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嬴贞心里,多少有点沮丧。
要不是自己诅咒在身不能触地,何至于被他逃掉?
不能御空飞行,真是武者最大的短板。
嬴贞虽然身法极快,全力施为不亚于飞升境修士,可关键是他需要借力,哪怕只是轻轻触碰地面。
他没有修士缩地山河的本事,但一步跨出可达百丈,百丈之后,就必须借力换气,才能继续。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小裳虽然不懂行云布雨之术,但终究还是见过不少。
所以嬴贞刻意让她留下,或许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小道士的忙。
秦清推着嬴贞离开河边,乘坐马车离开。
不一会,赶去查探情况的沐清婉折返而回,脸色凝重的冲着贾魁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发现,太可怕了,五十丈高的山包,直接崩成粉碎,事情蹊跷,我得回京上报。”
“也好,校尉大人快去快回,”贾魁心知这里离不开她,禁卫们虽各个勇猛,但终究不会斩妖之术。
“不用啦,你就老老实实呆着这里就行,”小裳坐在秦清原先坐过的青石上,双手托腮,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小道士的一举一动。
沐清婉闻言皱眉,她早就发现对方不对劲了,那双瞳孔虽然经过刻意遮掩,但那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很难不让她怀疑。
只见她双指在眉下一抹,定睛朝小裳看去。
出现在她眸中的,哪是什么曼妙少女?分明是一个浑身遍布泛着光泽的赤红鳞片,头顶上长着仿若鹿茸般幼角的.......
沐清婉浑身剧震。
“这.......这是.......”
斩妖司的通灵术与道门望气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施展之时,可以看穿事物表面,直击本质。
小裳察觉到她的窥探,转身冲着沐清婉盈盈一笑,指了指自己胸口挂着的牌子,
那是一块玄色小铁牌,上写:九州八方,任意行走。
太平行走牌?
沐清婉双目一眯,当她发现那块小铁牌上隐隐有金光之气萦绕后,心里也打消了拆穿对方身份的念头,
此牌在身,皇庭庇佑,天下地上,任尔行走。
只不过她心中疑惑,临辉殿哪位巡狩使大人身边,竟有蛟龙做奴仆的?
以后见着头儿,可得好好问问。
“姑娘为什么建议我留在这里?”
小裳笑道:
“刚才确实有人在窥探这里,不过已经被我家主人惊走了,想来他也没胆子再来了,这种事你管不了,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
沐清婉嘴角一抽,敢情那座崩塌的小山,是那位巡狩使大人干的?
不愧是巡狩使大人,恐怖如斯!
你娘,狐假虎威的小畜生,老娘第一次被一个妖族颐指气使的。
只见她气鼓鼓的返回树下,一屁股坐下,抱肩闭目养神。
没办法,人家是巡狩使大人的近侍,自己一个小小校尉,惹不起......
.......
返回临安的时候,已是深夜,城门关闭,内有宵禁。
好在秦清一连掏出两块牌子,顺利通关。
当马车抵达酒楼时,嬴贞看到酒楼对面的街道上,停靠着五辆水车,
酒楼门打开着,不时有壮汉拎着一桶桶清水出来,灌进水车。
水车的构造很简单,四面用木板封起,内里是一只巨大的牛皮水袋,正上方留一个口子用来灌水,尾后有一木塞是放水之用。
街道两侧的饥民,一个个眼里冒着精光的盯着水车,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奇怪,这大半夜的拉水做什么?”
秦清蹙眉推着嬴贞返回后院卧房,然后出来找掌柜的询问。
换做别人来问,掌柜的是打死也不会说的,但他知道眼前少女,白天时候曾领着两位斩妖司和降魔卫的差官进店,这样的人物,他属实是惹不起。
毕竟现在整个临安都知道,斩妖司的大人们行事,朝廷都得全力配合。
他带着秦清来到一处阴暗角落,战战兢兢的小声道:
“姑娘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放心,绝对不会。”
“是这样的........”
掌柜的细声细语的将事情叙述出来。
秦清听完之后,什么都没有说,随手扔出一锭足银,返回房间。
闭上房门之后,秦清先是抱起嬴贞,将他轻轻放在榻上,脱掉外衫,为他盖好被子。
嬴贞身上的诅咒,不单单是不能触碰地面,而是不能立足,除了水中,任意地方,他都不能站起来。
所以他的日常起居,实在是太依赖秦清了。
“殿下,打听到了,酒楼后院的水井,是被淮南国靖王李晖,派人封起来的,外面的水车,也是靖王府的人,关键是,靖王府的水井又没有干涸,怎么还霸占别人的呢?”
嬴贞躺在榻上,淡淡说道:“改不了奢靡本性吧。”
秦清皱眉道:“眼下是非常时刻,朝廷封存城内所有尚未枯竭的水井,统一调用,开办粥棚几十处,这才不至于饥民生乱,这位靖王这是以权谋私啊?”
“再正常不过了,”
嬴贞微笑道:“这种事情是永远不可能杜绝的,不过既然被我们撞上了,你就去一趟王府探探情况,便宜行事,对了,放阿珠出来。”
阿珠是小黑蛟,不同于小裳的爽朗可爱和小青的温柔似水,她几乎是不说话的。
只有点头和摇头。
当她被秦清放出来之后,跪坐着塌边,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嬴贞。
嬴贞对粮仓失窃一事,耿耿于怀,按小道士的说法,那隐在暗处的妖物是在汲取淮南国的水运,
那么粮食呢?妖族不吃粗粮吧?
阿珠对妖族气息的感应最为敏锐,这是天生的本领。所以嬴贞让她去临安城的各处粮仓勘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阿珠乖巧的点了点头,弯身为嬴贞紧了紧被子,扭头狠狠的瞪了秦清一眼,飘窗而出。
“呀呀,殿下瞧见没?是她先挑衅我的?”秦清指着窗户方向气笑道。
嬴贞笑道:“别在意这些了,办事去吧。”
“好哒。”
秦清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嬴贞一人,
他呆呆的望着床榻顶上的木板,思绪飘飞。
妖皇,也就是自己的老丈人,曾亲口说过,他身上的诅咒,没有破解之法。
这几乎是盖棺定论了。
但他不想放弃,或者说,自己要在心里,给自己留下一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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