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纪明昭见面是在一天后。
钟晚樱的感冒还没好全，脸色苍白，唇色比平日更淡了些。
虽然外面出大太阳,但她还是穿了件加绒卫衣出门。
星城的天气本就古怪，t恤与羽绒服齐飞,ugg共夹板拖一色也是常事,她这样穿并不奇怪。
钟晚樱来得早一点,纪明昭晚一步才到。
一来就见钟晚樱脸色不好,很是虚弱的模样,纪明昭忙出言关心，“晚樱，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钟晚樱白眼都懒得翻，并未理会。
纪明昭坐下后就叫来服务员点东西,“麻烦给她一杯温水,我要一杯西柚茶,谢谢。”
钟晚樱蹙眉,“不用麻烦,我不要水。”
“你是感冒了还是……”他的话未说完便被钟晚樱截断,“行了,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和你也没有什么旧可以叙，说正事。”
纪明昭的神色看不分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你想说什么？”
钟晚樱轻扯嘴角，“纪明昭，说话有必要这么累么，照片是你拍的，事儿你也没少参与，装什么无辜。”
“你真的以为，你和孙嘉彦那点破事儿，没人知道？”
听到这话，纪明昭下意识看向她，整个人先是一怔，而后眼中满是意外和震惊，他动了动唇，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你…你怎么知道。”
钟晚樱的神色颇为嘲讽，“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瞒得住的？”
上次和钟晚樱见面时，纪明昭就知道，她已经知晓自己的性取向了，只是他没想过，钟晚樱会知道那个人是孙嘉彦。
在意外和震惊过后，纪明昭显得十分挣扎，他的喉结蠕动，一句话断断续续好几次才说出来，“晚樱，是…是我做的。”
他闭了闭眼，手交握着，紧紧松松。
“上次……抱你，也是…我设计的。”
“我没有办法。”
不知为何，得知钟晚樱知道他和孙嘉彦的事，纪明昭的情绪起伏变得有些大，“对不起…我要帮他，只有这样，才能扫清他的障碍。”
钟晚樱神色冷淡，“抱歉，我没兴趣听你讲述无私伟大又长情的爱。”
纪明昭还想辩解，“我不想伤害你，晚樱，我是真的…我以前……”
她不耐地打断纪明昭的真情告白，扔出一个u盘。
“你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当年之事我不想再提但也不得不提了，这是你跟我分手很久之后，我仍对你念念不忘，去翻你的社交账号找到的。”
“虽然说出对你念念不忘这句话让我觉得很恶心，但我得承认，曾经我喜欢过你，也曾不甘心被分手，所以会像很多女生一样去翻看前男友的近况。”
陷入爱情的女生都是福尔摩斯，曾经，她也为纪明昭做过一次侦探。
纪明昭可能自己都不记得了，某次钟晚樱翻他手机，他登陆的社交账号不是平日里用的那个，钟晚樱问他是不是用小号调戏姑娘，当时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那个号是用来跟学生会交流的，他不想把工作带入生活。
这一说辞钟晚樱也没有怀疑过，但热恋中的女生总想关注恋人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想多看看对方发的东西，那个号码的数字很好记，钟晚樱回去就把号码写了下来，偶尔通过搜索账号看看他马甲的空间，回头再删了访问记录。
分手后有一段时间因为学习上的问题她常常逛贴吧，有次突发奇想，用在贴吧搜索了一下这个小号，却发现纪明昭在一个gay吧求男同片。
当时…她也不能确定那就是纪明昭。
心里想着，即便是纪明昭，也可能只是好奇而已，就像她自己也偶尔会好奇百合恋是什么样子。
但这偶然的发现无疑让钟晚樱有了更强的探索欲，她也向计算机系的小学妹学过几招，知道有很多社工库都可以查他人过期密码以及一些公共消息。
但她高估了纪明昭的警惕性，根本不用多余的手段，光是这一个小号摆在明面上的公共信息量就很大，她凭借着很多细微的线索顺着查过去，发现好几个纪明昭的马甲。
发现真相的时候她很震惊，求个男同片她强迫自己去理解了，在同志交友论坛聊骚她也拼命说服自己…那可能是纪明昭的同学用了他的小号，又或是他的小号被盗了。
总是有别的可能的。
直到她看到纪明昭发帖时带上自己的照片，还在贴吧跟人语音聊天，说着该gay吧喜欢用的一些暗语，她才不得不相信，纪明昭是个gay。
她还发现纪明昭还有ins小号，刚去美国交换时，他说不喜欢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他的小号，却每天都要发好几条状态。
他认识了一个中国男生，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了，每天都会关注他的动态。
两人终于交往了。
他很喜欢他，为了这个男生他决定甩掉女朋友。
那个男生的愿望是当明星。
他打工赚钱给男生买了手表，发了两人牵手的照片。
时不时晒一下男生的衣服，男生的发色，男生写的字。
……
……
真相来得有些突然。最初得知这一切，并花了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钟晚樱其实没有怎么恨纪明昭，只是心里头有些无力，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现在也无法再去说清楚，当初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把这些东西都截图存了下来。
可能也是有一点报复心理。
她想着，纪明昭那么传统的家庭，肯定无法接受他的性取向，当初她就隐隐料到，纪明昭还会回来找自己。
当初她想：如果多年之后，纪明昭真的回来找自己，想骗自己做同妻，就把这些东西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倒也是没料到，今日还会派上用场。
人会变，可身上的印记不会变，写的字也不会变。
在理水初见孙嘉彦真人时，看到他的手，她心下就一沉，等他写完给那个谎称给钟茶茶的to签，钟晚樱更是确认。
现今娱乐圈已经开放很多了，但内地，还没人敢公开出柜。
更别提孙嘉彦这种走小鲜肉路线圈女友粉的艺人了。
她从没想过爆这些料去毁人前途，但他孙嘉彦不放过季天泽，屡屡出手想要陷害，她就不得不管。
他孙嘉彦今日红了，这些料要是爆出来，自有粉丝有技术大神去证实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
别说他身后只是一个裴沛，谁来了，都保不了他。
“你回去好好跟孙嘉彦商量吧，我不喜欢等太久，希望明天起床之前，我能看到你自己和杨莎莎一起站出来澄清，对了，白瑾毓的澄清我也要看到，听说白瑾毓的老公有权有势，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有多大的本事去设计别人，也不关心你们要用什么手段，但你得让她站出来解释，最后，我要爆料的八卦媒体…开发布会道歉。”
她垂着眼打量自己的指甲，轻描淡写地嘲讽道，“反正买热搜这种事，你那位孙嘉彦也是驾轻就熟，那……明天的热搜榜单，就拜托二位了。”
纪明昭还没看到u盘里的内容是什么，但也隐约猜到了。
“晚樱…你非要，做这么绝吗。”
事到如今，他纪明昭还能说出这种话，钟晚樱真是不想再多说一句了，她提着包起身，转身离开。
如果真的做绝，她就不会把u盘给纪明昭让他先掂量掂量分量，而是直接去爆孙嘉彦的料了。
为了以后的宝宝积福，她做事也算是留了一线余地，可若是这般给机会还不识相时时招惹，拼个两败俱伤又如何。
－
晚上季天泽给钟晚樱量体温的时候，周腾突然打电话过来，让他看微博，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气。
就在过去的短短一个小时里，纪明昭携杨莎莎接受记者采访的视频、与白瑾毓接受记者采访澄清孕检一事的视频接连上传。
就在刚刚，爆料此事的八卦自媒体发表公开声明向季天泽和钟晚樱道歉，并表示明日会召开记者发布会，负责人会出面亲自向季天泽钟晚樱以及公众道歉。
热搜榜单也是实时更新。
好几个相关话题的排位一直在往上升。
季天泽把手机递给钟晚樱，钟晚樱轻轻挑眉。
“你做的？”
钟晚樱颇为淡定地应了一声，“嗯。”
量了体温吃了药，钟晚樱窝在季天泽怀里跟他说这些旧事，听得季天泽有些惊讶。
她前男友真是太一言难尽了吧。
钟晚樱倒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季天泽摇了摇头，“纪明昭为了这种人甩了你？他脑子有点问题。孙嘉彦那人，不是什么好货，你以为他抱个裴沛的大腿就能上位啊，外卖可没少送。”
钟晚樱抬头，有些疑惑，“他送外卖……？这有什么联系？”
季天泽一下子哑口无言，他斟酌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说的外卖不是吃的那个，就是……你不能意会？”
钟晚樱一头雾水。
“就是自己把自己送到别人床上的意思。”
……
……
钟晚樱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个词倒是颇为贴切。
她回过味来，眯着眼看季天泽，“你知道得倒是挺多的啊。”
季天泽也不怵，一脸骄傲，“我懂的东西多着呢，等你感冒好了我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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