,说:“不关我事,你慢慢教训。”
“你存了多少钱?”温彻说,“全还你,都给我滚!”
陈星:“你这人怎么这样?要不是我们救了新垣平,你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你把他带走好了,”温彻说,“反正又不是我让你们救的,去啊,让他去找贾谊,贾谊又会作文章又有心灯,让他俩凑一对去,我不稀罕!”
陈星:“………………”
项述一时又充满疑惑,观察新垣平的脸色。
“这我就一定要说清楚了,”新垣平认真道,“无论如何都要朝你解释,虽然我已解释了许多次,小彻,我和贾谊之间,真的没什么。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你。”
温彻又转头看新垣平,陈星观察了半天,好像温彻是真的没有入魔,那上一回,又是怎么回事?啊!
陈星瞬间就明白了,温彻饮下魔神血,是在第一次他与项述相遇的时间点之后发生的事!第二次定海珠碎、时光回溯后,温彻莫非没有喝?!
那这么多年里,温彻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共燃!法力共燃!陈星懂了,温彻是护法武神,新垣平是大驱魔师,他们两人之间有着共燃联系,新垣平化为毒蛟,再被魔神血复活,这效果自然也蔓延到了温彻身上。
而自己让新垣平出魔,蒸发了魔神血,温彻受到的影响也自然就解除了。
陈星小声朝项述说:“温彻没有被魔神血控制,至少现在已经没有了,之前是那种共燃。”
项述一听就明白,点了点头,说:“那么,垣平兄,你好自为之,不陪了。”
“等等,”新垣平说,“你答应了,替小彻解去心结,我便教你共燃之术,咱们说好的。”
“你还教他这个?”温彻难以置信道,“你们三个人要一起睡觉么?”
“不不!”新垣平慌张解释道,“你听我说!”
温彻冷冷道:“你在这儿给我跪着罢,什么时候我改变主意了你再起来。”
项述简直被这两人折腾得一头乱麻,温彻又朝项述说:“你是谁的儿子?家里这么有钱?把你的契据拿来,我这就还你钱!”
陈星说:“温彻,你好歹是个护法武神,现在神州大地要完蛋了,你还在和新垣平前辈怄气,像什么样子?”
“我、喜、欢。”温彻说,“怎么?不爽这武神你来当?”
陈星:“……”
项述:“你要怎么才不生气?”
温彻说:“我就要生气,凭什么?契据呢?拿来啊。”
“你不是在气他,”项述说,“你在气自己,气这世间的凡人,也正因如此,你二人才会入魔。”
这话顿时令温彻有点措手不及,但他转念一想,干脆也承认了,说道:“不错,那又如何?我让新垣平不要去,他偏要。好不容易杀掉那毒蛟,自己却成了毒蛟,人间天子非但没有半点感激,反而将他沉进江底……”
“……天下百姓,从此视他为妖。”说到往事,温彻不由得又咬牙切齿,说道,“我自己都想当魔神呢,兵主若看得上我,我这就去当他的肉身,将这神州大地所有人统统杀光!”
“你……”陈星道,“你有病是不是?!”
项述快刀斩乱麻,说道:“你要怎么样才算出了这口气?”
“他其实没有朝你们生气,”新垣平解释道,“小彻只是与自己赌气,让他说出来,待会儿就好了。小彻,这一任的心灯执掌,是很好的人,这位武神老弟也……哎!别!好好,你扯吧,只要你喜欢,可你千万别气着自己……”
温彻手指钳住新垣平耳朵,新垣平马上放下双手,侧头让温彻扯着。
陈星:“你太过分啦,怎么能这么对他?”
温彻:“关你什么事?这关你什么事啊?”
新垣平说:“没有关系,我愿意的!我愿意!”
温彻说:“你们再多管闲事,当心我揍你,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
陈星:“你一个武神,动手打驱魔师?你还要不要脸啦?我没有武神吗?你来啊……”说着,陈星马上跑到一边,躲到项述身后,朝温彻喊道:“有本事你当着我武神的面打我啊。”
新垣平说:“冷静点,小彻,驱魔司里模拟万法归寂,屏开了天地灵气。”
温彻转念一想,嘴角抽搐道:“那我还真打不过你们。”
陈星暗道谢安还真厉害,这么一屏蔽灵气,所有驱魔师只要在司内,便无法使用法术,只能学习。而万法归寂的情况下,只有陈星与项述能用心灯,这不就意味着,只要在司中不出去,自己两人就是无敌的了?
项述简直没脾气了,忽然转念一想,说道:“行,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保证你消气。”
温彻疑惑地放开了新垣平的耳朵。
一个时辰后,建康,太初宫中。
“陛下,您就朝他认个错吧。”谢安在一旁说。
司马曜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温彻,温彻黑着脸,坐在案后,不满地打量司马曜。
濮阳在另一边,凑到司马曜耳畔,解释道:“他与新垣平前辈,曾经救了全天下的人,却被当初大汉文帝赐死,从此之后,百姓视其为妖……”
司马曜疑惑地说:“这不是东哲钱庄那个香气很重的老板娘么?”
“对对对,”陈星说,“就是他,他是五百年前的护法武神。”
新垣平跪在一旁,眼里只有温彻,温柔地给他打扇子。
司马曜纠正道:“女武神。”
温彻不耐烦道:“我是男的。”
“男的?”司马曜震惊了。
陈星:“……”
项述说:“你别问了,替全天下的人,朝他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快,我还有事找他俩帮忙。”
司马曜莫名其妙:“为什么?为什么汉天子做的事,要我来道歉?这也不是同一朝的事儿罢,文帝又不是我爹,欠债也不该朕来还吧?”
温彻:“我走了。”
所有人一起喊道:“别!武神请留步!”
项述以眼神示意司马曜快点,谢安又道:“陛下,现在只有您能代表全天下的人,您就……勉为其难,代表一下罢,谁让您是天子呢?”
司马曜心不甘情不愿,想来想去,这人又确实受了委屈,说:“我只能代表汉人。喏,这位先生,天下人朝你做过什么,就看朕的面子,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罢,毕竟愚民老百姓,常常连朕都骂,您看开点。”
温彻:“你这是道歉该有的样子吗?”
司马曜想了想,却离席起身,跪坐地上,朝温彻拜了一拜,解释道:“当年若非你们奋不顾身,神州大地早就毁了,光是冲着守护建康,也要朝这位……新垣平先生道谢,应该的。至于陈先生你们,朕也是要谢的,不过大家这么熟了,就不多客气了。”
陈星有点意外,果然司马曜很有胸襟,这皇帝也不是随便当的。这一刻,他不由得心里充满了自豪感,看了眼项述,心里有点得意,心想,看,我们汉人的皇帝,还是不错的吧?
孰料项述也随之离席,朝温彻说:“他代表天下汉人,我代表天下胡人,北方如今的皇帝是个废物,我曾是大单于,便权当我替他们,朝你道个歉罢了。”
说着,项述也朝温彻大大方方,拜了一拜。
“他是我武神,”陈星说,“我也朝你拜一拜吧,毕竟当年,我也是看着你们的故事……长大的。那天在地底我是真的没骗你,我对你们,很仰慕的。”
温彻哼了一声,满殿肃静,过了许久,勉强挤出来两个字:
“算了。”
翌日清晨,驱魔司地牢中。
温彻恢复了男装,活脱脱另一个暴躁版的慕容冲,长相极其秀美,抱着胳膊,打量陈星,又打量司马玮,再看被锁链捆缚的鬼王。
新垣平耐心地在一旁,以只有项述能听见的声音解释道:“法力共燃,顾名思义,就是让驱魔师与护法武神所有法力共通的道术,也有人将此称作‘双修’。”
陈星的注意力则全在面前暴躁的鬼王身上,鬼王不时挣扎,随时要脱出牢笼,谢安联合其他驱魔师施加的束缚显然快禁锢不住它了。
“你们确定要在这儿说?”温彻耳朵却是很好,白了两人一眼。
项述与新垣平退出牢笼外,眼睛却随时盯着牢房内的动向,项述道:“你办你的事,不必管我们。所以呢?如何双修?”
项述起初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提及,但新垣平说起时,却是坦荡荡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仿佛这只是极其稀松平常的功法。
“共燃之术,有二十四式,”新垣平说,“你之前读到过的,不过是一本补充注释,并非原本。这么说罢,一旦开启共燃,你们就会产生许多联系,包括你能随时动用心灯,也是其中一项。其次,最重要的是,你与陈星,一方若死亡,另一方,也将随之死去。”
陈星心想那新垣平死的时候,温彻怎么还活着?
“因为他把共燃断去了。”温彻仿佛猜到新垣平要说什么,又道,“你俩要说出去说,有我在这儿,不会有问题。”
新垣平便与项述又退出去些许,到得牢狱的走廊里。
“准备好了么?”温彻一脸不耐烦地朝陈星说。
陈星点点头,温彻说:“你这心灯,从来没人教过你,无师自通能学到这程度,也是不容易。”
温彻眉毛细长高挑,一头秀发乌黑,插着一枚古木簪子,作为男人,他的五官实在太秀丽了,导致陈星还忍不住把他当作大姐看待。
“运转心灯,”温彻提醒道,“画光耀符文,按着我教你的来。”
陈星手指中现出光芒,在身前画出一个记号,温彻又道:“用全身力量,把它拍出去!”
陈星以手一拍,符文顿时“嗡”的一声,带着万丈光芒飞出,没入鬼王身躯,鬼王顿时一声狂吼,仿佛极其痛苦,项述与新垣平听到声音,快步回来,看了一眼。
只见鬼王仿佛奇异地凝固住了,在那光芒笼罩之中动作随之停驻。
“行了,”温彻说,“你制住他了。现在,再开始驱散控制他的魔神血。”
陈星手中源源不绝释放出光芒,形成一条线,没入鬼王的心脏之中,怨气正在朝心脏处汇聚。项述要上前协助,却被新垣平拉住。
“你让他自己控制。”新垣平说。
陈星扯出那魔神血之时,不像曾经为活人驱散魔血一般,反而被扯进对方的意念里。这过程有如司马玮复活的那一刻,世界一片寂静与空灵,他反手一握,将鬼王心脏中的魔神血掏了出来。
旋即紧紧握拳,光芒收拢——那滴魔神血就此蒸发,灰飞烟灭。
“这就成功了,”温彻说道,“这不很简单么?”
陈星大致领悟了一点诀窍,忙道:“谢谢,谢谢!”
鬼王发出奇怪的声音,抬起头,注视众人,司马玮便随之起身,挡在众人面前。
先前近乎狂躁的鬼王奇特地平静下来,打量他们,浑浊的双目一转,脸上产生了细微的表情变化。
“是谁……将吾唤醒。”鬼王缓缓道。
陈星看看周遭,忽然意识到,又多了一只具有自我意识的魃,司马玮不再只有他自己了!
“算上由多,这世上已有好多魃了。”
傍晚时,陈星不禁惊讶,朝项述说道:“司马玮、鬼王、由多。温彻与新垣平也算的话,有五个啦。”
项述“嗯”了声,说:“新垣平前辈不知算是什么,应当也是魃。”
新垣平与温彻的身体没有像司马玮一般,成为彻底的死尸,也许长期的修炼,令驱魔师所吸摄的天地灵气,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住了魔神血对身体的转化,最初将它锁在了体内。他们的肌体大部分地方都保持了活人的温度,尤其新垣平更添蛟力之后,大部分时候仍与正常人无异。
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双目稍有浑浊,瞳孔已完全扩散,提醒着其他人,他们真正的身份已算是死人了。
这种情况实在非常诡异,温彻与新垣平已经开始寻找,在万法复生之后,要如何让自己转化回活人的办法。也许世间的某些仙药,又或者通过在地脉处的修行,能够让人完成从死到生的重新转变。
至于鬼王,则就像司马玮一般,对生前之事已近乎完全记不清了,零碎记忆,只有当年在秦始皇帝麾下当将军时,上战场的一些片段。
“鬼王,我们究竟是什么?”这是司马玮问鬼王的第一句话。
鬼王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牢笼,说道:“吾乃战死之尸,早已作古为鬼……”
陈星也问不出个究竟来,确定鬼王不会再有危险后,便让他与司马玮作伴去了。这天他又去看了下落魂钟,落魂钟内锁着王子夜的魂魄,谢安昼夜派人看守,并与新垣平各施加了一道守护法阵,陈星还亲自加上了心灯的封印,以防这重器丢失。
最后,他与项述又巡视了一遍驱魔司,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这实在是陈星自从离开师门之后,至为难得的闲暇时光,蚩尤消失了,虽然他隐隐约约,总觉得他在酝酿着什么。但头号大敌王子夜已去,也许这场战争甚至短期内不会再来。
“你在写什么?”陈星好奇地看了一眼,项述正在房中写信。
“通知高丘夫与石沫坤,”项述答道,“有必要时,须得应对即将到来的决战。”
陈星伸了个懒腰,随口道:“我现在觉得,说不定蚩尤将选择继续沉睡,等待下一个合适的机会了。”
“我发现你有时不太聪明,”项述漫不经心地折起信,盖上火戳,答道,“体现为老忘事。”
陈星:“?”
项述回到江南后,却也没有闲着,与王子夜一战后便分派冯千钧,让他召来江湖人士,散往整个神州,打探幻魔宫的下落。
而谢安等人则在准备,以净光琉璃来储纳那六种光芒。说起来简单,实则过程异常复杂,从古书上查出的方法是,六种光华需要选择合适的时刻——譬如一年中日照最长最猛烈的夏日,是以有日光。
下元节之夜,乃是阴月法力最盛之时,又要等到十月十五。
星光最璀璨的夜晚条件就更难了,则须根据周天星辰,以及恰好朔月夜重合。
烈焰与电光倒是好办,肖山可以协助。至于最后的骨磷之光……
项述看似气定神闲,但所有事宜,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一方面谢安等人重铸不动如山,另一方面,新垣平与温彻开始设计分魂法阵。再则是纠集神州大地的盟友,等待终将到来的,与苻坚一战。
陈星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说?”
项述有点烦躁,沉声道:“你忘了重明说过的话,宿命与时光之轮,是会进行自己修正的。”
陈星:“……”
这话倏然提醒了陈星,如今表面上看似他们已非常接近胜利了,许多危机却仍然暗流汹涌,根据一路走来,冥冥之中所发生的这一切,也即意味着,到得明年开春时,苻坚依旧会南下,攻伐大晋。
陈星不由得担心起来,项述却说:“既然有这么一段休整期,便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你不是劳碌命,不必白操心了。”
陈星没想到项述居然还如此清醒,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不由得十分唏嘘。
项述起身,出外叫来驱魔师,让人帮忙送信。陈星一面沉吟,一面翻看案上的东西,无意中看见几张羊皮纸,上面是项述以小羊豪笔画出的图,有点像武学功法,似乎是抱在一起的人。一侧还有许多铁勒文小字做出注解。
“马式……飞燕?”陈星侧头,念道。
项述瞬间满脸通红,把羊皮纸收走,咳了声,脸上带着怒意。
“这是什么?”陈星说。
“怎么乱翻我东西?!”项述怒道。
陈星莫名其妙,从来项述的东西他都是想翻就翻,项述以前也没在意过,两人都已定情了,何况这功法就放在桌上。
“算了,没什么。”项述把羊皮纸卷好,塞进架子上。
建康迎来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陈星与项述完全不想出门,连蝉都热得叫不出声来。项述只要回到房中,便脱了薄纱单衣,只穿一条薄薄的白裤,上身赤|裸,背朝陈星时,现出漂亮白皙的背脊线条。
陈星看得目不转睛,但项述一转过身,陈星便马上挪开视线。
“你现在都要骑我头上去了,”项述冷冷道,“恃宠而骄。”
陈星不死心地说:“你看看别人?看新垣平是怎么对温彻前辈的?啊?你就知道成天骂我。”
项述说:“对啊,你看看别人?垣平兄是什么?他是驱魔师!”
项述回来坐下,陈星便不说话了,忽然想到新垣平和温彻……从个头上判断,新垣平高了好多,应该是上面那个?这么说来,驱魔师也可以在护法武神上面不是么?温彻想必武功高强,也不得不接受新垣平对自己的……这么换个角度一想,自己不也可以……
项述怀疑地一瞥陈星,几乎从他的眼神就猜到这家伙心事,带着危险的语气说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陈星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实则脑子里全是长得这么漂亮的项述,如果让自己那个的话,实在太诱人了……
但项述只要不乐意,陈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一时两人沉默,项述似乎也有心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瞥陈星,视线又飞快地挪走。
陈星:“???”
“你……”项述想了想,继而做了个无意识的手势,说,“我忙完了。”
陈星答道:“哦,那现在做什么?”
项述:“你说呢?”
回到建康后,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项述却每天都会抱着陈星睡,并且做点该做的事,只是大部分时候一来生怕陈星叫得太大声,惊动了住在驱魔司中的人;二来总是很忙,也没什么时间,通常两三刻钟就会结束。
陈星在外人面前,也不好意思总缠着项述,但那眼神里的情意总是按捺不住的,大伙儿开会时便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
“啊?”陈星舔了下嘴唇,说,“这才午后啊……”
项述:“……”
两人又沉默相对片刻,陈星的脸红了,毕竟项述在房中总是半裸着,实在太好看了。
“新垣平……教了一些法力共燃的诀窍,”项述迟疑道,“横竖无事,就……练练罢。”
“好啊。”陈星马上说,“共燃,要怎么燃?”
项述又有点郁闷,皱眉道:“原本最好的时机,是在一开始离开敕勒川那天,我不知道,错过了,希望还来得及。”
陈星心想这还要等时机?但被项述这么一提示他也想起来了。最好的建立法力共燃的时候,应当是他们第一次将自己交给彼此时。
“没有关系,”陈星安慰道,“不要紧啊,就算不能共燃,这样不也挺好么?当一对没有共燃的驱魔师与护法,不也挺好?”
这么说来,毕珲与郑纶,也很难共燃了。
项述点了点头,注视陈星,陈星便主动攀到项述怀中,抱住他的脖颈。
“脱。”项述吩咐道。
盛夏中,两个人都有点热,汗津津的,但这炎热的天气,又仿佛给摩挲的身体增加了奇异的惬意感。陈星摸了摸项述的脸,主动亲了他一下,项述便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裤带上。
晋人夏天喜欢穿很松的麻裤与纱裤,扯开绳结后,长裤便松松垮垮地搭着,几乎不用特地去褪便十分方便行事。
“项述,你身上好热。”陈星低声说。
项述调匀呼吸,低声道:“按我说的做,现在,先运起你的心灯。”
陈星跨坐在项述怀中,抱住了他,两手捋进他的头发里,深吸一口气,运起心灯。
刹那间项述全身发出光芒,化身为耀眼的护法武神法相!
陈星:“!!!”
项述头发变短,就像每次被心灯之力影响时,头发、眉毛犹如燃烧的金火,护法武神的雪白法袍霎时化作飞卷的光纱散开,环绕两人身体。
“不要动。”项述稍稍抬头,与陈星对视,双目现出漂亮的金色,面容英俊得犹如神祇。
陈星:“你……天啊!”
接着,项述一手环过陈星的腰,另一手竖起,沿着他的脊背,覆在他的后脑上。
“我进来了。”项述的眼神充满了虔诚与纯粹。
陈星这次丝毫没有半点疼痛与抗拒,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瞬间被拥进了项述怀中,那强烈惬意感是先前每一次都无法比拟的,仿佛曾经他们只沉浸于共燃的表相,而这一次,乃是真正的灵魂互融。
心灯顿时变得不稳定了,项述又道:“稳住。”
“我……尽量。”陈星紧张地看着项述。
项述说:“别怕。”
陈星一时太激动了,下一刻,武袍幻化出的、犹如流云般的布匹温柔回卷,将两人紧紧束住。项述深呼吸,说:“现在通过吐纳,来控制你的法力,与我相融。”
陈星闭上双眼,伏在项述肩头,吁出一口气,深呼吸,项述也随着呼吸,这一刻陈星感觉在自己身体里,一股力量就像潮汐般飞速激荡!
接着,那股充沛的法力轰然燃起,就像在灵魂中点起了火种!
项述:“……”
“成功了吗?”陈星的声音发着抖。
项述感觉到了,那是彻底的共燃,法力的火焰犹如一个巨大的熔炉,引燃了他们置身其中的三魂七魄,那烈火将他们的魂魄熔铸在了一起!
先前新垣平朝项述解说时,项述依旧不太明白,询问“那么最终如何才能达到共燃?”。
“共燃开始的时候,”新垣平说,“你能感觉到,只有两种可能,有,或没有。不会有让你无法判断的情况发生。”
“项述?”陈星一手覆在他的手臂上。
那一刻,对陈星来说,项述简直就是他一切的来源,成为了他心灯得以燃烧的另一道力量,那力量无穷无尽,犹如浩瀚大海,将他温柔地卷了进去。
项述把陈星放平躺在地上,以手肘支撑自己身体,稍稍压着他,注视他的双眼。
“我以为……会很难。”项述端详着陈星双眼。
陈星轻声道:“继续吧,继续啊。”
“你们在做什么?”肖山说。
陈星:“!!!”
项述:“…………”
肖山拿着一个小桶,桶里装满了以碎冰镇着的酸梅汤,疑惑地看着项述与陈星。
“哥哥,你又在杀陈星!”肖山说道。
“快出去!”陈星与项述异口同声道。
“吃的放下!”陈星又补充道,“一个时辰后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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