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掌珠抱起崽崽去往膳堂,完全没管坐在屋里优哉游哉的帝王。
萧砚夕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来请他,哼笑一声,站起身,兀自去往膳堂。脑海里不停盘桓着张怀喜的话——
哄女人要放低身段。
膳堂内,掌珠拿着勺子,正在喂崽崽吃鱼肉泥。
崽崽瞧见父皇,推开勺子,“唔”一声,像个小大人,在招呼客人入座。
萧砚夕觉得自己的崽太懂事,忍不住拨弄拨弄他的小下巴。
崽崽被掌珠养的很胖,小下巴肉肉的,特别讨喜。萧砚夕坐在一旁,从女人怀里抱过崽崽,放在腿上,“父皇喂。”
“唔——”崽崽指着面前的鲅鱼饺子,口水流出来了。
萧砚夕夹起饺子就往崽崽嘴边送,被掌珠挡住。
“七个月,还不能吃。”
这句话,崽崽听懂了,小脸一皱,泪眼汪汪盯着父亲。
萧砚夕看向掌珠,“吃一口也不行?”
“不行。”
崽崽更委屈了,小嘴一咧,指指饺子,又指指娘亲。
萧砚夕亲了他一口,把一盘饺子推远,扯过鱼肉泥,剜了一勺,“咱还太小,先吃这个。”
崽崽推开勺子,指着饺子,“爹。”
这一声,酥了男人的心。萧砚夕夹起一只饺子,放进碗里,用筷子捣成泥,一边擅作主张,一边不走心地询问,“吃一口,总成吧。”
掌珠伸手夹住崽崽腋下,作势要抱回来,可崽崽拽着父亲衣襟,说什么也不下来。
萧砚夕护着儿子后背,伸出长腿,将掌珠连同她的凳子挪远,“吃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崽崽点头如捣蒜。
小家伙还会“嗯”了?
掌珠心里有气,端起饭碗,自顾自吃起来,不再理会父子俩。
萧砚夕喂儿子吃了一小口,真的是一小口,也就花生粒大小,敷衍至极。
崽崽吧唧吧唧嘴,啥味道也没尝出来。
萧砚夕略带坏笑,“不能再吃了,再吃晚上就没奶喝了。”
末了,还凉嗖嗖地加了一句:“没奶喝的孩子,多可怜。”
崽崽眨巴大眼睛,盯着父亲的下巴,抬起肉乎乎的小手一指,“嗯——”
萧砚夕低头,不懂儿子在指什么,勾唇道:“乖宝也觉得,是不?”
“嗯——”崽崽发着气音。
萧砚子“啧”一声,瞥向掌珠,“儿子你是带不走的,要走,你自个儿走。”
掌珠想把鱼丸汤,扬他脸上。
“噗——”
一声不该出现在膳食间的声音,突兀地发出。
萧砚夕皱眉,“什么味?”
掌珠淡定地夹起汤里的丸子,放进碗里,“宝宝可能拉了。”
“......”
“陛下不是喜欢带孩子么,自个儿去换尿裤吧。”
“......”
萧砚夕把崽崽放在掌珠怀里,“朕不擅长,还是你来吧。”
崽崽的一只小胖手还拽着他的衣袂。萧砚夕掐开儿子的手,“乖宝,你娘想你了,让你娘抱抱。”
掌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放下筷箸,抱起崽崽去往正房。
萧砚夕舒口气,觉得自己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了,搁在以前,谁敢在他面前放臭屁,定是要打板子的,何况是拉臭臭。
自己的崽,憋气也要忍着。
他站起身,也跟着走进正房,看掌珠熟练地给儿子换尿裤,画面温馨惬意,除了味道不太好闻。
换好尿裤,掌珠杏眸一转,将换下来的尿裤扔向男人,“拿出去,放木盆里。”
萧砚夕下意识地,一个闪身,眼睁睁看着尿裤落在地上。
掌珠睨一眼,抱起崽崽,亲亲他的脸蛋,“你父皇嫌你臭,以后,你也嫌弃他。”
崽崽伸长脖子,看着地上的尿裤,指了指,“嗯——”
萧砚夕眉梢一抽,嗯什么嗯,让他捡尿裤,是绝不可能的。他是谁?九五至尊,会捡尿裤?
“嗯——”崽崽还在指挥。
萧砚夕当没看见,径自走到母子面前,冲崽崽拍手,“来,爹抱。”
不比掌珠,崽崽极为好糊弄,伸出两只藕臂,嘴里嘟嘟囔囔。
萧砚夕从掌珠怀里抢过孩子,努努下巴,“去收拾。”
忍无可忍,掌珠踩他一脚,还碾了碾。
萧砚夕“嘶”一声,单手抱娃,用另一只手狠狠拍了女人后面一下。
掌珠小脸殷红,狠狠踢了他腿弯一脚。
萧砚夕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看崽崽精神头不错,拿过素衣架上的羊羔绒斗篷,就往孩子身上罩,“走,父皇带你看舞狮去。”
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管孩子是否要休息了。掌珠拦住他,“宝宝该睡了。”
小崽崽适时打个哈欠,是真的困了。
萧砚夕不知小孩子这么爱犯困,跟小老头似的,啧一声,走到婴儿床前,将他放下,拿起拨浪鼓逗他。
越逗崽子,崽子越兴奋。
掌珠无语,推开他,为孩子盖好被子,弯腰贴近孩子的脸,轻声哄着。没一会儿,崽崽就睡着了。
屋里陷入静谧,掌珠看向男人,“时候不早了,陛下该回宫了。”
怕他赖着不走,又道:“耽误这么久,奏折又该堆成山了,陛下快回去吧。”
萧砚夕哪会不知她心中的伎俩,靠在婴儿床前,抬手捋她额前碎发,“不急,朕再待会儿。”
今儿他是来吃她的,岂会轻易离开。
掌珠看他眼底灼灼,起了防备,兀自往外走,“饺子要凉了,我去用膳了。”
倏地,腰间一紧,她被男人揽了回来,鼻尖磕在他胸膛,生疼生疼的。
她捂住鼻子抬头,迎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萧砚夕掐住她的腰,不让她逃窜。俯身靠近她耳畔,诱.哄道:“真这么心狠,不给朕一点甜头?”
掌珠推不开他,索性闭上眼,不想看他的狗模样。
盯着两片紧闭的红唇,萧砚夕咽下喉结,轻笑道:“不吱声,朕当你默许了。”
然后,不等她拒绝,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倾覆而下,轧转她的唇。
掌珠惊恐地睁开杏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抬手推他胸膛。
萧砚夕真的素了太久,撬开她的唇,攻城略地。
两人不是没吻过,可这般冗长的吻,还是头一次。
他唇上有茶叶的清香,是碧螺春的味道。
萧砚夕侧过面庞,啄她的耳垂,“珠珠,可以吗?”
掌珠不是没有感觉,相反,灵魂本能地想要解渴。可她理智尚在,不想与之沉沦,最终换来人老珠黄,心锁宫闱,却无钥匙可解锁。
他不爱她,她一直知道。
前世今生,他迷恋的,只是她的好皮囊。
在她思忖间,男人已经打横抱起她,压在了榻上。薄唇覆下,去寻她的唇。
掌珠偏头,男人的吻落在她脸颊。
萧砚夕撑起上半身,捏住她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无论心境如何变化,在这事儿上,他霸道强势惯了,不允许她拒绝。
无奈之下,掌珠再次尝到了碧螺春的味道。双腿小幅度蹬着,蹬乱了榻上的绒毯,蹬掉了一旁的软枕。
静谧中,暗流潺潺。
婴儿床上,小崽崽翻个身,肚子硌到了布老虎,呜呜两声。
掌珠听见动静,推开男人,“宝宝醒了。”
男人扣住她的手腕,“没醒。”
果然,小家伙只是“呜呜”两声,趴在床上继续睡。
“我怕宝宝窒息!”掌珠青丝凌乱,美的勾魂摄魄,嘴里却说出煞风景的话,“窒息了怎么办?!”
萧砚夕磨磨牙,忍着火气松开娇娇人儿,倒在一旁捏眉骨。
掌珠如获大赦,趿拉上绣鞋下了榻,来到婴儿床前。谁知,小崽崽自个儿翻个身,仰躺回来。
掌珠松口气,弯腰摸摸儿子的头,为他盖上小毯子。她不敢离开婴儿床。似乎,崽崽是她的救命稻草,也是阻挡男人的盾牌。
此时此刻,她深觉,在权势面前,她毫无抵御之力。心里忽然生出颓废感,双手握住婴儿床的横栏,坐在地上。
萧砚夕斜睨到她的举动,坐起身,蹙眉道:“地上不凉?”
掌珠双手捂脸,哑声道:“求陛下放过我吧,我真的累了,不想留在这里,我想爹娘了。”
是真的身心俱疲。自从遇见他,她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即便不是每日担惊受怕,也是处在提心吊胆的边缘。同床共枕时,没有一晚睡得安稳,生怕他突然变脸。
萧砚夕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起来。”
掌珠像是没听见,坐着不动,陷入自己的思绪,不愿意交流。
男人不满,蹲在她面前,缓缓抬起手,一下下抚着她的长发,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情,“你若不想要宝宝了,可以离开,朕不拦着你。”
她怎么可能不要宝宝!
掌珠心中悲戚,卷缩一团,双臂环住膝盖,咬唇压抑着上涌的泪水。
看她无助的样子,萧砚夕脑海里沉睡的种子破土而出,带着穿透岁月阻隔的力量,直击他的心头。
眼前凭空出现一座坟,坟前的白发老人孤独飘零,一个人默默吹箫。
墓碑上的名字赫然呈现眼前,又是那行“吾爱,掌珠”。
萧砚夕忽然眼前发晕,抬手按住眉心,甩了甩头,眼前的画面随之消弭。再看掌珠时,眼中多了一份审视,“你上一世,逝于朕前头?”
掌珠一愣,点点头,“我离开京城后,一直在寻找宝宝,三年后郁结而亡,期间,并未见过你。”
二十出头,花样年华,却因遗憾,郁郁而终。
多么凄惨悲凉。
萧砚夕忽然自责,将不安的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掌珠,若你愿意,给朕一次弥补前世的机会,朕以轮回起誓,许你今生安稳,如若食言,来世孤灯永伴。”
掌珠僵住身子,喃喃道:“誓言太重,掌珠承受不起,望陛下莫要轻言儿戏。”
萧砚夕缄默不语,收紧手臂,抱住娇弱的人儿。若她不信承诺,不给机会,就只能死皮赖脸耗下去了。
总有一天,他会记起前世,然后双倍地偿还于她。
萧砚夕说在心里。
而他与她皆不知的是,前一世,在掌珠出宫寻子时,身后就跟了数名暗卫,一路保护。掌珠病逝那天,萧砚夕就站在草屋外。在掌珠彻底闭眼前,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而在掌珠逝去的第十年,他终于从一对老两口的家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
前尘往事,随着帝王的逝去而被封存,就不知,何时才能重启。
屋内静悄悄的,两人相顾无言。一个不愿打开心扉,一个徘徊心门之外,久久没有搭上一句话。直到婴儿床上的小家伙趴在栏杆上,好奇地盯着爹娘看,“吖?”
听见动静,两人齐齐站起身,争先要抱崽崽。
面对爹娘同时伸出来的手,崽崽咧嘴选择了娘亲。
掌珠抱起他,抛却烦心事,温柔地问:“宝宝醒了?”
“嗯!”
掌珠又问:“还困嘛?”
“不~”
歪打正着,小崽崽回应了两声。
萧砚夕觉得自己的崽太聪慧了,从女人手里抱过孩子,扛在脖子上,“走,父皇带你去街上看舞狮。”
因为刚睡醒,孩子小脸红扑扑的,哪受的得了外面的寒风?掌珠不答应。
萧砚夕拉着儿子的双手,让他抱住自己的头,散漫道,“朕向来一言九鼎,承诺的事,必会兑现。”
意思就是,不去也得去。
崽崽抱着父亲的头,捯饬两条小短腿,“吖——”
萧砚夕明白了,崽崽是想去。于是再次扯过羊羔绒斗篷,罩住儿子,大步走向门外。
掌珠担心孩子,不得不跟上。
侍卫们排成两排,跟在帝王身后,那阵仗,别提多惹眼。
萧砚夕侧眸,“闪一边去。”
侍卫们立马遁地,悄悄保护。谁能想象,矜贵疏冷的帝王,还有这样的一面。
*
东街开了一家面馆,请了江湖杂耍的戏班。戏班轮流表演着胸膛碎大石、硬气功-吞刀、走钢丝,还有舞狮。
崽崽哪里见过这些,瞪大眼睛,聚精会神瞧着。看见武师喷火,惊讶地撑圆小嘴,十根手指头不停扒拉着父亲的发冠。
萧砚夕怕他尿自己脖颈里,把他抱下来,抱在臂弯,指着喷火的武师,破灭孩子的幻想,“假的。”
崽崽不懂,指着躺在长椅上,准备碎大石的人,“吖——”
萧砚夕点点头,“也是假的。”
掌珠:“......”
崽崽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完全懵了。
“砰!”
表演者抡起锤子,砸在同伴胸口,大石头应声而碎。
瞧热闹的百姓们起哄喝彩,“好,再来一次!”
打杂的伙计拿着铜盆,轮番走一遍,“爷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铜板霹雳吧啦落入铜盆里。
等伙计来到萧砚夕面前,笑道:“大爷,赏口酒钱?”
没等萧砚夕开口,崽崽伸出手,从铜盆里抓了一把铜钱,递给娘亲,“诶——”
掌珠:“......”
伙计懵逼了,“喂,小鬼,不能拿啊。”
本要翘起唇角的萧砚夕冷脸,“叫谁小鬼呢?”
看对方衣冠楚楚,身侧的女子娇美如花,定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少爷,伙计不敢招惹,挠挠头,“大爷,小的嘴瓢,但道理是真的,您家宝贝不能拿我们的辛苦钱啊。”
萧砚夕看向怀里的崽崽,“乖宝,还回去。”
崽崽低头玩手里的铜钱,没有要还的意思。
萧砚夕单手抱他,另一只手摸向钱袋,空空如也......
贵人出街,基本不会自带钱袋......
这就尴尬了。
他看向掌珠,不自然地道:“给锭银子。”
一锭银子十两,伙计立马亮了双眼,目光炯炯地盯着掌珠。
掌珠白了萧砚夕一眼,哪来十两银子?
再说,就是有,也不能给那么多,当她是养尊处优的淑妃娘娘啊?
她是独自抚养孩子,含辛茹苦的单身母亲!
但钱两还是要给的。她摸向腰间,亦是空空如也......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窥见了“尴尬至极”。
掌珠低头,小声道:“侍卫呢?”
肯定带银子吧。
萧砚夕随意一扫,侍卫们纷纷低下头。
谁特么也没带银子。
这让帝王如何收场?
伙计连同百姓们,纷纷看过来,都等着富贵人家亮出来的十两纹银。
然而,一个子儿也掏不出来。
无奈之下,掌珠去掰崽崽手里的铜钱,“乖,咱不要啊。”
像是被抢了心爱的布老虎,崽崽咧嘴要哭。
萧砚夕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在这里哭,不占理儿,还丢人。
手里的铜板,被母亲一枚一枚抢走。崽崽伤心极了,泪豆子染湿父亲的手。
几人狼狈地离开。
钱袋被偷,掌珠要去报官。侍卫长叹道:“人海茫茫,即便报官,也难找回。”
萧砚夕抱着崽崽走在前面,根本没打算报官。堂堂九五至尊,会丢钱袋子?
那多有损他的高大形象。
要找,也是让三厂一卫秘密去找。
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敢偷他们的东西?!
逮到非要扒了皮不可。
此刻,偷了钱袋的小贼正在面馆二楼吃吃喝喝。
这时,一身翠色长裙的季知意,怀里抱着猫,坐在小贼对面,笑看着他。
小贼戒备心起,指了指一旁的桌子,“这张桌子爷包了,另请吧。”
季知意歪头,“我刚看你偷人钱袋了。”
小贼做贼心虚,握着筷箸一拍桌面,“血口喷人!”
“喵!”
季知意怀里的猫突然跳到桌上,张牙舞爪挠向小贼。
小贼吓了一跳,抄起面碗,就要往猫脑袋上扣,猫咪极凶,一跃而起,抓花了小贼的脸。
小贼捂脸嚎叫,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季知意从他腰间拽下钱袋,在手里颠了颠,没什么分量,充其量,装了几两散银。随即看向小贼,“你也不打听打听他们是谁,就敢盗窃?”
她今日出来买猫,恰好遇见帝王和掌珠,本想上前打招呼,却瞧见小贼偷钱袋的一幕。侠女之魂熊熊燃烧,想要独当一面,便没有惊动掌珠他们,默默跟上小贼,进了面馆。
小贼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要揍人。季知意哪里是好惹的,刚要展现侠女风范,却被一人捷足先登。
宋辰昭扼住小贼手腕,将人撂倒,转眸吩咐宋府扈从,“带去见官。”
扈从架起小贼,离开面馆。
季知意见到来人,抱起猫咪就要溜,被宋辰昭拽住脖领,“躲我多久了,我们谈谈。”
“我还有事呢。”季知意扯开他的手,颠颠钱袋,“我得给淑妃娘娘送钱袋去。”
“那一起吧。”宋辰昭扬扬下巴,“带路。”
季知意摇头如拨浪鼓,“你去不合适,再说,你很闲?”
宋辰昭懒得再僵持,抓起她的手腕,“路上说。”
“喂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季知道甩开他的手,紧紧抱着猫咪,一副戒备的模样。
宋辰昭抿唇,深深凝她一眼,转身离开。
等人下了旋梯,季知意趴在窗前向下瞧,见男人挺拔的背影没入人群,才抱着猫咪下了楼。
她在路上买了几袋点心,晃悠晃悠去往掌珠所住的私宅。
掌珠看着晃动钱袋的姑娘,失笑道:“季小六就是牛。”
“那是。”季知意把钱袋扔给她,“宝宝呢?”
“睡了。”
季知意嘟嘴,“真不巧,还想捏他的胖脸蛋子呢。”
“睡不了多久就会醒。”
“那行,我等等。”季知意抱着猫咪走进屋,见到坐在榻上沏茶的男人,脚跟一软,“...陛下。”
还以为他离开了呢。
季知意腹诽,走过去行礼。
萧砚夕靠在软枕上,瞥她一眼,见她怀里窝着一只长毛猫,随口问道:“捡的?”
季知意拎着猫后颈,凑近给他瞧,“这品相,若是捡来的,我一会儿出门就能捡个如意郎君。”
提起如意郎君,萧砚夕哼笑,季氏族人为家里的六姑娘可没少操心,偏偏,六姑娘不上心啊。
“想要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朕给你寻摸一番。”
季知意眼睛一亮,放下猫,搬个绣墩坐在榻前,小嘴开始倒豆子。
掌珠端来茶点,坐在炕几另外一头,听着季知意的择婿标准,脑海里自动联想到宋家二哥的脸,“季小六,你确定自己说的不是宋二哥吗?”
季知意仔细想了想,惊悚地摆手,“不是不是,我可不喜欢那样的。”
萧砚夕懒懒问:“那样是哪样?”
“冷冰冰的,跟冰块似的。”
萧砚夕有点好笑,以宋辰昭的条件,什么样的妻子娶不到,偏偏看上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小表妹。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宋卿年纪轻轻,官至御史台少丞,前途无量,嫁给他不亏。”
季知道摇头,苦恼道:“我把他当哥哥。”
想到跟哥哥同床共枕,季知意浑身哆嗦。
萧砚夕向来不关心别人的私事,但身为帝王,多少要关心一下臣子的家室,“据朕所知,宋卿洁身自好,连个通房都没有,这样的男子不多了。”
季知意随口说道:“那是宋家家教森严,宋大哥也是如此,是吧,掌珠?”
掌珠刚要点头,想到什么,愣是没有回应。
“你想嫁宋屹安?”萧砚夕挑眉,笑的意味深长,“也行,朕明日就下旨,给你们赐婚。”
“我不想!”季知道站起来,倒退几步,使劲儿摆手,“我不想,我可不想!”
一不小心,她踩到了猫尾巴。猫咪弹跳起来,几步跃到婴儿床前。闻到婴儿的味道,绕着床来回转,想要跳上去,试了几次没成功。
这时,小崽崽刚好醒来,趴在床边,好奇地盯着地上的猫,“吖——”
听见幼崽的声音,掌珠快步走过去,温柔笑道:“宝宝醒了,看看谁来看你了。”
崽崽指着地上的猫咪,“吖——”
掌珠抱起他,蹲在地上,摸了摸猫咪的头,“这是猫,是一种小动物。”
崽崽嘬着手指,一直盯着猫咪看。
猫咪在地上翻个身,似在取悦崽崽。
崽崽咧嘴笑,发出“呼呼”的声音。
季知意走过来,掐住崽崽的胖脸蛋,“乖宝宝,姑姑抱。”
坐在榻上的萧砚夕闲闲道:“季小六,不许掐他。”
季知意赶忙改掐为戳,不停戳崽崽的脸蛋,“太可爱了。”
掌珠打趣,“喜欢的话,自己生一个。”
“......”季知意瞪她,“人家还没嫁人呢。”
闻言,掌珠一愣,说起来,她也未曾嫁人,就生了孩子。
发觉自己说错话,季知意咬了咬舌尖,小声道:“珠珠......”
掌珠笑着摇摇头,抱着崽崽站起来,问道:“让姑姑抱抱,好吗?”
崽崽来者不拒,伸出两条胖藕臂。
季知意笑着抱过来,因府上几位兄长都已成亲生子,她对抱孩子驾轻就熟。
这时,猫咪蹿上她的腿,一点点向上,伸出猫爪去够崽崽的脚。猫咪对幼崽极为温柔,碰了一下就缩了爪子。
崽崽脚底痒了一下,嘻嘻笑起来。
季知意觉得小崽崽可爱的不行,有一瞬间,真的动了嫁人生子的念头。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的画面是,自己窝在宋辰昭的怀里......
她甩甩头,觉得太过羞赧。
深夜,掌珠非要留季知意过夜,季知意也想,可瞧着帝王阴冷冷的样子,胆儿怂了,“我还是回私塾吧。”
萧砚夕立即给她台阶下,“来人,送季六姑娘回去。”
暗卫现身,“诺。”
送走季知意,掌珠站在大门口吹风,久久不愿进去。
可出乎意料,萧砚夕没有留宿的打算,跟儿子玩了一会儿,起身走向门口,揽住她的腰,亲了一下她额头,“记得上门闩,朕回宫了。”
掌珠愣在。
萧砚夕略带坏笑,故意哑着嗓音问:“怎么,想让朕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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