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牧的要求下,杨广把百仞纪念碑修建的极为庄严肃穆,上面刻画着铁浮屠铠甲样式的浮雕,让人望而生畏。
随后中年男子一家人在城内又陆续见到了几个大的建筑项目,只不过所用材料中,居然没有木料。
“我平生所见房屋宫殿无数,颇知建筑之道,却从未见过不加一木的地基,此房屋居然用钢铁打造地基……”
当路过居民区一期工程的时候,中年男子忍不住对身旁的中年妇人感慨道。
中年妇人一路紧盯着十五六岁的少年,怕他乱跑,扫了眼挖了两丈深的地基,也露出了不解之色。
她可不是什么寒门妇人,中年男子出身官宦之家,家学渊博,她能嫁入其门,见识也是有的。
“父亲,母亲,刚才路过的地方挖了好大一个坑,是要挖坟吗?”
两人虽然心有疑惑,却能忍住不言,但他们的儿子就不一样了,少年指着那一片大坑,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
刚刚好,前方的许牧和张须陀也能听到。
“直儿!慎言!”
中年男子脸色微变,沉声呵斥。
这里身处敌营,他们一家人的生死尚在对方手中,若是眼前这个少年主公是个生性残暴的人,恐怕……
说完,他和中年妇人就把少年护在了身后,不由看向了前方。
许牧和张须陀也不由回过头,张须陀一愣,旋即有些担忧地望向许牧。
在古代,乱说话的下场可是极其严重的。
尤其是把方才的地基说成挖坟。
许牧先是一愣,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此地是居民区一期工程,正在建造地基,张将军想必也有此疑惑吧?”
张须陀颔首道:“末将正有此问,建筑之道,多用树木,但主公所建……竟无一木,实在是匪夷所思。”
其实这也怪不得张须陀,他走之前不久,研究所才搞出了水泥配方。
而后许牧考虑了种种问题,才决定在万民城内推行水泥结构的房屋。
相比于木质结构,水泥结构的防御性更强,而且不费人工。
若用传统的木制结构,要修建一座十余米的高楼,首先要选材,选择合适的树木,砍伐,搬运,都需要大量的民力物力,而且耗费时日。
万民城想要高速发展,水泥是必须要用上的。
“若用高木,太过劳民伤财,正好有水泥替代,同样的建筑,只消十分之一的人手,耗费一半时间便可以建成。”许牧指着这个居民区工程解释道:“此居民区工程,预计一月完工,届时张将军便可以见证奇迹了。”
有老杨在,许牧对此很有信心。
谁让咱有眼光,招揽了一个建筑设计师。
“对了,在张将军走后,我又招揽到了一名读书人,行事干练,能力相当不错。”想起老杨,许牧突然说道。
“不过眼下夜深了,他应该下值了。”
张须陀闻言,眸子一亮,颔首道:“那末将倒要认识认识。”
他跟随许牧两年,深知许牧现在最缺的就是读书人。
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冒着风险出山,去把这一家子绑架而来。
两人说着说着,又把身后的一家子给忘掉了。
中年男子和妇人对视了一眼,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妇人更是狠狠地瞪了眼少年,斥责道:“从此刻开始,你不得开口说话!”
少年撅着嘴,不满地哼了一声,低下了头。
而中年男子则是望着许牧的背影,若有所思。
“能让当世名将张须陀背叛大隋,拜为主公的人,的确是不凡。”
短短时间接触,他便意识到了许牧的不同寻常。
心胸宽广,礼下于人,爱惜百姓,这就是他对许牧短短时间里的全部印象。
丝毫没有因为直儿的莽言而怪罪,为了爱惜民力,琢磨出了不需要高木的建筑,深夜时分,听闻张须陀归来,亲自出城迎接。
如此种种,让他对许牧的印象颇为不错。
但……
他环视了一眼万民城,城外跟难民窟一样,到处是破烂的临时居住的木棚。
城内更是百废待兴,还在建设之中。
说实话,他即便再看不好大隋,也不愿意加入这么一个造反势力。
没错,他就是房玄龄,今年刚满四十。
时值天下大乱,房玄龄本想带着一家老小明年一起去太原投靠李渊。
一方面是太原距离山东房庄近,另一方面是李渊礼贤下士,声名远播,颇有远谋。
将来天下大乱,经过他分析,李渊成为最后赢家的可能最大。
但谁曾想……突然闯入了一群贼人,造访了他家。
这还不是普通的贼人,训练有素,他庄子里的那些护院完全不是对手,直接被打晕。
对方见面第一句,便是:“我家主公有请,还请房先生跟着走一趟。”
他当时便反问道:“你家主公是何人?辅公袥吗?”
哪知对方答道:“辅公袥一介匪类,岂配当某主公?”
言语之中的不屑和蔑视丝毫不加掩饰。
房玄龄便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对方连辅公袥都没有放在眼里,虽然可能是狂妄之言,但也说明了对方来头不小。
“那是瓦岗李密?”
房玄龄暗自猜测,两年前李密斩杀张须陀,携威侵占河南,声势浩大。
提起此人,对方竟是恨得咬牙切齿,沉声道:“李密狗贼,迟早有一天某必手刃他!”
房玄龄:“……”
感情和李密有深仇大恨,房玄龄干脆就不猜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刘皇叔欲见孔明,尚且三顾茅庐,你家主公藏头露尾,不敢来见,可见不足以言韬略,不足以谋大事,还请回吧。”
房玄龄颇为强硬的拒绝了张须陀。
然后张须陀就“噌”地一声抽出了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某再问你一遍,去也不去?”
“不去!”
被贼人驾刀于脖颈,房玄龄依旧是面不改色,不为所动。
两人僵持了许久,房玄龄丝毫不退让。
在他看来,如果对方主公是真心需要他的帮助,必然不敢轻易伤他。
时逢乱世,这也是他给对方主公一次机会。
等待对方现身,然后考察一下他,将其与李渊比较一番。
然后好拖家带口前往投靠。
搏一份泼天富贵!
僵持一刻钟后,架在他脖颈上的刀放下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胜利的时候,后院里传来了一声河东狮吼:“姓房的!儿子都要被人杀了,李渊那家伙再英明,能比得上咱们儿子的性命吗?要知道,你老房家眼下就这么一根独苗啊……
房玄龄嘴角抽了抽,暗道不妙。
随后,在几个贼人的押送下,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双眼全是怒火,当然,是冲着房玄龄的。
“夫人,你且听我说……”房玄龄还想挣扎一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啪!”
然后脸上就多了一个耳光,还有五根纤细的手指印。
张须陀在一旁看的眼皮直跳,心中道了一声悍妇。
主公诚不欺我。
“老娘就问你一句话,你去不去?”妇人盯着房玄龄,指着被三个贼人摁住的房遗直,大有一言不合继续开打的架势。
“夫人……”房玄龄还想挣扎一下,他想要偷偷解释,这群人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的。
但他老婆显然是个暴脾气,对外人尚有所收敛,但在他面前……
完全是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的那种。
“去不去?!”
“去,去,去。”房玄龄不敢再挣扎了,只能默默低下了头。
再说不去,都不用这群贼人动手,这悍妇就要把他打死了。
在儿子出生之前,房玄龄在家里的地位还是第二。
但在房遗直出生后,房玄龄就成为第三了。
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一直都是倒数第一。
就这样,张须陀有惊无险地把房玄龄带离了房庄,踏上了回程之路。
房玄龄一路上忐忑不已,但随着几天相处下来,发现这伙贼人的老大竟非草莽匪类出身。
言谈举止,都不似寻常人。
后来,无意中从其下属的称呼中,得知他乃是两年前被李密设计杀死的张须陀。
天下反贼的克星,大隋王朝的救火队长。
难怪此人言谈中对辅公袥,李密,窦建德等人不屑一顾。
渐渐的,他对张须陀口中的主公愈发好奇。
……
小洋楼里。
为了庆祝张须陀回归,并且带上了老房同志,许牧特意让人准备了火锅。
一群人在大圆桌上端坐着。
许牧当然是坐在首位。
在他左侧,乃是张须陀,而右侧,是房玄龄。
房玄龄对此受宠若惊,准备好的鸳鸯锅还没烧开,便显得有些局促。
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这个“主公”沟通。
“老房啊,你可知道,我等你可谓是望眼欲穿了。”
许牧却是很自来熟,强行拉着房玄龄的手套近乎。
开玩笑,这可是被后世各朝各代公认的,大唐第一名相。
无论是后面的长孙无忌杜如晦魏征等人,论功绩,都没一个比得上他。
房玄龄被许牧的自来熟搞得有点尴尬,缩手也不是,不缩手也不是。
在隋唐时期,虽然男女之妨并未到宋朝那么变态的地步,但男男之间的近距离交流,却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男子之间同被而眠,一般是亲兄弟才能做的事,或者是结义金兰的异姓兄弟。
而拉手更是敏感话题,唯有通常十分熟悉的君臣或者至交才会有这样的动作。
是以许牧上来一个热情的动作,就把房玄龄搞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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