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与我结伴,是生怕自己炮制的怪物不够多,还要再加我一个吗?”
季星泽缓缓自黑暗之中信步而出。
这话一出,楚云霁只觉被人生生侮辱了,飞快的跳将了起来。
“季兄弟,何出此言?我自进入这古墓起,便任劳任怨。不但带领大家抵御外敌,还要救治伤病。就连在这古墓之中的秩序,都是由我来维护的。”
“你如今这阴阳怪气的,倒是把我的努力都毁之一炬了!”
季星泽浅笑着将怀中人搂紧了,对此不置可否。
楚云霁见状更是生气,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季兄弟若不相信我,那我便与你分道扬镳。生死如何,便各安天命!”
他说着,快步如风,从季星泽的身边擦身而过。
季星泽不以为然,甚至还给他让了一条路。
楚云霁眉头紧皱,一手紧紧捏住了长剑。
这时,在他们的面前,突然跳出来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怪物。
其全身上下皮肤尽失,鲜红的血肉裸/露在空气之中,依稀可以看到微微跳动的血管。
“吼——”
怪物对着他们放声嘶吼,带血的眼珠几乎就要脱框而出。
只见,那怪物身材纤细,看起来原先倒是个女子。
再美的人物,剥去了一层皮囊,便是一样的令人毛骨悚然。
楚云霁眼眸紧缩,“刺啦——”一声便把长剑横在前方。
“季兄弟,怪物凶险,我挡着,你快走!”
季星泽却轻笑了一声,懒懒道:
“你的仇人就在眼前,现在不报仇,更待何时?”
这话一出,拦住楚云霁的怪物,那泛白的眼眸之中倏然划过了一道血色。并且,慢慢的将其染红。
“你?!”
楚云霁用力捏住了剑柄,另一只手则虚虚的捏了个剑诀。
“吼——”
怪物十指怒张,紧扣如风,凶狠地就朝着楚云霁抓了过来。
被剥皮抽筋之后,这些怪物俱都实力猛增。
楚云霁若不动用灵力,根本就不是怪物的对手。可他口中却还大义凌然喊道:
“季兄弟,快走!此地留我一人对付就可以!”
季星泽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抱着小师弟,背靠着石壁,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刺啦——”
怪物的利爪擦着楚云霁的脸颊而过,凌冽阴森。
若他再不反抗,只怕几下就会被怪物杀死。
楚云霁眼眸紧缩,额头冷汗悄无声息的滑落。心念急转之下,立时长剑出鞘。
“铿——”
长剑与利爪相碰,火光四溅。
“吼!”怪物怒张的大嘴,狠狠的朝着他的脖子咬来。
怎么会这样?!
此事显然已经完全脱离了楚云霁的掌控。他心头大乱,退无可退。
走投无路之下,一直捏着的左手终于挥出。
“砰——”
久违的灵力光芒,在黑暗的甬道之中骤然炸开。
怪物被重重的拍打到了石壁之上,留下一团血肉模糊的痕迹。
“吼!”
怪物四肢撑地,扬起头来,朝着楚云霁怒吼。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害的她变成了如此模样的罪魁祸首!
楚云霁眼眸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居然无法驱使这怪物了?!
怎么会这样?!
尚还来不及思考,怪物嘶吼着又攻了过来。
她的攻势更加猛烈拼命,楚云霁独木难支。
而此时,那在一旁抱胸看了半天好戏的季星泽,偏偏还要心不在焉道:
“楚云霁,你便不要在隐藏你真正的实力了。若再有一点闪失,我只怕你也会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你、你、你!”
楚云霁被怪物当胸一掌,“噗”的一声,呕出了一口老血。
这话一出,一目了然。
——季星泽显然已经知晓了一切。
只是,楚云霁至今还没有想明白,他到底是从哪里露了破绽!
楚云霁一剑击退怪物,迅速背靠着石壁,大口喘息。
看起来这人是留不得!
“砰——”
他一掌狠狠的拍在了石壁之上,怒喝道:“主人有难,还不速速来救!”
这一声下,便从远处的山洞之中,便传来了沉重黏腻、一拖一拖的脚步声。
楚云霁几不可闻的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救兵来了!
“吼——”
嘶哑难听的吼叫之声惊天动地。
楚云霁心道:本想留你作为跳板,与修心宗示好。谁知你竟然不知抬举,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他原想指挥其他怪物,将那只女怪物,与已经知道这一切的季星泽撕碎。
却不想那些急急而来的怪物,全身淌满了鲜血,非但没有攻击季星泽,反而将他紧紧的围着,瞪着赤红的眼睛,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你们?!你们!”
楚云霁见状大惊,飞快的结起一个手印,试图再次拍在石壁之上。
可这次他刚一动作,那群怪物便猛地扑将了过来。
将他的四肢齐齐捏住,狠狠的怼在了石壁之上。
楚云霁动弹不得,心中惊恐万分,快要崩溃了。
“这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怎么不听话了?!
之前主人便告诉过他,这些怪物极难控制,稍有不慎,便会被怪物反噬,要小心、小心。却没想到,如今那么多的怪物,居然都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呵呵……楚大公子真是演了一出好戏。”
这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却是从黑暗中慢慢悠悠的响了起来。
刚才还张牙舞爪,恶狠狠围绕着楚云霁的怪物都飞快闪到了两边。
那乖巧的动作简直像训练有素的家犬一般。
楚云霁心头狂跳,两条腿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随即,他就在石洞的尽头,见到了抱着黑色团子,款款而来的玄衣青年。
“是你?!居然是你?!是你控制了他们?!这怎么可能?!”
青年长身玉立,挺拔如松。面色如雪,薄唇鲜红。
他微微抬眸,露出一对赤色眼眸,居然与周边的怪物一模一样。
“不可能!这不可能!”
楚云霁只觉得天塌地陷,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境地。
“我的主人尚且不能完全控制他们,你、你、你年纪轻轻,怎么可以……?”
季星泽想来也没有好人为师的习惯,只朝着怪物们歪了歪头。
“你们的仇人就在面前,现在不报仇,更待何时?”
话音一落,怪物们就朝着楚云霁飞扑了过去。
腐臭血腥的味道瞬间席卷而来,楚云霁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窒息了,不由的大声嘶吼道:
“不不不!你不能杀了我!”
“你就不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此处?!这里为什么会变成俱都是龙须藤?!还有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吗?!”
“哦……”季星泽闻言,把玩着一只怪物恭敬呈献上来的长剑,漫不经心道:
“那你说说看。你若是说的好,我倒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放了你。”
四周怪物动作倏然一停,楚云霁已然是大汗淋漓。
他趴伏在地,一面大口喘息,一面飞快的回想一切。
楚云霁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天衣无缝,根本就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这修心宗大弟子如何会一目了然,甚至还能控制他制造出来的怪物?!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地乃是蜃楼的第二层,处在寒天深渊封印万千魔修的夹缝之中……”
季星泽轻嗤了一声,打断道:“说你主人的目的。”
楚云霁只得又道:“其实,把你们送到此处,便是为了喂那龙须藤。却不想居然会生出如此多的怪物来……”
季星泽见他说的支支吾吾,不耐烦道:“第一个怪物会出现,还不是你的手笔。”
“什么?!”
楚云霁完全没有想到,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表演,居然早就被人识破,不由的瞠目结舌。
季星泽摸了摸小师弟睡的红扑扑的小脸蛋,懒懒道:
“单单被龙须藤吸血,只会像第一个作死的修士那样,直接被吸干血液,变成一具皮囊。而会变成血人一般的怪物,只因为你在从中作梗……”
在山洞中,闽瑞瑞等一群人触及了龙须藤,导致龙须藤无差别的攻击众人。多人受伤,却只有一人化作了怪物。
其他修士虽也在受伤之列,却在治疗之后痊愈,半点没有会变成怪物的迹象。
这就如之前小师弟所分析的一般,众多修士都只是载体。而这怪物的产生需要一个催化剂。
——能让龙须藤上的蛇卵在修士身上生存的药物。
能让人心无芥蒂的服下毒/药,那只有身为医仙世家的楚云霁。
他以治病救人为名,暗中却早已将他们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在先前过程中,很多人都吃过了楚云霁拿出来的护心丹。
这其中还包括阴幽国的云嬷嬷。
云嬷嬷服下护心丹之后化作了血尸,拱楚云霁差遣。她第一个咬的凌苏菀,就是楚云霁暗中驱使的。
“凌苏菀对你情意绵绵,你还真是忍心?”
季星泽如此说着,心中却想到了,其实小师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端倪。也不由的对她非凡的洞察力表示服气。
“她……”
一想起那个矫揉做作、自以为是的女人,楚云霁便是一阵恶心。
什么阴幽国凌苏菀公主,呵……
谁人不知道,她爹不过只是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阴幽国皇室在若叶大陆修真界地位崇高,乃是因为身俱创世神血脉。
凌苏菀她爹自是不用说,连这凌苏菀也根本没有这一无比珍贵的血脉。却也好意思用阴幽国的名头,横行于世。
再加之,阴幽国早已败落,显露在外的不过都是虚有其表,能给他多少助力?
他只不过按照计划救下了那个云嬷嬷。
那凌苏菀就如打蛇上棍,假借云嬷嬷的伤情,不断勾搭于他。
想他楚云霁向来是风光霁月,公子如玉,又如何会看上那种货色?
凌苏菀要是收敛几分且还罢了,偏生她在闽家小妹面前也是如此。
这海外闽家是他一早就看中,财富滔天,乃是四大仙门世家之一,更是手握一处灵源。
闽家人口也是简单,独子闵锐震乃是修心宗独秀峰弟子,资质过人,前途无量。
而独女闽瑞瑞更是活泼可爱,豪爽大气,天真单纯。
这般的家室与性子,才是配得起他楚云霁之人。
闽家小妹一切都好,只可惜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熊雏墨。
所幸熊雏墨今日昏迷不醒,交到了他的手上,那不似案板上的鱼,任由他鱼肉。
所以,楚云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催动云嬷嬷体内的毒素,将其变成怪物。
再让怪物咬了凌苏菀,省得那女人又出什么幺蛾子,搞的夜长梦多。
其实按照楚云霁的计划,接下来会让凌苏菀再去咬了熊雏墨,灭了闽瑞瑞的念头。
只可惜,那闽家小妹动作迅速,居然在第一时间又将熊雏墨给背走了。
楚云霁眼看着闽瑞瑞离开,却也不急。
反正这些怪物都是由他一手制造,也由其一手掌控。
只要让他找到熊雏墨,便能让怪物咬死他,让他也变成怪物的一员。
由此一来,闽家女婿的位置、闽家小妹,还有闽家的万贯家财,还不尽数落入其手中……
这一切的计划几乎堪称完美,楚云霁还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而且,更让他心生恐惧的是,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女怪物。
身材纤瘦柔弱,俨然就是变成怪物的凌苏菀!
这到底怎么回事?!
“呵!”季星泽轻声嗤笑道,“如今你是向我澄清事实,何时又轮得到你来问我?”
楚云霁一滞,咬牙切齿,却还是没有半点办法。
季星泽慢条斯理道:
“你此行的目的可不止为了喂龙须藤那么简单。”
“刚才的那队人,可多为世家的二把手、继承人。只要将一派之长除去,你也取得了这队人的信任。之后,若是你再将他们救出去,他们自然奉你为上宾。如此一来,你不但可以名声大显,更是能得到无尽的好处……”
楚云霁闻言,心头更是一突。生觉这面前的修心宗大弟子,居然如此可怕。
他们不过只见了一面,他却将他的整个计划洞若观火!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这队人之中,突然多出来了一个凌苏菀。之后,你们碰巧又与闽瑞瑞、以及我们几人相遇。所以,你便让整个计划提前。”
季星泽忽而抱胸“啧”了一声道:“话说,你既然觉得我们几人,也是你计划的障碍,你怎么就不索性弄死我们算了。”
楚云霁嘴唇微微嚅动,刚想到说话,却被季星泽打断:
“哦,怎么会没有呢!你不是也装良善,将那好不容易收集来的食物,分给了我俩。那食物看起来稀松平常,却早已下了毒/药。”
“除了我们俩,其他人的食物之中也都有此物。所以,他们才会迷迷瞪瞪,被你牵着鼻子走。哎……只可惜啊,本座嫌弃那食物难吃,犹如猪食,非但没有吃,还让你自己吃了下去。”
“我?!我吃了?!”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楚云霁猛地就想起了,之前他不能使用灵力,救治伤员后,也是疲惫不堪,差点脱力。
而那时,他记得有一名仙门的小公子,悄悄的给他送了一点食物,说是他进寒天深渊之前藏起来的。
楚云霁还记得小公子亮晶晶的眼眸,与深藏起来的敬佩之情。
想着他的计划快要成功,他一时激动,也没有发现那食物之中有什么药物存在,便接过来吃了。
却不想……
“呕!呕!是你派那人送食物给我的?”
楚云霁飞快的伸出手指,拼命的抠着嗓子眼,试图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一时之间,自然是抠的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季星泽轻嗤了一声:“咎由自取。”
他一拿到了食物便知有问题,遂趁着小师弟与秦宓真等人说话之际,将东西给了附近的一名少年。
那少年他曾无意中救过一次,便很是顺利的办了下来。
而楚云霁只觉得自己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也无法控制脑子中的渐渐失去神识。
“不!不!不!我不能死!”
楚云霁当然知道吃了那掺杂着药物的食物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他拼命的抠自己的嗓子眼,却根本抠不出任何东西来。
倏然回过了神来,楚云霁膝行上前,一把抱住了季星泽腿。
“季兄!季少侠!你、你、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对对对!”楚云霁像是突然抓到了一丝曙光,快速道,“只有我知道这次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也知道这座寒天深渊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宝贝!你只要放了我,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求求你,救救我吧……”
之前还一派云淡风轻、颇有世家风范的公子哥,此时,抱着季星泽的大腿,哭得涕泪横流,简直让人惨不忍睹。
“啪——”
季星泽抬起一脚,直接将其踹到了墙上。
他嫌恶的挥了挥手,试图抹平被楚云霁捏出来的皱褶,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消退。
大怒之下,指尖一弹,一道危险的黑影直接窜入了楚云霁的眼中。
刚才还在哭哭啼啼的公子哥,突然就双眼发直,整个人都无端的颤抖了起来。
在他的脑海中,倏然划过了层层画面。
全身着黑袍,不露一丝面貌的黑袍人,倏然出现在他的房间之内,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
“医修?呵!即使你救尽天下人,自己修为不涨,天人五衰之际,又有何人能来救你!”
“医者不自医,难道你还不懂?”
眼前闪过他的祖父——享誉修真界的医修大能。多年前,冲击渡劫修为,却被几道天雷打的筋骨寸断,如今只能躺在塌上等死。
修真之人体内清洁,从来没有一丝异味。
可是祖父的身上早已长满了蛆虫,即使日日用上等清洁术处理,也休想让那气味消退半分。
他还记得祖父绝望的眼神,苍老干瘪犹如枯枝般的手朝着他伸来,他无声的开合着嘴巴:“救救我,杀了我!”
杀了他,方是解脱!
但是,南屿楚家大乘老祖,乃是家族之顶梁。
如何可以如此死去?
祖父若死,楚家的千年基业如何,剩下的那些弟子又该当如何自处!?
祖父只能活着,即使与屎尿相伴、蛆虫满身,他也只能活着。
不断用极品灵液滋养吊命,只要家族之中没有生出一名大乘修为的老祖来,他便不能死!
这极为暗黑的一幕,在年幼的楚云霁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他一路修炼,只为升级!只为长生!
可是,他虽有四灵根,且日日努力修炼,但修为却并没有如他预期的一日千里。如今他年已十八,金丹初期的修为已经停滞了许久,即使用尽了家中的天材地宝,也无法让他更进一步。
就在楚云霁日日为修为苦恼之时,忽而在家中碰见了一名黑袍人。
黑袍人玉立长身,全身藏在黑袍之中,让人无法得见其面容。声音清朗悦耳,说话慢条斯理,好似千百年的岁月从其身上无声划过。
他伸出一根被黑色雾气包裹的手指,在楚云霁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
楚云霁便觉得身上倏然一轻,多年来,一直无法突破的修为居然隐约有了松动。
金丹后期!
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他愿意,分分钟便可以突破。
“慢……”
这时,那黑袍人忽而收回了手,悦耳的声音犹如魔鬼的低喃:
“让你修为增长,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元婴,大乘!渡劫!还是破碎虚空!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随着这话语,在楚云霁的眼前,已然出现他成年之后的样子。
广袖华服,玉冠高耸,站立在云端,所有人跪倒在地,俯首称臣。
他就是这世间之主,没有什么人可以桎梏住他!
生死也不能!
下一刻,如梦画面如流水一般消退,他依然站立在昏暗的房间之内。只有黑袍人在他耳边低语:
“如果你肯答应我,你刚才所见的一切便能成真。怎样?”
那崇高的地位,收万人敬仰的感觉,还有超脱于生死之外的美妙感觉,让楚云霁根本无法抗拒。
这就是力量,只要他答应他,他便再也不会像他的祖父那样!
控制不住的欲望,驱使着他慢慢的俯下了身去:
“云霁,听从主人的安排,还请主人吩咐。”
“好!”
黑袍人突然挺在了楚云霁的面前。
拉紧的黑袍之中,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团漆黑!
就犹如无边深渊一般,拉扯住人性,不断的下坠!
下坠!
“孺子可教也!主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呵!”季星泽眼见着从楚云霁脑海深处挖掘出来的这段记忆,不屑的轻嗤,“真是没用的东西。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就上赶着做奴隶,真是……愚蠢至极!厚颜无耻!”
被骂的楚云霁双眼茫然,根本没有一丝反应,只有他脸颊上的肌肉在不停的颤抖着,大滴的冷汗从其额头不断的滴落,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苦楚。
季星泽无趣的一挥手,楚云霁捂着心口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脑海中的画面又转。
黑袍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让他去救助海外闽家。让他从试炼之地,替他带出来某样东西。
“是什么东西?主人。”楚云霁低着头,小声问道。
黑袍人还未说话,一直盘桓在他手腕上的黑烟,却大声呵斥道:
“闭嘴!什么东西,你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主人的命令何时需要你来询问。你只要干好你的活就是,主人何时亏待过你。”
这一顿骂劈头盖脸,楚云霁却犹如泥胎木塑,早已习惯了。
主人给了他一包药粉,让他在寒天深渊的第二层,分给众人服下,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便是。
而后,楚云霁便来到了蜃楼之中。
与其他人的惊慌失措不同,他早有心理准备。
同时,他还想乘机树立自己的威望,成为若叶大陆修真界的领军人物!
季星泽慢悠悠的翻看完了楚云霁所有的记忆,也没有找到他想看到的答应,道:
“你的主人骂你的一点没错,还真是没用的东西……”
“唔唔唔……”搜魂之术导致楚云霁深思已经混乱,但是出于生的本能,他还是努力挣扎,试图求得一线生机。
“害得人真不少,你还是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下一刻,季星泽俊眉一挑。
“砰砰砰——”
无数黑影从楚云霁的七窍之中飞了出来。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犹如烟花一般,在狭窄的甬道之中,直接炸开。
血肉四溅!
季星泽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甚在意的抹了一下肩头,似是掸去肩上的一粒尘埃。
“主人……呵呵……”
他拿着楚云霁的长剑,心不在焉的一路划了过去。
“那就让本座来会会你吧……”
***
季星泽缓步而行,走在这昏暗迷离的山洞之中,却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裹在玄灵袍中,被他搂在怀中的小师弟。
透过云腾灵珠,小师弟的伪装尽去。
精致漂亮的面容,犹如造物主最精心的佳作。
白皙如透明般的肌肤,墨黑浓密的长睫低垂,在脸颊上留下了两片淡淡的阴影。
她睡得很乖,眉心处更有一朵微红的花,显得勾魂摄魄。
季星泽舔了舔唇角。
小师弟这般软软白白的样子,总是让他想起年少时,曾经真正拥有过的一只小白兔。
那可能是他唯一拥有过的美好。
只可惜,太短暂了。
季星泽下意识收紧了怀抱,却没发现小师弟微微蹙起眉头。
林悦其实睡得不大安稳。
这怀抱结实而宽阔,莫名的让她产生自己躺在玄白怀中的错觉。
灵宠肖主,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可就在她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嚣张跋扈的女声。
“季狗!这次你帮也要帮,不帮也要帮!”
哟?!秦宓真又跟大师兄吵起来了?
少年时,他们俩之间有误会。
若是误会得解,按照秦宓真的性格,也不会再如此骂大师兄吧!
林悦艰难的想要撑开眼皮,却只模模糊糊见到玄衣青年孤傲倔强的背影。
而一身白衣的凌苏菀就站在他面前,柔声道:
“此事危险无比,楚公子为救我们已经受伤,不能再身犯险境了……”
秦宓真接口道:“季狗,你向来皮糙肉厚,经得起摔打。日常做得也是满手血腥之事。你的手早已脏了,今日这探路之事,非你莫属!你必须去,找到出路,将我们带出这鬼地方!”
“是啊,是啊,季少侠,此处你的修为最高。我等的安危可都交给你了呀!”
凌苏菀道:“季少侠,你若再不出手,闽瑞瑞、熊雏墨就快要死了!”
“季少侠,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死吗?!”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各种声音纷至沓来,细细碎碎,犹如嘶嘶吐着蛇信的毒蛇,令人毛骨悚然。
“……好。”
许久,低沉暗哑的声音缓缓传来,林悦见到那玄衣少年转过了身来。
眼眉深邃,苍白隐忍,就好似一柄蒙尘的宝剑,锋利尖锐,却不露丝毫锋芒……
林悦甚觉莫名其妙,忍不住出声问道:“大师兄,你去做什么?”
可这一声出口,却如泥牛入海,瞬间便消散一空,连林悦自己都没有听清楚。
那感觉可以说非常玄妙了,她整个人好似被装在了一个真空包装袋里一般。
林悦站在季星泽的身前,看得见他,听得见他。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大活人。
怎么又来了?!
每次她被玄白抱在怀中,总会做关于大师兄少年时的梦。
没想到,这次她被大师兄抱在怀中,居然做了这样的梦。
这梦中的场景怎么那么像他们此时所处的寒天深渊?
而这些人也都是在寒天深渊中碰见的。
凌苏菀不是已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变成怪物了吗?
这里为什么还是好好的?
林悦一瞬不瞬的盯着沉默不语的大师兄,心头猛然咯噔了一下。
难道……这些场景是大师兄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吗?!
林悦记得在原文中,反派季星泽掉进了寒天深渊之中。
待他再出来,修心宗早已覆灭。他也彻底变成了毁天灭地的大反派。
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么发生的?!
林悦停下了不断向季星泽挥舞的手,抿着唇跟在了他的身后。
四周昏暗,光影迷离,仿佛陷入了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之中。
林悦见到季星泽独自一人走在长长的甬道中,面对的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赤色小蛇,与无数张牙舞爪、血肉模糊的怪物。
他身上的玄衣早已被鲜血浸透,俊逸非凡的脸上,一边长长的伤痕斜斜的划过左边脸颊。只差分毫,就要将他的左眼刺瞎。
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整个甬道震动,不断有碎石砸落。
地动山摇,天塌地陷。
凌苏菀小脸煞白,远远地站在甬道深处,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
“走!快走!”
季星泽声嘶力竭,往日低沉暗哑的嗓音,几乎喊破。
凌苏菀突然拉住了楚云霁的手,一路狂奔而来。无数面目模糊的人跟在后方,犹如被撵的猪。
画面忽而迅速变化……
巨大棺木之中,季星泽咬牙用自己的脊背撑起一道明亮的缝隙,将众人送将了出去。
脸颊上的伤口被再次崩裂,嫣红的鲜血从苍白的面上滑下,艳丽无比。
林悦眼见这一切,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打搅了季星泽的行动。
可就在季星泽自己也要从那缝隙中脱困而出时,凌苏菀却是惊恐万分的大喊了一声。
随即,转头就将季星泽一把推入了怪物群之中。
“砰——”
季星泽直直跌落下去,满眼的不可置信。
无数的怪物与嘶嘶怪叫的蛇群蜂拥而至,无数条血肉模糊的手臂纠缠住他,如同一张怒张的巨口,片刻之间,就将那青年整个人吞没不见!
恍惚间,林悦只见到季星泽那双带着无尽绝望的灰眸,忽而变得一片赤红。
暴戾、残忍、阴郁,只一眼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大师兄——”
难过伤心的情绪犹如潮水般涌来,一下子就将林悦整个儿吞没。
泪水更是不要钱一般,稀里哗啦流淌了下来。
“小师弟,快醒醒……”熟悉而又悦耳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快醒醒,别哭了。”
大师兄虽然有病,但从来都是对她照顾有加。
他的童年是那样凄惨,至今还是父不详。而他会成为大反派,显然就是阴差阳错、因缘际会。
大师兄算不得好人,但他也没有故意害过人。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替自己报仇而已。
林悦越想就越伤心,晶莹泪珠滚落,瞬间就打湿了季星泽的内衫前襟。
季星泽也不知道睡着的小师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还哭得那么伤心。怎么哄都哄不好,遂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便将她口鼻之中的那道黑影,又吸了回去。
林悦终于缓缓醒来,一睁开眼睛,泪眼朦胧之中就见到季星泽的侧脸。
鼻梁高挺,下巴线条锋利好看。
一双赤红的眼睛,就跟红宝石似的,水光潋滟,艳色无边。
这般好看的大师兄,居然掉进了怪物从中。
他到底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啊!?
林悦一下子就悲从中来,猛地抬起手臂,一把搂住了大师兄的脖子。
“大师兄……”
季星泽猝不及防被小师弟搂了个正着,不得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怎么了?”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64_64645/c4256132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