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铛!
铛!
九州世界到处洗涤着东皇钟的钟声。
“这是终南山紫霄宫的钟声,朕修炼二三十载岁月,也是时候出关了!”在咸阳蕲年宫的地底之下,有一个略显沧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缓缓响起。
黑暗中显化出了一条黑色五爪神龙,这只五爪神龙张牙舞爪,气势凶狠,双目似乎要择人而噬,但等落到了嬴政的天灵盖时,这条黑色五爪神龙顿时变得温顺了起来,龙躯盘旋在嬴政的肩上。
等嬴政朝外走的时候,五爪神龙隐没在他的身体之内。
这就是嬴政这二三十载岁月的成果。
他成功将仙秦运朝庞大的外气运炼化成为属于他自己的内气运,使其坚若磐石,与他一体同生,而随着他的走动,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气爆声。
一道武道意志浮现在空中,化作一尊帝玺。
欲要镇压苍穹!
这就是嬴政突破至人仙武道武圣之境的武道意志,九州神皇印,一印之下,人道倾覆,社稷沉沦,这是万民信仰的凝结所在。
每一次攻击,都会面临仙秦运朝亿万百姓的意志信仰冲击!
帝袍猎猎作响,嬴政一拳轰开蕲年宫地宫,人头大小的厚重石块不断从宫殿之上跌落。
为了防备帝国刺客,在闭关之前嬴政潜入蕲年宫地底之下,封死了通道。
现在甫一出关,直接以刚猛的拳劲打破了地宫通道。
而正待嬴政出走蕲年宫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政儿……,不!大王,你终于来看老夫了,老夫待在这里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你终于肯来见老夫一面了。”
这声音疲惫无力,充满了哀求。
嬴政顿住了脚步。
他闭关的地宫之下正好与当年长信侯嫪毐作乱,关押吕不韦的天牢毗邻。他这一拳,没有控制住力道,直接打通到了其他宫殿的下方。
而他也因为长久闭关,没有与人说话,所以一时之间情不自禁,自言自语了一会。
没想到,这话语却让在天牢中的吕不韦听到了。
三十多载,嬴政深吸了一口气,曾经的他没有做下一番功业,不敢面对这另六国也惶惶不能终日的相邦吕不韦。
大秦丞相吕不韦,是那个时代最有权势的一个人。
而他!
尽管身为秦王,却只能在吕不韦的羽翼之下残喘。
这也是他没见吕不韦的原因之一。
“亚父,确实是政儿!”
嬴政眼神复杂,他所过处,人道龙气自动护主,不断开辟前往天牢的地底通道。
龙吟声不断,片刻之后。
嬴政出现在了曾经的秦国丞相吕不韦面前。
此刻的吕不韦再也没有当日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他的衣服还是嬴政加冠典礼所穿的相服,但没有往日的尊贵荣华,只有破烂脏旧。
吕不韦所处的囚牢,并非不干净。
足有旁边囚牢的数倍大小,地狱开阔。
但很压抑。
“你……修炼成仙了?”
吕不韦在囚牢的一角缩成一团,当看到嬴政仍旧未变的容貌时,他顿时惊愕住了,这容貌与他三十多前的一模一样。
他用力跺脚,嘶声大喊道:“老夫悔矣!老夫悔矣!”
喊了数声之后,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了起来,气喘吁吁道:“你既然修炼成仙,窥一管而知全豹,这数十年的时间过去,恐怕六国早已经被灭,而你现在则是诸夏之地的唯一主宰。”
“万世一系的帝王!”
嬴政既然能够修炼成仙,那么秦国的实力对于六国来说就是一种碾压。
而且吕不韦也很自信,嬴政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秦王,以他自身的能力,完成一统大业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这可是说是吕不韦对他自己能力的一种自信。
“不错,亚父,今日诸臣,亿万黔首称呼寡人……为皇帝陛下,其功远超三皇,德盖五帝,遂以皇帝称呼之,而朕亦唯有朕能够用之……”
嬴政眸子淡然,不起丝毫感情波动。
他缓缓的陈述道。
他并没有说自己是如何灭掉六国的。
因为一句皇帝陛下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不错!不错!你灭掉了六国,而我吕不韦也可以了此残生,秦国的史书,可以省去任何人,但就是省不掉我大秦丞相吕不韦的名字!”
吕不韦哈哈大笑三声,他起身整了整冠服,然后用力朝着囚牢墙壁撞去。
砰!
吕不韦扑通倒地,脑袋上渗出了鲜血。
鲜血缓缓从尸首处流出,汇聚成了一个小洼地。
嬴政冷冷看着这一切,他并未阻止。
因为……仙秦帝国已经不再需要腐朽的梁柱,而旧时代的吕不韦也必须沉寂。
死对于他是一种荣誉的终结。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如厕鼠在囚室之中苟延残喘。
仙秦史书上只会记载曾经皇帝陛下还未亲政的时候,有一位相邦,奇货可居,扶持秦异人成为秦王,又以一字千金编撰了《吕氏春秋》……
“亚父,你的才学,政儿是佩服的,但想必你也知道,这诺大的秦朝,也没有你半点的容身之处……”
嬴政摇了摇头,他袖袍一甩,在吕不韦尸首处缓缓出现了一神色呆滞的魂魄。
细看之下正是吕不韦的魂魄。
但因为吕不韦刚死,魂魄与肉身并未彻底分离,神智未曾苏醒。
这魂魄很快就被嬴政收入了袖中。
一刻钟之后。
咸阳秦王宫的寝宫。
“妾身参见陛下。”
芈华在看到嬴政之后,神色有些激动,她被凤祖赠予了凤髓,成就了后天神凤仙躯,在经过修习练气术之后,已经成为了女修,现在仍旧容颜不老。
“快!扶苏,这是你的父皇。”
她指着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这少年手捧书卷,有种儒雅之色,像极了楚国的翩翩如玉公子,而不像久处苦寒之地的秦国武夫形象。
因为扶苏的体质乃是仙体,所以他的成长时间和凡人并不相同。此刻哪怕已经到了二三十岁,但看起来还是有若少年一般。
“见过父皇。”
扶苏见到年轻的始皇帝,神色有种淡淡的不自然,但皇室的良好教育,还是让他开口施礼,礼仪严密规范,没有一丝不合礼仪。
“不必多礼。”
嬴政微微皱起眉宇,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扶苏太过注重礼仪规范,长得太过像楚国的公子,而非秦国的公子。
若不是能感觉到血脉牵连,嬴政恐怕会认为自己生了一个假儿子。
“扶苏所聘请的老师是谁?”
嬴政略微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
“是儒家的三位大儒,他们都饱读诗书,妾身为了聘请他们特意派人前往曲阜和临淄……”
芈华似乎感觉到了嬴政的语气有一丝不对劲,但出于习惯,还是顺从的说出了扶苏的老师是谁,“可是扶苏的老师教导有些不对?”
她有些惶恐。
虽然嬴政对她很好,但皇室本就残酷,杀母存子的事情不是没有。
而且这些年嬴政一直闭关,朝中政事她也有所涉及,如今以嬴政的态度来看,难保不是嬴政为了收回权势,而对她的敲打!
宫中的女人心思本就敏感!
所以芈华敏锐的感觉到嬴政的话里有话。
“不!”
“爱妃你所聘请的儒家大儒教导的并非有错,然而儒家之术并不适合我秦国公室子嗣学习,秦国公子应该学的是法,学的是法家的权术势,和驭人之术!”
“儒家的三位老师是合格的老师,但对于秦国的公子来说,他们不够格……”
嬴政摇了摇头。
从公子扶苏的身上,他看到了仙秦帝国所存在的危机!
帝国的思想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诸子百家和吕不韦一样,终究是旧时代的腐朽产物,它并不适合新生的仙秦帝国。
似乎看到了芈华的惴惴不安,嬴政温声安慰道:“此事并非是爱妃之错,而是朕之错,朕身为皇帝,却没有尽守职责,而且朕闭关的这些时日,还有劳爱妃操持朝政……”
芈华心思不定,但看到嬴政并未有多余举动之后,暂且安定下了心思。
但在一旁的扶苏却有些不满道:“父皇,三位老师虽是儒家大儒,不能教导我法家的驭人之术,但他们教会了我如何爱民,如何体谅百姓,如果这样的思想有错的话,有错的也只会是你!”
法家的思想和后世并不尽同,法家所崇尚的是劳民、疲民。
“放肆!你怎么和你父皇说话!”
芈华顿时凤眸含怒,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训斥道。
“不错!”
“说的不错!”
嬴政虽然此刻对扶苏的无礼感到有些愤怒,但同时心里却高兴了起来。
胆敢直言反抗他这个一统六国的皇帝,权势至高无上的皇帝!
可见扶苏心中还有几分胆气的!
而且扶苏反对于他,是为了替三位儒家老师正名,出发点是一个孝字!
有胆气!有孝心!
这样的大秦长公子,嬴政心里颇为满意。
“可还是太像楚国公子,和历代秦王不太像啊……”
嬴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秦国楚国历代联姻,但生出来的秦国公子都是刚正勇猛,没有一个长得秀气的,怎么到了扶苏这里,就肖似楚人了呢?!
“父皇还没有回答孩儿的话。”
扶苏再次躬身道:“父教子不知,是为不孝,子问父不语,何解?!”
芈华在一旁生气的不断对扶苏使着眼色,但扶苏不为所动,一直躬身请问受教的模样。
咚!咚!咚!
嬴政敲了几下桌案,然后思索了片刻,耐心解释道:“汝是秦国公子,而非秦国黔首,勤政爱民是为仁德。
可乎?
可!
但不守社稷、不知驭民,百姓亲近于你,然不知上下尊卑,如此久而久之,社稷可亡矣!”
嬴政这句话很简单,亲民爱民别忘记自己所处的是上位,是大秦的长公子!
你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百姓的!
如今你对百姓太过仁善,百姓不知道惧怕于你,到时候上下尊卑模糊,容易导致权臣篡国,甚至百姓作乱。
扶苏听闻此言,顿时脊背发凉。
“你三位儒家老师是思孟学派,还是荀子门下?”
“思孟……”
“思孟是以孟子的人性本善为出发点,你却不知……,今日百姓亲你爱你,是因为惧怕你的大秦公子身份,因此你稍加施舍,他们就会心生感恩,这是与大秦贵族与百姓之间的疏远等级所导致的。”
“但如果你与百姓之间不知距离,今日你施舍他一斗米,他或许会感激,但明日呢,后日呢,斗米恩升米仇!”
嬴政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他年幼的时候,和扶苏一样,有着几位儒家老师教导,但在接触到吕不韦后,就由吕不韦亲自教导。
吕不韦是杂家之人,熟读诸子百家典籍精髓。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他嬴政从儒家到杂家,再到接触韩非、李斯的法家,早也是一肚子的满腔学识,再加上他久处政事,比扶苏这等养在温室里的公子,胜过不知多少。
法家纵使有着诸多弊处,但是统治大秦最好的工具!
“父皇大谬!”
扶苏起身,淡淡一笑,“韩非、李斯二人的法家学问脱胎于荀子的儒家,而荀子虽认为人性本恶,但这是可以通过教化改变的,人心可以由恶到善!”
“今日父皇劳民、疲民,天子疏于百姓,百姓不知天子恩德,又如何能让百姓忠于朝廷?!”
在历史上,自从秦朝灭亡之后,有复兴六国的遗民,但从未有复兴秦国的秦人。
就是因为秦王太注重法家统治,疏离了人心。
包括汉朝虽说是继承了秦国法律,但从刘邦约法三章就可以看出,后世王朝已经由“法治”转变为了“人治”!
因此汉朝灭亡,人心思汉。
汉也是灭亡之后,提起来的国号最多的王朝。
“天下百姓何止亿数,想要教导他们由善转恶难之有难……”
嬴政没有愤怒,转而对扶苏有些刮目相看。
“父皇闭关已久,何不如上朝议政,倒时父皇自会明白儿臣之意,今日之大秦不同于父皇闭关之大秦!”
扶苏恭敬一拜道。
时代变了!
先秦和仙秦完全就是两个名词!
嬴政并非不智,而是和朝政脱离太久,反倒没有扶苏了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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