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之繁说道,“临安侯的原配苏梓萍,乃是苏太傅的独女。在二十年前,可算是我京都城第一才女。”
他顿了顿,“兰溪诗会上,她初次入局,便以一篇咏柳赋夺取魁首,当时也就如小姐您现在这般年龄。”
兰溪诗会是乾国文人墨客间规格最高的文会,三年一度,不拘身份,不论门第,只以文才论输赢。
由几位当世大儒评定,最终决出一二三名,不论出身如何,皆可破格拜入大儒名下,将来不论是读书还是做官,有这名头作保,从此平步青云。
这魁首,自然就更难得了。
莲娘附和道,“这事我记得。那年的兰溪诗会过后,满城尽是对苏才女的赞誉,就连我们春风阁内,也少不得这些谈论。”
她想了想,“听说,苏大小姐是女扮男装去的兰溪诗会,夺得魁首后,不小心被人碰掉了发簪,长发散落,众人这才发现她竟是位女娇娥。”
楼之繁点点头,目光里闪烁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莲娘可知,碰落苏才女发簪之人,正是临安侯慕修齐?也正是这个小插曲,才让他们成就了一对神仙眷侣。”
他顿了顿,“然而,也是苏才女这一次亮相,才让众人将从前的一桩往事重新提上心头。”
如锦目光一动,“是关于庆阳郡主的身世?”
其实,早在看清楚慕大小姐的长相之后,她隐隐就对那些从前困扰自己又悬而未决的问题有了些猜测。
都说母亲荣福公主是怀着身孕嫁给孔煊的,那么她的生父到底是谁呢?
这个真相,在她逐渐成长的十七个年头里,也并不是从来都没有去追寻过的。
只是,皇帝舅舅将她保护的太好,又对她给予了过度的宠爱,所以那些知道些许往事的人一个都不愿对她开口。
他们讳莫如深,甚至视之为洪水猛兽,以至于她连母亲零星半点的过往都找不到。
时间久了,探寻身世的秘密这件事,她也就看得淡了。
反正,不论她的父亲是谁,她都是荣福公主的女儿,都是皇帝舅舅最疼爱的外甥女。
楼之繁撸了撸长长的胡须,“正是。”
他斟酌了一番,“二十年前的苏才女,实在是长得太像早逝的庆阳郡主了。都是花样年华,七八分相像的容貌,联想到苏太傅从前曾当过荣福公主的老师,坊间便顿起了流言……”
如锦微微有些惊讶。
她早知道苏太傅曾是太子哥哥的老师,后来又教习过李冉,但却不知,母亲也曾是他的学生。
楼之繁嗟叹一声,“京都城的百姓生活富足,平日里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说些八卦。这一传十十传百,便闹得人尽皆知,还惊动了宫里的皇后娘娘呢!”
他摇摇头,“靖宁侯差人抓了几个起头的,以侮辱皇亲之罪将人打入了刑部大牢,最严重那个据说关了十几年呢!如此重刑重典下,哪还有人胆敢再胡说八道?很快就再没有人提及此事了。”
再后来,就连庆阳郡主都成了往日云烟,不再被人记得,又何况这些陈年旧闻的猜测呢?
再无人提起,也无人知晓了。
楼之繁目光发亮,早就在头脑中插上了八卦的翅膀,任由自己想象起来。
“倘若郡主真是苏家的血脉,那小姐与郡主相像,小姐能得到郡主的金甲令,也就不稀奇了。”
金甲令之所以时隔三十年才重新现世,一定是因为苏才女一开始不愿意接受郡主的馈赠,后来又死得太早,等到慕大小姐长大成人,这么一晃,那么久的时间就过去了。
……
如锦默了默,但很快便笑了,“嗯,不稀奇。”
她其实早已无意追究自己的生父是谁,就算真的是苏太傅,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现在已经是慕如锦了。
但,假若这个理由能让这些属下少些困扰,多一些信服,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让他们接受还魂重生这些匪夷所思之事要简单吧?
那就当是如此吧。
如锦含含糊糊揭过这话题,楼之繁的眼神却分外兴奋,闪烁着“瞧,我就说是如此嘛”的光芒。
金甲卫重新有了主人,但三十年来各家的账本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理得清的。
如锦笑着说道,“你们为我所用,又不是卖身于我,这些年来若有所得,皆是你们自己的功劳,与我何干?”
她摇摇头,“今日我来,不是要查你们的账本,更不是要问你们要钱,只是想让你们替我完成一个局。”
如此如此,那般那般。
如锦吩咐下去之后,笑着问道,“下月上旬之前,可能做到?”
这还是金甲卫三十年来第一个任务,众人都摩拳擦掌,欣喜莫名。
尤其是杜康,他这次唱主角,自然底气十足,“我老杜别的能耐没有,磨一个赌徒的心性还是不在话下的。此事交给我,小姐请放一百二十个心!”
如锦笑笑,“那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事情既已办成,她也不便在此久留,就对莲娘说道,“天色已晚,我要先回去了,等改日找个机会,我们几人再一道去富贵楼小聚吧。”
莲娘忙道,“小姐,我送送您!”
小楼的拐角处,莲娘幽幽说道,“金甲卫有了新主,此事定难瞒过宫里的皇后娘娘。小姐,莲娘斗胆提醒您一句:萧家的那对姐弟,您可千万要多留心。”
“还有……”她顿了顿,“盆儿姑娘,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的慧姑姑了。”
楼之繁自以为洞悉了陈年的八卦,找到了一个万无一失的理由,但莲娘更相信自己的自觉。
眼前的少女就是郡主没有错,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成了眼前模样。
但郡主换了怎样的皮囊和身份,与她莲娘又有什么干系?她誓死效忠的只是郡主而已。
如锦目光闪了闪,“多谢你,莲娘。你说的事,我记住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眼神明媚如朗月,“如沐春风楼,我以后会常来。到时,这三十年来发生过的所有的事,你尽可细细与我说。”
莲娘撇过脸去摸了摸眼角的泪痕,“那莲娘就恭候小姐的大驾光临了。”
她顿了顿,“桃花酿,我一定早起一刻摘下带着晨露的花蕊,酿酒时,少放两分水,多放一分糖。等明年春天,我请小姐喝酒!”
“好,我等着你的酒!”
如锦捏了捏莲娘的手,“人多眼杂,你让冷霜送我便可。”
如沐春风楼底层的大包厢内,李渡百无聊赖地看着舞姬跳着胡璇舞。
他实在是搞不懂,不就是转圈圈吗,为何他身旁坐着的这两个礼部的狗官居然看得这般如痴如醉。
早知道这么无聊,刚才就该找个借口溜了,不知道现在称自己跑肚了是不是还来得及?
这时,透过珠帘的缝隙,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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