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陆饮冰一定不会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向孩子们展露她作为一个出色的演员拥有多么出色的讲故事的本领。
陆饮冰吃个饭,陆夏和夏陆抱着故事书过来;从书房出来,门口蹲着一个娃,举着故事书要给她;就连停下脚步和家里阿姨说话,再动身的时候就会发现腿上无比沉重,两个孩子一人抱住她一条腿,异口同声:“妈咪~”
陆饮冰听她们俩卖乖的声音简直就如同魔音穿耳,她浑身抖了一下,猫着腰想逃之夭夭:“妈妈在沙发上坐着呢,让她给你们讲。”
陆夏拉住她不让她走,咬着粉嘟嘟的嘴唇:“可妈妈不会讲。”
夏陆:“嗯!”
在陆饮冰之前还非常受宠的夏以桐不仅没有失落还非常想笑,不会讲就不会讲呗,她朝陆饮冰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道:“我先上楼等你。”
陆饮冰不满地:“喂。”
两孩子已经一左一右拽住她的胳膊往沙发的方向拉,她们俩的意见居然也不统一,吵得陆饮冰一个头两个大。
“要讲灰姑娘。”
“不要,讲拇指姑娘。”
“灰姑娘!”
“拇指姑娘!”
陆饮冰不厌其烦,打断她们俩说:“讲《睡美人》。”
看妈咪生气了,两位小朋友也不吵了,奶声奶气地“嗯”了一声。
陆饮冰清清嗓子,一手搂过一个女儿,缓缓地开口了:“从前有一个王国,国王和王后非常遗憾一直没有孩子,有一天他们在池塘边散步,一条金鱼从水面跳出来,说‘你们俩不久以后就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果然没过多久,王后就剩下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小公主,和你们一样漂亮……”
两位小朋友亮晶晶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陆饮冰。
“……就在第十一个巫女送出祝福以后,那个没有被邀请的巫女来了,她很生气地诅咒了公主,”陆饮冰声音变得尖而细,“‘国王的女儿在十五岁时会被一个纺锤刺伤,然后死去!’”
“妈咪,什么是纺锤啊?”
“纺锤就是……”陆饮冰拿过手机,在搜索框输入纺锤,然后看图解释一遍,才接上了故事,“好在还有最后一个巫女没有送出去她的祝福,但是这个巫女法术没有对方高,所以她取消不了对方的诅咒,只能让公主在被纺锤扎伤之后不会直接死去,而是沉睡一百年后醒来。”
“国王和王后收起了宫里所有的纺锤,但是没有用,在公主十五岁那年,她在王宫里无意中进去了一个小房子,里面有一个正在织布的老太太,她问老太太你在干什么呀,老太太就说,我在织布呀,公主就很好奇,上去拿起纺锤也想学织布,还记得那个巫女说了什么吗?公主一碰到纺锤,就倒下去了,她没有死,她睡着了。”陆饮冰在两个孩子露出难过的神情之前在她们小脸蛋上各亲了一下。
夏以桐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口,就这么观察着柔声细语讲故事的陆饮冰,夏陆抓了一下陆饮冰的长发,陆饮冰瞪了她一眼。
“公主睡着了,公主的爸爸妈妈也睡着了,马厩里的马儿不吃草了,狗狗不叫唤了,屋顶上的鸽子,墙上的苍蝇蚊子,全都跟着睡着了。呼……呼……打起了呼噜……他们多幸福啊。”
两位小朋友等着下文,夏以桐也等着下文。
陆饮冰一摊手:“没啦。”
夏以桐:“……”
可真会偷懒的。
两位小朋友不约而同地瘪起了嘴。
陆饮冰说:“快乖乖上楼睡觉,都几点了?明天再讲。”
两位小朋友眼睛里包着泪花,泫然欲泣。
陆饮冰:“妈咪困了,你看我都要打呼噜了。”
陆夏用控诉的眼光看着她,夏陆哇地一声,眼泪流了满脸。
陆饮冰:“哇,还带你们这么赖皮的么?已经到点了,快上楼睡觉。刘阿姨!”
刘阿姨小跑过来,牵起两位小朋友的手,往楼上婴儿房走,两个孩子使出千斤坠的工夫,一屁股坐地上就是不肯走。该控诉的控诉,该哭的依旧在哭。
陆饮冰被吵得脑仁儿疼,转眼才瞧见站在楼梯口的夏以桐:“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样啊?讲个故事还不许连载的?娇气,不知道《一千零一夜》是怎么来的么?”
夏以桐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上手将赖在地上最狠的夏陆给拔了出来,打横抱在怀里上楼梯,陆夏见妹妹被抱走,抿着嘴将目光投向了陆饮冰。
陆饮冰依样画葫芦地把她也给抱上去了,心里还在忿忿:夏以桐居然用这种姿势抱孩子?这不是只能抱她用的吗?!
孩子们被送回了房间,夏陆死死拽着陆饮冰的袖子不让她走,好说歹说地才劝好两位小朋友,谁晚上乖乖的不哭不闹就明天接着讲。
“晚安孩子们。”
“晚安妈妈妈咪。”
灯暗下,儿童房的门被关上。
回主卧关起门来。
“你说说你……”夏以桐摇头,真不知道陆饮冰是无意还是有意的,讲个故事非得讲一半,吊得人不上不下的,就连她这种熟读童话故事的成年人都想听她用那样的嗓音说完整了,更何况是两个沉迷于故事的孩子了。
“给我喝口……咳咳,水。”陆饮冰呛咳了起来。
夏以桐指责的话也不说了,在陆饮冰的咳嗽下快速给她倒过来一杯水。
陆饮冰蹙着眉看她,神情委屈兮兮。
“怎么了怎么了?”夏以桐搂着她的肩膀到床沿坐下,怎么还委屈起来了呢?
陆饮冰一下一下戳着夏以桐的心口,幽怨的目光带了钩子,勾得夏以桐心虚不已。
“没良心,有了孩子忘了我,我上午说了一上午的话,嗓子疼,本来就有点感冒,你还要让我给她们讲一晚上故事。”陆饮冰说。
“发烧了没有?”夏以桐赶紧伸手去探她额头。
陆饮冰拍下她的手,轻哼:“不用你管。”
夏以桐定定地看了她两秒钟。陆饮冰现在画风很不对,一旦她画风不对,自己就不能按照常理对待,要比她画风还诡异才行。
夏以桐收回了原本的打算,手柔柔地摸向她心口,轻缓地揉着,声音软得如同粘牙的糯米
糍:“那你要我怎么做?”
陆饮冰不算怕痒,也不算不怕痒,这种耳朵边吹气和手乱摸双管齐下着实有些绷不住,当即也不绷了,径自笑出来:“你烦不烦?”
夏以桐也笑:“我烦不烦不得问你吗?”
陆饮冰又哼一声。
夏以桐得寸进尺,贴近她:“我烦不烦?”
陆饮冰欲拒还迎:“你别过来啊。”
夏以桐抱住她,低头在她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一迭声地追问:“烦不烦烦不烦烦不烦,嗯?”
陆饮冰这回心痒手痒全身都痒痒了,受不了地把她作怪的手按住,反客为主地将她压在身下:“不烦不烦不烦,行了吧?”
“不行,你不走心,你敷衍我。”
“嘿你这暴脾气最近见长啊。”
“最近都跟你在一起来着。”
“看招!”
“我闪!”
“没闪开哈哈哈。”
两个人嬉戏打闹,在床上滚成一团,把床单弄得皱巴巴,最后才披头散发地坐起来,看着对方笑,陆饮冰去床头摸手机:“我要给你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让大家看看他们爱到要死要活的夏大影后私底下到底是副什么疯疯癫癫的样子。”
夏以桐:“我是薛瑶,我感觉我头发很快又要少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陆饮冰:“哈哈哈哈不发了。我前两天还见着她们俩在商场逛街呢,手牵着手,薛妈笑得那个甜,假发都快掉下去了。”
夏以桐义正词严:“不要老说薛妈坏话,多不好。”
陆饮冰看着她。
夏以桐眨了一下眼睛:“偶尔说一点还是可以的。”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
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正坐在床上看书的薛瑶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眼镜都甩出去一多半,一边的苏寒紧张道:“是着凉了吗?”
是不是因为她们俩昨晚上没怎么盖被子的原因?
薛瑶摇头说:“没事儿,肯定是那两个兔崽子背地里腹诽我呢,习惯就好。”
略一思索,苏寒从柜子里刨出来一件厚厚的外套,在薛瑶不悦地皱眉下哄着她穿上了:“换季了容易感冒,还是防着一点好。”
薛瑶夹着眉头同意了。
苏寒忍不住捏了捏薛瑶的手,笑了。
“笑什么?”佳人在侧,时不时动动手,薛瑶哪儿还看得下书,把书合上放到一边。
“你刚刚对我皱眉头了,你发现了吗?”
“皱眉头有什么奇怪的?”薛瑶失笑道,“我还不能皱个眉头了?”
“不是那个意思,我巴不得你多皱一会儿。”
薛瑶:“???”
苏寒高兴得像个十七八岁刚谈恋爱的毛头小伙子:“你现在对我表情越来越多了你没发现吗?”
薛瑶:“……嗯。”
苏寒说:“我很开心。”
薛瑶咧开嘴,笑得露出上下牙龈:“我也很开心。”
苏寒犹豫了一下,直说:“这么笑有点丑。”
薛瑶嘴角一抿,而后歪起一边嘴角笑,“这样呢?”
苏寒拉住她两边脸颊,往外扯:“太坏了,眼睛里都流坏水儿,从哪儿学的?”
“嗯……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就是这样。”薛瑶做了一个阴险的坏笑,又做了一个要杀人的冷酷表情。
“你年轻的时候那么中二么?”
“是啊。”
“真想去见识见识啊。”
“还是不要了,”薛瑶伸了个懒腰,“现在这样就很好啊。”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她除了和陆饮冰提起过以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那段埋在她心底深处的往事,包括苏寒,就陆饮冰那儿还是她死缠烂打要问的。没什么好说的,人应该永远向前看,而她的苏寒一直在前方,等着她追上去牵住她的手。
苏寒是个很好很体贴的爱人,认识的她是什么样的,就接受了她是什么样的,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从不提及她的父母,还有十八岁以前的生活。成年人懂得什么该去追问,什么是该随着时间遗忘的。
关灯相拥而眠的时候,薛瑶心脏永远是盈满着暖意和幸福的,这一辈子,应该会这样一直下去了。
……
陆饮冰本来被孩子缠着讲故事缠得恨不得躲在卧室里一整天都不出来,她也确实躲过了那么两次,然而等她即将奔赴剧组的时候,又对家里的小恶魔不舍起来。
晚上十点了,陆饮冰还在给孩子讲《白雪公主》,两位小朋友忍不住瞌睡,倒在她怀里一个接一个地睡着了。陆饮冰轻手轻脚地收起故事书,手掌在孩子柔软的发顶摩挲着。
“上去了?”夏以桐在一边小声征询她的意见。
陆饮冰点点头,和夏以桐一人一个抱了上去。
明天早上的飞机,孩子们肯定没醒,这回出去,又有几个月见不到了,不知道早上醒了见不到她会不会哭。还有夏以桐,感觉在一起很多很多年了,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离别,每一次都那么舍不得。
“睡吧。”夏以桐和以前的每一次分开一样催她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嗯。”
两人交换了一个浅吻,肩膀靠着肩膀睡着了。
天还未亮,家里便传来行李箱轮轴推动的声音,夏以桐把行李箱放在门口,自己钻进微寒的院子里,去车库里开车过来。
行李放进后备箱,陆饮冰坐进副驾驶,车身灵活地一个转向,驶出大铁门。
陆饮冰忽然回头看了一下二楼的方向,心里没来由地想到一个问题:不知道陆夏这次听见了没有?
两人闲话家常。
“来影是过几天就要生了吧?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知道。”
“给孩子们讲的那本故事书我是随机抽的,讲过的都在题目后头标了一个红色的圆圈,你到时候就先挑没有红圈圈的讲。”
“好,我怕她们习惯听你说以后,再听我说会嫌弃我。”
“她们敢?”陆饮冰鼻子出气。
“真敢怎么办?”夏以桐故意问道。
“那你就讲给我听啊,她们爱听不听,不听就没得听了。”
“可以视频讲啊。”
“……我一共就那么点视频时间,跟你说话还不够,还要给她们讲故事,我不讲。”陆饮冰自认绝对做不到这种事。
“讲嘛。”
“不讲。”
“真不讲?”
“比真金还真。”
“那我就不吃醋了。”夏以桐笑出声。
“好好吃饭好好拍戏。”夏以桐只能送到安检通道外面,还得防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记者和一言不合就要搞事的粉丝以及路人们,没敢多说两句话就压低自己的帽檐离开了。
又一次暂别啊。
夏以桐坐在车里,透过前车玻璃望着头顶上蓝澄澄的天,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传出来陆饮冰悦耳的声线:“我到vip候机室啦,加上我一共只有三个人。”
“我现在准备回家看孩子们醒了没有。”
“注意安全。”
“你也是。”夏以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哼着歌驱车离开。
来影生产是在陆饮冰赴国外拍戏的一周之后,彼时她已经在医院住了三天,羊水一破立刻给送进了产房,门外乌泱泱地围满了人,来影的爸妈,她老公的爸妈,还有夏以桐等一众好友,心急火燎地等里面的消息,她老公头发都快给自己薅下来一把,夏以桐急忙止住道:“姐夫,来影姐不喜欢秃头的!”
赵骏这才不薅自己头发了,改成挠墙,手指头都快把墙给抠出来一个大洞,产房里才传出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医生推门出来,笑脸盈盈:“恭喜,母女平安。”
夏以桐第一时间给陆饮冰发消息:【生了,和咱一样是个千金,重3696g,大人小孩都很好。】
来影产后虚弱,没说几句话,看了宝宝后就睡过去了,不过那几句话里倒是有一句是对夏以桐说的:“和老陆说,让她给孩子取个名儿,不准取你们家俩孩子那么不走心的名字。”
夏以桐笑了笑,没争辩。
不过她真觉着自己家孩子名字取得挺好的,就是昵称不好喊,陆陆夏夏小陆小夏的,一喊吧总觉得是叫陆饮冰和她自己,天天只能全名全名地叫。
来影再次睡醒,陆饮冰一个国际长途打了过来,夸来影够意思,两人扯了会儿皮,陆饮冰说要叫赵来来,要么叫赵影,最多赵影影,来影一顿鄙视过后说要剥夺她的取名权,陆饮冰灰溜溜地表示她再想想。
夏以桐笑得大喘气。
过了会儿又说叫赵四儿,反正来影产后恢复完就该进《女人四十》的剧组了,特别有纪念意义,来影破口大骂,“你才赵四儿,你全家都赵四儿!”
这回连她老公赵骏都在旁边止不住笑。
来影精神头不错,就一直和陆饮冰聊电话,不过到了她家这千金的名字也没确定下来,最后只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她让陆饮冰取名字纯粹是脑子坏了,一孕傻三年。
最后爸妈公婆集体出动,谁谁取的都不满意,只取了个小名儿,小名儿叫圆圆,因为小孩儿脸长得特别圆,看着就特别地喜庆。
夏以桐给陆饮冰一转述,陆饮冰拍着大腿直呼亏了,她们家俩孩子怎么就没取两个小名呢。夏以桐其实挺莫名这个亏不亏的事情,多个名字也不会多块肉多点钱啊,但是陆饮冰说亏了,她就附和说亏了。
来影的孩子名字一直拖到孩子满月之后,办满月酒那天,来影福至心灵,“既然这么难定,不如就取一个我喜欢的人物的名字吧!”
她拍板定下了这位小千金震撼人心的名字:赵敏!
圆圆的小名儿也没人叫了,自此全都改成了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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