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白鹭书院招生的最后一个月,江河从村里搬到县衙门,住在大伯家。
他大伯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他的,但大伯母王氏还能教他,教的是一些世家的礼仪风范及接人待物之事,毕竟世家子弟的穷讲究,和所谓的风雅,还是出身世家的王氏比较清楚。
王氏无法按捺住兴奋的心情,欣然地接下这任务。
她终于可以将玉郎身上那碍眼的红配绿给撕扯下来,不用再被伤眼睛。要知道,她忍了很久,一直想纠正钱氏可怕的审美,可惜没能成功,每当看到玉郎谪仙般的美貌被那伤眼的打扮压住,不知有多心痛。
王氏第一时间将早就准备好的衣裳拿出来,示意江河穿上。
等江河穿上新的衣服走出来时,江元娘的脸红了,江满郞挥舞着小爪子,高兴地说:“堂哥真好看,像谪仙一样。”
王氏惊艳之余,亦是痛心疾首,钱氏那诡异的审美简直是毁掉一个俊俏的男儿。
“你到书院报到时,一定要穿得‘朴素’点。”王氏用力强调,“若是打扮得太‘富贵’,会让师长同窗们不喜。”暗地里盘算着,等钱氏送江河的行李过来,一定要将钱氏准备的衣服偷偷取出,换上她府里的绣娘做的。
江河从善如流,他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即使披块麻布都能鹤立鸡群。
贵族风度说穿了,就是仪态,行走坐卧吃饭喝茶的仪态。
才教几天,王氏就觉得他已经可以出师,本来人生得就好看,现在再讲究起世家贵族的风度,随时是一幅原地飞升的画。
江河:咳咳,古代的飞升是指飘然若仙的飞升,和现代修真文里被雷劈个半死的不一样。
因学得太快,连王氏也没什么好教的,江河变得有些无所事事。
于是他给大伯当起幕僚,然而没几天,一堆鸡毛蒜皮之事全被他扯清。
江河忍不住嘀咕着,“怎么就没个杀人案子让我审审?我感觉我这把牛刀被用来杀鸡了。”
江县令:╰_╯臭小子,有人死代表民风恶,会影响到考核成绩,风平浪静不要找死才是为官之道。
觉得侄子实在不够接地气的江县令拎着他到附近的村子看庄稼的生长,让他多体验民间疾苦,省得真成为一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
田里的村民正发愁,连拜见县令都心不在焉。
等江县令问清是怎么回事后,也跟着发愁。
“庄稼里的虫子这么多?”
上辈子跟虫族死磕了一辈子的江河十分有亲切感地看着比指甲还小的虫子,还是古代的虫子可爱,虽然太小不能吃。
江县令扭过头不想看行事孩子气的侄子,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跟虫子玩。
他捻着胡子,吩咐身边的人,“去找善种地的老农过来,商量一下怎么办。”
江河看着面前的田地,若有所思,“大伯,虫子会飞吧。”
江县令一脸无语,“这不是废话吗?”
江河没说话,按他的估算,只怕白石村那边肯定也有这些虫子,一个不好,确实会影响今年的收成。
里正家坐满愁眉苦脸的老农民,都在为地里的虫子闹心。
“苗子都快发黄。”一个族老的眼泪都要流出来,“这天杀的虫子!”
江县令赶紧安慰村民,“诸位莫急,本官会为大家想办法的。”这些虫子会飞,肯定不止他辖下的地方闹虫害,可以派人去其他地方看看情况,能不能有什么灭虫之法。
屋外的院子里,江河正在和一群孩子玩,他出糖,那群孩子抓活的虫子给他。
里正家七八岁就知道美丑的小闺女像条小尾巴跟在他身后,嘴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哥哥,还要蒜吗?”
“要的,要蒜泥水。”
“醋也要。”
“哥哥等等,我们马上就去弄来。”
江县令看到这一幕,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拜访老农是为了让侄子知道民生的,结果他只顾玩!
“县太爷的侄子真是活泼呢。”
族老们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么好看的孩子叫进来有什么用?一看就不像是会种田的。
江县令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正想怒吼一声让江河滚进来,就听到外面小孩子欢呼起来:“死了,虫虫都死掉啦。”
这时,又听到里正夫人惊喜的声音传进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乱七八糟的水竟然可以杀虫子?”
听到这里,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惊,纷纷起身走出来。
等他们到院子里,看见的是那些被泡在小罐里、奄奄一息的害虫。
里正家的小闺女高兴地跑过去,向父亲邀功,“爹,你看哥哥好厉害,这水水是哥哥弄的,可以杀虫子。”
江县令一把将江河手里的破碗拿过来,将一些药水洒在小罐子里活蹦乱跳的害虫身上。
众人耐心地观察会儿,发现虫子渐渐不动了。
亲眼所见此法有效,众人果然大喜不已。
“玉郎,这药水是你配的?”江县令惊喜得猛盯着侄子,“你怎么知道这法子可以除虫?”
江河摸摸头,“忘记在哪本书看到的,没想到真有用。”
老农们更是惊喜,“快快快,咱们也多弄点这种药水,洒到田里试试。”
“其实算不上药,家里都有的东西。”江河笑着说,将配备这种除虫水的过程和他们说了说,让他们自己去准备。
江县令哈哈大笑,“有用就行,管它是不是药水。”
周围的农民们亦是纷纷附和,敬佩地看着江河,原本以为是长得好看的公子哥儿,虽然会读书,估计对农事一窍不通,没想到人家竟然懂,还能配出除虫的药水。
果然人不可貌相,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像那画里的神仙似的,就觉得和农事不搭。
回去的时候,江县令一个劲儿地盯着侄子,“玉郎,我打算将这除虫的法子公布出去。”
“当然要公布,还要尽快。”
江县令点头,脸上露出笑影,“你有个好名声,以后官场上也能给人留下好印象……”
哪知却听江河道:“麻烦伯父尽量淡化我在其中的作用。”
“为何?”江县令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我现在只是个秀才,名声太盛不是好事。”
江县令神色微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再说了,伯父是官身,更需要这个好名声。”江河嬉皮笑脸,“伯父总说江家就我和满郞两人,要互相扶持,但伯父还年轻呢,做棵大树为我们遮风挡雨不更好?”
江县令噎了下,无语地看他,半晌方道:“我本想着在川云县养老的。”他早就歇了上进的心,想交给家里的后辈。
江河愣住,惊讶地问:“伯父这是想偷懒?不想为我们遮风挡雨?”
江县令终于忍不住,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死小子,说什么呢?”
虽然侄子的话有些闹心,不过江县令也难得心中豪情渐起。以前江家只有他一个人,官场上独木难支,他也没有太大的野心。不过他知道,以玉郎的本事,估计不久他就能出头,还有儿子满郎,最多十年也要涉足官场,他还真不能再偷懒下去。
虫害果然不止一县一地,锦州到处都是这种虫子。
随着各地害虫的灭杀,江县令之名也传了出去,上面的人也记住这个差点被老百姓立长生牌的普通县令。
这些都与江河无关,他现在准备去参加书院的招生考试。
江河的求学之路很顺畅,他没用上大伯的人情,成绩刚出来,书院的夫子们就差点没为他打起来。
少年天才,人品好,有学问,有气质,最重要的是有长相……
白鹭书院有两位名满天下的夫子,白夫子和荣夫子,都期待地看着江河,想让他挑一个拜师。
江河有些苦恼,最后还是决定拜荣夫子为师,理由还很堂皇。
“白夫子善君子之道,荣夫子所思所学更符合学生之道。”
白夫子很震惊,荣老头教给学生的近于诡道,爱走偏门,不得不说他的学生在朝廷上出头的更多,但江河这等姿容风度,全身上下皆书写着“君子”二字,何必跟那等蝇营狗苟之辈一般?
荣夫子却很满意,他就喜欢做实事的学生,对满嘴风花雪月的伪君子看不上。在他看来,白夫子一昧的教学生风骨,光明正直,不能不说是好事,但处理问题上力有不逮,大家都是君子才行,君子对上小人,往往是小人胜利。
正刚不太明白,疑惑地问:“少爷,理由真是那样吗?”
江河小声地说:“当然不止如此,因为荣夫子没女儿,白夫子有一个妙龄的女儿。”
正刚顿时死鱼眼,他觉得少爷实在太不要脸,以为天下的姑娘都看上他吗?
和很多人的审美不一样,正刚知道他和少爷的模样好看,但他坚定地认为男人的这种长相没魅力,男人就该虎背熊腰、面容硬朗。
然而当他送少爷到书院,看到一个少女在路上崴了脚,一脸娇弱地喊疼,并说她是白夫子的女儿后……
原来少爷不是自恋?这些姑娘们到底在想什么,少爷这种瘦巴巴的多没安全感啊。
正刚心里叹气,看白夫子家的闺女的眼神颇为同情,这是什么眼光?
“正刚,你陪着这位姑娘,我去叫人。”江河将人甩给书童,不等人叫唤,脚底抹油走人。
白姑娘对上正刚的脸,虽然也很好看,但她对小孩子不感兴趣。
不等正刚过去揣扶,白姑娘已经拍拍裙子,起身走人。
“……”
正刚目瞪口呆,女人真可怕。
——
江河在白鹭书院的读书生涯开始,对那些已经倒背如流的书籍,在荣夫子的讲解下焕发出新意,江河深觉这个老师拜对了。
钱氏在白鹭书院所在的山脚下给儿子买了栋房子,让他每旬休假的时候可以过来休息,若不是丈夫摆着一张死人怨夫脸质问她,儿子重要还是丈夫重要,她还真想跟着过来照顾儿子。
她没跟来的主要原因还是生意转不开,和丈夫的怨夫脸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同时,钱氏还聘请赵家兄弟保护儿子。
没办法,正刚实在太小,顶不了大用,儿子又生得好看,钱氏担心儿子被不要脸的妖精瞧上打晕拖走。
江河的读书日子还挺惬意的,只是如果不要老是偶遇青春少女就更好了。
对此,他分外苦恼,只能决定没事不要随便外出。
他心里有些纳闷,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姑娘怎么了,难道她们选夫婿都只看脸?
某天回来的时候,江河发现赵家兄弟的双眼红得像兔子。
正刚关切地问:“赵大师父,赵二师父,你们这是怎么了?”
赵二郞勉强地笑了笑,“没事,一个长辈过世了。”
他们没想到前脚刚离开侯府,后脚老侯爷就过世,只剩下世子勉强地支应起门楣,还要应付野心勃勃二房三房。
正刚顿时有些同情,“很重要的长辈吗?”
赵大郞一脸沉重,“重逾生命。”
正刚顿时不敢说话了,有些不安,只好看向江河,希望少爷能说些安慰的话,为两位师父开解一番,以免他们郁结伤身。
江河缓缓地说:“我在家看书,并不出门,你们不用时时守着我,如果你们实在想送重要的长辈一程的话……”
“不用,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赵大郞低声说,“人已经下葬,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去跪在他坟前请罪。”
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玉郎少爷,他是老侯爷唯一的骨血。
世子——不,现在已经是侯爷了,他是通过军中的秘密通道给他们传递的信息,侯爷说他和玉郎少爷的身世只怕隐瞒不了多久,江家的二爷和三爷私底下派了不少人手到江南打听他们兄弟的下落,迟早会找到锦州这边。
赵大郞担心他们前脚离开,玉郎少爷后脚就被丧心病狂的江家两房人暗杀。
回到房里,赵大郞叮嘱弟弟:“二郎,你最近警醒点,玉郎少爷绝对不能出事!”
赵二郞满脸不高兴,恨恨地说:“侯府的二房三房到底在想什么,这爵位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吧?他们对一个不相干的人下死手算什么?”
赵大郎苦笑了下,只好将江玉郎和现在的庆北侯江白两人的身世告知他。
赵二郎没想到还有这等内幕,顿时愣住。
半晌,他终于一脸恍然,“我就说玉郎少爷怎么长得这般好看,原来是老侯爷的孩子……”
看着这后知后觉的弟弟,赵大郎有些无奈。
不,或许说弟弟只是不愿意去质疑侯爷的身份,所以让自己没有多想,但这事只要用心一些,便能推测一二。
“其实侯爷一直想分家的,可现在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只能等一切归位让玉郎少爷去处理了。”
赵二郞的心情沉重,“大哥,玉郎少爷很快就要进京城参加科举,他那张脸,实在和大夫人太像,瞒不住的。”
虽然他们是老侯爷和江白的心腹,能自由出入侯府,但江大夫人是内宅妇人,他们也不好盯着她看,每次拜见大夫人时,都是垂首肃立,不敢多瞧,所以赵二郎当初虽然被江河的脸迷住,但一时间也没将江河联系到江大夫人身上。
现在知道江河的身世时,回想曾经匆匆一瞥,江河那脸可不就是像江大夫人,都像仙人似的。
“所以侯爷的意思是,在玉郎少爷进京前将身份换回来,否则等圣上看到他那张脸,一切就来不及。”
“如果有人想暗害玉郎少爷,肯定是在科举前。”赵二郞冷静地分析,“等玉郎少爷回归后就来不及,我担心他赶考路上,那些暗杀者会络绎不绝。”
赵大郞沉思片刻,“二弟,这段日子你守着玉郎少爷,我去找以前军中的好手。”
以钱氏担心儿子的程度,肯定会乐意他请无数人保护儿子的。
——
江河沉着脸,隐约能猜到赵家兄弟说的“重要的长辈”是谁,否则他们看他的眼神不会一脸愧疚。
“系统,能帮忙查查赵家兄弟口中所说的长辈吗?”
不知为何,江河突然有点介意,总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有些事情脱轨了。
“宿主……”系统的声音里难得有些愧疚,“出错了,你所在的世界其实是男主重生的世界,男主上辈子经历了国破家亡,怨恨极深,硬生生献祭转世的机会,让他重生了。”
江河摸着下巴思索,“所以我这辈子打酱油就行?”
毕竟男女主会在一起,没他什么事嘛。
系统坚决反对,“不行!男女主并不是一对的,他们甚至根本没关系!而且女主这种生物都很迷,基本上遇上渣男的机率比别人大。”
江河做任务时,基本是随着女主的心意走的,如果女主有深爱得不行的恋人,他自然不会去拆散他们。但事实证明,他穿的虐文多半是渣男,女主极少能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的。
江河不放心将她交给其他那些随时可能会背叛她们的渣男,不如自己上。而且那些女主都是极为优秀可爱的女性,他每一次都是用心去爱、去付出的。
“对了,赵家兄弟口中的死去的长辈是你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系统说,“这个世界的男主和上个世界的龙傲天不一样,他非常的忠君爱国,无意占据你的身份地位。事实上,他刚重生时就安排赵家兄弟来救上辈子就落水而亡的原主,现在他按兵不动是因为你亲生父亲的请求……庆北侯府实在太乱,他担心你回归后,可能镇不住场子。”
系统声音里都是佩服,见多了三观不正的重生和穿越者,出现一个根正苗红的奇葩多难得啊。
“你亲生父亲留下的书信,叮嘱重生男主将错就错,以后补偿你就是,偏偏男主半点都不为庆北候府的权势财富所动,不愿意占这位置,你们迟早会换回来的。”
江河不由叹气,“系统,你错了,占便宜的人其实是我!”
听说庆北候府很乱,他就觉得如果不是原主还未发现自己的身世就被炮灰,占便宜的人是谁还说不定。
江父的慈父之心,钱氏的温柔慈爱……若是原主,估计宁愿拿爵位来换。
——
京城的春天花红柳绿,捂了一个冬天的世家贵女们迫不及待地穿上轻薄的春衫,出门踏青。
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是繁衍的季节,猫的叫声都是情。
然后皇帝突然想到儿子也该选妃了。
少年太子正在雅室等候,他有些不耐烦地敲着桌子,白皙漂亮的脸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江白还来不及敲门,便见雅室里的太子已经纡尊降贵地亲自打开门。
“太子殿下。”
十七岁就板着一张严肃刚正脸的少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太子讪笑,“阿白,别生气,你于孤而言自是不同!你是孤的伴读,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情份不同,谁能说什么。”
太子说着就理直气壮起来,他还年轻,还带着属于少年人特有的无忧无虑,浑然不像十几年后被国事家事折磨得憔悴阴郁的模样。
江白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柔下来,温声道:“殿下还是小心些为好。”
太子摆手,“放心,在外人面前孤自会摆起架子,不让你难做。”
江白跟着太子进入雅室,坐到他面前。
雅室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下人,太子再次纡尊降贵的给他倒茶,一脸兴致勃勃地问:“阿白,你还没和我说,该选谁为太子妃呢?你上次说我们可以暗中观察,眼见为实……”
说到最后,太子已经兴奋地搓着手,“我们去哪偶遇她们?”
江白微微叹息,少年时期的太子与其说对未来妻子热衷,不如说他对偷偷摸摸这事更热衷。
如果是没经过风雨的他,肯定会指责,认为有违君子之道,但现在的他更愿意宽容的对待还带着莽撞的少年心性。
时光很残酷,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知道未来太子有多难的江白乐意让太子的少年时代增添些乐趣。
太子穿上这辈子都不会穿的麻布衣,还将脸抹黑。
他满脸兴奋,觉得自己就像刺探军情的斥候,前方是一场没有他就不能胜利的仗。这种刺激感,让他忽略了麻布衣摩擦皮肤带来的不适感。
“走路方式也改改。”江白提醒他。
太子想了想,学着无意间见过的老人形象,佝偻着腰缓慢走着。
发现太子真的很聪明,江白赞赏,“实在太像了,只是头发还得弄弄。”
于是太子低下自己高贵的头,让江白将他的头发用特殊的灰染得花白。
他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新形象,觉得非常有趣,“阿白,你最近变成有趣多了,是不是发生……”
能发生什么事?不就是庆北老侯爷过世!
太子突然闭嘴,面上有些讪讪的,偏偏他还经常烦扰江白,连让他安心的为父守孝都做不到。
“太子不必多想。”江白微笑道,“父亲临终前的遗愿是让我尽力辅佐您,太子妃的人选不仅关系您的私事,还关系到国事,父亲不会责怪我的。”
太子算了算时间,还有大半年江白才出孝,时间好长啊,可他真的不能没有江白帮忙,对其他人,他并不能信任。
江白也将自己折腾成一个中年人。
太子十分稀奇地摸上他的额头,“你脸上这皱纹怎么弄的?”
“这些都是小道,对一个优秀的斥候或暗卫而言,这些不算什么。”
“那你跟孤说说。”
“可老可少,可男可女,这些都是基本功。”江白提醒他,“太子殿下,弯腰,人老了背不可能是直的。”
太子忍不住嘀咕,“太傅已经七十,但他的背一样很直!”
死要风度的世家即使进棺材,也要仪态优美得体。
妃子候选人之一,是忠勇伯府的二小姐。
当然上面没明说,只是皇后钦点英勇伯府家的小姐们去参加宫宴。
忠勇伯府的一家子今日去上香,暗暗求佛祖保佑他们家能出一位太子妃。
太子跟着江白偷偷摸摸地从后山摸上去,两人躲起来观察。
忠勇伯二小姐容貌清丽、体态娇弱,仪态却是落落大方,让人很有好感。
太子得意洋洋,佝偻的腰都挺直,“母后还是了解我的,我还担心她为我选丑女呢。”
江白小声地提醒:“弯腰!弯腰!不要盯着人看,小心被发现……”
话音才落,就听到不远处,忠勇伯府那位温婉大方的二小姐对丫鬟说:“确定了吗?没出问题吧。”
丫鬟小声回答:“二小姐,您放心,三小姐已经喝下药,保证中途绝对不会醒来。”
太子……太子已经惊呆了。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给三小姐下药?
他的喉咙发紧,抿紧了嘴唇,“阿白,我没听错吧。”
江白一脸同情地看他,小声地说:“殿下,您没听错。”
太子:“……”
“走!我们也去看看!”太子不见黄河心不死,明明二小姐这么娇弱善良,怎么可能会做什么恶毒事。
直到一个男子被二小姐的丫鬟放进来,并指路三小姐的厢房。
太子终于死心。
“阿白,将他打晕扔山崖下。”太子冷淡地说。
江白听令,也不管这男子丢下山崖是摔死还是被狼吃了,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的能是什么好人。
太子无精打采地回去,“我真的无法想像,居然有人对姐妹做出这种事。”
“亲生的都争得你死我活,更不用说三小姐只是隔房的堂姐。”江白并不后悔给太子上这门课,他实在不想再看到他在忙完国事后,还得面临后宫的明争暗斗,为孩子死于嫔妃们的斗争中痛苦不已。
上辈子,忠勇伯府的二小姐是他宫中的淑妃,人人都以为她温柔贤淑,直到后来查出来,才发现好几个嫔妃死在她手里,包括当时已经是皇帝的太子的两个孩子。
他是皇帝的心腹,皇帝很多事情没瞒着他,他看了密卷才知道,淑妃下手害的第一个人是她的堂妹。
理由很简单,堂妹比她美貌比她有才华,在长辈心中比她更有人缘,她认为堂妹挡了她的路。
上辈子她自然是成功了,堂妹不愿意嫁给一个无耻之徒,一头撞死。
未来的淑妃只是内疚一段时间,然后开启害人之路,因为她发现挡路石最好还是死了更有利。
其实在忠勇伯府和皇后眼里,一直属意的太子妃人选是忠勇件的三小姐。
这位三小姐是性情中人,敢爱敢恨,但这种性格其实并不适合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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