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至此有三个大案子,鳄鱼案、僵尸案、失踪案。
每个案子都死了很多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现在鳄鱼案和僵尸案都已经告一段落,前因后果已经大致查清楚,剩下的事情是打硬仗,由乾州总管聂青云负责。
失踪案还没完,虽然找到了骸骨,但幕后主谋却没有任何头绪。
现在抓了不少嫌疑人,其中还包括杜家二房的二管家阮鹏,据说都仔细审问过,可惜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忽云寺那边只大概查了一下,也没什么线索。
所以失踪案还是扑朔迷离,有些无从下手的意味。
屈亦雄来找杜宗承正是为了此案,他想听听杜宗承的高见。
由于阮鹏的关系,杜宗承一开始是要想避嫌的,可是屈亦雄好说歹说,坚持要请教,杜宗承只得提了几个建议。
说完之后,杜雍刚好进书房。
“杜督卫,失踪案那些骸骨是你找出来的,现在这案子有些卡住,你有什么好提议?”
屈亦雄的官威并不重,虽然比较酷,但做派并不讨嫌,和下属说话的时候不会拿腔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屈大人,那些骸骨并不是属下找出来的,而是程原队长带领的。属下进大理寺没几天,建议之言实不敢当啊。”
杜雍满脸谦虚,必须谦虚,杜宗承看着呢。
屈亦雄直接打断:“你小子少说废话,既然沾了这个案子,岂有置身事外之理?”
杜宗承附和:“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嘛,屈少卿可是你的上官。”
杜雍点点头,小心问道:“屈大人,失踪案对咱大理寺来说,压力是不是很大?”
屈亦雄轻叹道:“压力肯定是有的,但不算很大。朝廷方面没限日期,老百姓也没骂,只要能找出主谋就好。”
杜雍斟酌道:“屈大人,属下的意思是……查案的时候,有没有特殊人员故意阻挠?”
屈亦雄和杜宗承同时皱起眉头,神色非常严肃,他们都明白杜雍的意思,所谓特殊人员,是指朝廷方面的人,或者京城某些大人物。
杨进知道杜雍想说什么,暗暗捏了一把汗。
旁边的老管家还是老样子,眼观鼻鼻观心。
屈亦雄到底不是一般人,并没有训斥杜雍,而是淡淡道:“杜督卫到底何意?”
杜雍轻咳两声,认真道:“屈大人,属下大概想了想,疑点很多。首先,凶手抛了那么多尸体在虞河底,还是城西那么繁华的地段,很难想象竟然没有半个目击者。其次,属下听说现在已经抓了很多嫌疑人,然而什么有用的东西都问不出来,是不是抓人的方向有待斟酌?第三,若是没猜错的话,调查忽云寺一事应该是阻碍重重吧?”
屈亦雄双眼半眯,沉声道:“杜督卫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杜雍坐正身体,沉默了小半晌,淡淡道:“忽云寺明明有疑点,属下还在风组第七小队的时候就汇报过这个事情,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丝毫进展。到底是咱大理寺玩忽职守?还是有谁在碍事?总不可能是老百姓说几句闲话就能阻止的吧?”
气氛顿时就冰冷下来。
屈亦雄眼中散发出慑人的精光,紧盯着杜雍。
杜雍毫不在意,平静地对视。
杜宗承见状,轻轻点点桌子:“小雍,不要激动。”
杜雍笑了笑:“大伯,我没激动,只是说出心中的疑惑。忽云寺是历史悠久,寺中有很多德高望重的大师,百姓也很敬仰,那些都没错……但不能大过那么多骸骨吧?现在最少有好几百个家庭在苦苦等待真相,就让他们这么干等着?我知道那些家庭都不是有权有势的家庭,但正因为如此,问题才更值得深思。”
管他值不值得深思,总之要把忽云寺搞进来。
屈亦雄收回目光,略微低头,似是在沉思。
杜宗承也没有说话。
打铁需趁热,杜雍拍着胸口:“屈大人想听建议,属下还真有。属下听说,火组第一小队已经加入此案,若是可以的话,就让属下带头打进忽云寺。若是有特殊人员来阻挠,我让他去吃屁。至于老百姓要骂人的话,那就让他们来骂我,我不在乎。”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带这个头,而是故意这么大义凛然,软向给屈亦雄施加压力,让他务必要重视忽云寺的疑点。
杨进暗赞不已。
在这种情况下,屈亦雄肯定不会训斥杜雍,否则就是打击属下的积极性,但也不会直接拍板让杜雍去冲击忽云寺,因为事关重大。
果不其然,屈亦雄抬起头来,长吐了一口气,郑重道:“杜督卫所言无不道理,我会找王大人认真商量的。”
杜雍赶紧低头拱手,恭敬道:“多谢屈大人!属下狂妄,还望屈大人不要见怪。”
屈亦雄压压手,表示无妨。
老管家提醒:“侯爷,该用午膳了。”
杜宗承点点头:“亦雄啊,先去吃饭吧,咱们好好喝几杯。”
屈亦雄眉头舒展开来,微笑道:“那就叨扰侯爷了!”
杜宗承转向杜雍:“小雍,你也陪我们喝几杯。你应该还有几天假期的吧,不着急当差,就在家里好好养伤。”
杜雍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道:“是,大伯!”
吃饭的时候,再没谈失踪案。
杜宗承问起了杜雍出远门的事情。
杜雍挑着讲了一些,重点谈到了灭魂宗。
没有说赵三太爷的事,只说恰巧撞上了灭魂宗的小队伍,干了一仗,利用地形打赢的,最终抓了个活口问话。
之所以这么说,是赵三太爷交代的,他不想那么高调,但灭魂宗的事还是需要汇报。
这件事引起了屈亦雄和杜宗承的高度重视。
“小雍,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你确定没有胡诌?”杜宗承神色非常凝重。
杜雍摊手:“大伯,小雍哪里敢撒谎?不信您问杨进,他总不敢骗您吧?”
杨进赶紧道:“侯爷,公子真没有胡诌。灭魂宗确实和圣丹门连成一气,圣丹门负责制造僵尸和养大鳄鱼,而灭魂宗则全力配合。灭魂宗派队伍进幽芒山群是为了找一种叫魔鬼花的植物,据说经特殊处理之后,能作为控人心神的药引。他们想必侯爷也应该听说过灭魂宗的手段吧?”
杜宗承神色凝重,缓缓地点头:“控人心神的确是灭魂宗的绝技。”
杨进继续:“听活口说,圣丹门在出川宁县抓的那些大理寺督卫,都要喂药变僵尸。”
屈亦雄闻言,脸色大变:“知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杨进摇头:“我们逼问过那个活口,但他身份低,并不知晓,不过他猜测,应该还在壮雨湖附近那几个镇上。”
杜宗承问道:“怎么不把那个活口带回来?”
杜雍苦笑:“山里的地形太复杂了,被他抓个机会跑了。”
屈亦雄长叹道:“想不到邪门八支沉寂数百年,圣丹门和灭魂宗作为中坚力量,竟会以这种方式重出江湖。”
杜雍有心多了解一些事情,遂出言请教:“大伯,屈大人,您二位知道邪门八支的事吗?除圣丹门和灭魂宗之外,我之前还听过梨花派。”
“你也知道梨花派?”
屈亦雄赞许地看了杜雍一眼,摇头道:“我也只知道这三支,还是听我父亲说的,其他五支他也不是很清楚。”
杜宗承附和:“相关的古籍很少,只有这三支有记载,而且记的还不是很清楚。江湖中的传说也是只言片语,难以详述。”
杜雍哦了一声,此时他对邪门八支兴趣更增,有机会定然要多多了解。
杜宗承嘱咐:“亦雄,灭魂宗之事非同小可,须遣人去告知聂总管,以防吃大亏。”
屈亦雄点头应下:“侯爷请放心,大理寺会跟进此事的,还要全力救出那些督卫。”
杜雍回到家已经是半下午。
柳太医已经处理好了那两朵大灵芝,还留了一副煎药的法子。菱菱嚷嚷着要帮杜雍煎药,杜雍说不急,让她把煎药的法子抄了一份,然后拿着一朵灵芝和抄件直奔赵三太爷府上。
赵三太爷非常开心,留杜雍喝茶聊天。
聊到傍晚时分,杜雍才提出告辞。
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在大街上随便走走,吹吹凉风。
“老杜!”
赵德助那大嗓门突然响起。
杜雍转身一看,原来赵德助刚下差回来,刚好撞上。
赵德助快步走过来,怕了拍杜雍的肩膀:“你这小子,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这不昨天才回来吗,今天上午去了一趟我大伯家,半下午才回来的,正准去找你呢。”杜雍大概解释。
赵德助表示理解,笑了笑:“喝酒去!”
也没管杜雍同没同意,带路往街边的酒楼走去。
杜雍只得跟上。
好酒好菜点了一桌子,赵德助先猛灌了一壶水,然后伏案大嚼,好似饿死鬼投胎。
杜雍有些无语:“你干了什么,这么饿的?”
赵德助满嘴都是食物,含糊不清地道:“这几天满城跑呢,抓了很多失踪案的嫌疑人,可惜都是些小杂鱼。”
杜雍问道:“这些嫌疑人是怎么抓到的……我的意思是,你们是按什么标准去抓的?”
赵德助咽下食物,端起茶壶喝了一口漱漱,满足得吐出一口气,回答道:“就是之前收集起来的各种小线索呗,有审问阮鹏得来的,也有从街坊口中听来的。”
“阮鹏招供了吗?”
“也不算招供吧,之前在城南战死那三个匪徒不是他的跟班嘛。刑组的兄弟让阮鹏说出那三个跟班平时常接触的人。阮鹏倒是挺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有对阮鹏上刑具吗?”
“他这么配合,哪需要上什么刑具,而且二殿下还专门交代过,阮鹏终究是杜家二房的人,上刑具不好看。”
原来是这样。
杜雍心中暗叹不已,以阮鹏的阴险,肯定是乱讲的,说不定还会借刀杀人。
这样一来,线索只会也搞越杂。
赵德助岔开话题:“听说你去了幽芒山,是真的吗?”
杜雍奇道:“我应该没有到处乱说吧,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赵德助呵呵笑道:“有同僚去柳大夫那里看伤,柳大夫见他是大理寺的,就顺带提起你,还说你采了两朵能治疗内伤的大灵芝。”
这样啊!
杜雍点点头:“是去了一趟幽芒山,没啥好玩的,差点把小命搭上。”
赵德助没有细究:“采了灵芝就好,你这内伤也不能总拖着,好了之后赶紧回大理寺。现在咱们火组第一小队小圈子情况很严重,颂公子不拉帮不结派也没人敢惹,我是真的单枪匹马,几乎没什么话语权。”
杜雍嘿然道:“小圈子先放一放,我现在比较关心你没当上副队长的赌注。”
赵德助脸色一垮,轻叹道:“当时三个人打擂,我和姜步平先拼了一场,虽然打赢了他,但我的真气损耗也很严重,怎么可能顶住以抽到轮空的胡禾丰?”
杜雍大感奇怪:“你能打赢姜步平?这有点奇迹的味道呀!”
赵德助冷哼:“不要小瞧人好不好?姜步平的水有多深,我是一清二楚的。”
杜雍哂道:“我敢赌一把,你肯定耍了阴招,否则你不可能打赢姜步平,就你这几板斧,最多只能和陶青云玩玩。”
赵德助很得意:“怎么能说是耍阴招呢,擂台本就是不计手段的。虽然没当上副队长吧,但总算压了姜步平一次。”
杜雍笑了笑:“然后姜步平和陶青云靠着莫兴撑腰,给你穿小鞋,让你不爽,对吧?”
赵德助摊手:“所以我才期待你早点归队嘛!”
杜雍耸耸肩:“莫兴是队长,胡禾丰是副队长,以前都和我有嫌隙,颂公子那边又没交情。所以就算我归队也是打酱油啊。”
赵德助抓着脑袋:“什么打酱油?”
杜雍解释:“就是路人的意思,没什么用。”
赵德助反驳道:“怎么会没用,咱们两加起来威力倍增,打架吵架都可以,做事也行,也能凑个小圈子呀!”
杜雍见他如此上心,也就没有继续打击他:“行啊,不过我还有几天假,慢慢等吧,在此期间你得抽空把赌注兑现,我想看戏呢!”
“我又不是赖账的人。”
赵德助拍拍胸口,大气地道:“什么地点,什么时候,你做主就好……能不能晚上?”
杜雍本来还想出言赞赏,但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起来。
赵德助的嘴巴很硬:“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怕丢人……而是晚上才有空。”
杜雍笑道:“就依你,到时候不要临阵脱逃,我会给你准布条的。”
赵德助讪讪道:“布条能不能大一点?晚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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