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的举人就是在雍州考取的,倒是容易打探,有许多他当年的同年,还活跃在连山城的官府里头,地位最高的一人,已经考取了进士贤名,做到了郡府的高官。
这人对于沈浪也有一点印象,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道:“我与沈兄并不相熟,他为人有些孤僻,平日里只是读书,大伙叫他出去喝酒,从来都喊不动,几次之后就无人叫他。等过了科考之后,他便悄然离开,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除却喝酒一桩颇有不同之外,其余的都和印象中的父亲有些重叠,沈元景沉默一阵,才问道:“然则前辈可听出他的口音有何不对?”
这人想了一想,说道:“中州口音啊,好像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嗯?中州口音,不该是泰州口音么?”沈元景有些迷糊了。
对方一听,迟疑一阵,才说道:“你这样一讲,我倒是记起来了,他的中州口音是有些怪,不像是我去中州科考时候听到的正宗的皇郡口音,要说夹杂着一些泰州口音,到还真有可能。”
沈元景皱着眉头,事情有些麻烦,无论是何种解释,线索都指向中州,可现下他最不能去的,就是中州李家的地盘。
别过这人之后,沈元景信步往客栈走去,心里暗叹,如今这条线索断了,另外一边也进展不顺。他目标过大,又不好亲自去找,只能委托的王家探子,在城里打探,几日才探听到兰家早已在多年前就消亡。
当年黑帝身亡时候交待,藏有陆云霄宝藏秘密的地图等物,藏在兰家祖地、某一代先祖的埋骨之所。沈元景只拿到仅有的一点线索,明里暗里的找,都未有寻到当年兰家祖地的一丝踪迹,仅二三十年,这个家族仿佛一夜消失了一般。
在雍州能够将一件事做到这样地步的势力,不言而喻。沈元景不愿意打草惊蛇,只能按照之前黑帝遗留的线索,准备先去星州打探一番。
……
出了连云城往西,一路仍旧是起伏的山脉。不同于云州山脉那样,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山峰,整个人置身其间,仿佛误入了巨人的领地一样。
连云山脉已然是雍州最高,沈元景选的路也在人烟稀少的位置,离着地面矮则百丈,高则入云。他足足走了十几天,仍旧只是走了一半。
这夜他依旧是要在荒郊野岭度过,好在连云山脉有名的羊肠径在眼前,过了此地,往后的路稍微好走一些。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天上并无月亮与星光,几乎要见不着路,平常人并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赶路,是以前头骤然出现的一个火堆,让他产生了警惕。
他艺高人大胆,径直走到了近前,才发觉竟然是萧奉先。这人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目养神,似乎听到了他过来的声音,睁开眼睛,射出两道精光,说道:“沈兄弟比我想象中的慢了一些。”
沈元景心里一凛,问道:“阁下是在等我?”
萧奉先伸手示意他坐,点头答道:“等你三天了。”不待对方询问,又道:“陆云霄遗留的宝物是在耀州么?”
沈元景心里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他盘坐在石头上,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呵呵。”萧奉先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使之更加明亮,说道:“沈兄弟在连云城里打探了几天的兰家旧事,怎么可能脱出我们的眼线。”
沈元景暗叹一声,还是大意了,他以为事情都过去二三十年了,萧家的注意力应该早就不会放在这件小事上,却想不到至今仍然有人记得当年的一个小家族。
他自然不会就此承认,轻描淡写的道:“原来萧兄说的是这件事情,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怎么,萧兄知道兰家的情况?还望告知一二,也好让我替朋友了却一桩心愿。”
萧奉天轻笑一声,也不说话,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甩了过去。沈元景接过来一开,却是一张皮纸,只看得几行,就眉头紧皱。
原来这一封书信是当年陆大宗师二弟子留下的,讲述当年之战的经过。这名冯姓弟子指责大师兄违背师父遗愿,私藏了师父遗留下来的宝物,嘱托子孙后代,要好练武,早日从兰家夺回落叶剑法及藏宝图,继承祖师的遗志。
沈元景看过这封书信,便知道再去掩饰也无意义了,说道:“看来陆大宗师遗留的最后一门飘雪剑法在你手上了,你是如何找到的?”
萧奉天点点头,说道:“自然在我手上。要说起缘由可就长了,说话当年兰家无缘无故的被人针对,求到萧家,正好是我负责接洽。多番查证,才知道原来兰家某位祖上是陆云霄的大弟子。怀璧其罪,却有没有保护藏宝的能力,难怪遭致灭门之祸。”
他顿了一顿,说道:“只是等我介入以后,凶手就消失不见,连兰家祖传之物也一样不剩。那时候我才不过五十许,正是人榜第一,地榜有望,对这个宝藏不甚在意。”
沈元景眉毛一挑,也不说话,静静的听他继续说道:“原本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过了几年,突然在一夜之间,兰家上下被人尽数灭口,查来查去,就是这个冯家干的。
当年冯家先祖得了陆云霄的三本秘籍,害怕兰家先祖和其他师弟们追杀,竟然躲到海外诸国去了,这次后人觉得武功有成,才回来夺宝,却不打听一下,兰家的靠山是谁。如此,这样一封信和秘籍,就落到我头上了。
那时候我正突破失败,心里颓唐,这封信倒是给了我极大的希望,几番追查,可惜一点线索也得不到,只得将兰家之事彻底掩盖,并布下网来,等人上钩。”
萧奉天定定的看着沈元景,叹口气道:“可这一等,就是二十年,等得我都快把这事忘了。”
沈元景这才恍然,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心里却又明了,对方下了这么大功夫,定然不肯善罢甘休。
正权衡间,萧奉天奇怪的说道:“原本我以为是当年布置太刻意,让人瞧出了端倪,那位觊觎宝藏之人二十年不敢来此,现在看来,恐怕别有内情。”
沈元景不解其意,疑惑的看了过去,对方轻笑一声道:“何必再装呢?藏宝图被盗抢之时,你还未有出生,现下是如何到你手里的?你曾经对人说过,飞絮剑法是你父亲传下,答案岂不是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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