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染压抑着暴风雨般的情绪把话说完,将撕心裂肺的沉痛埋藏在灵魂的最深处,倔强镇定地托起昏厥断臂的父亲,在转身之际,两行热泪迎着风淌出,眼睛、咽喉、鼻腔尽是阻挡不住的酸涩滋味。
他背对着兄长的坟,双腿沉重,托扶着父亲朝树影外面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一步也没有停。
这一回,他不再回头。
从此,他要承担兄长的重责,成为萧家和神武的脊梁!
逝者已矣。
南郊已然空无一人,只余新坟话凄凉。
夜深时分,明月高悬在晦暗无光的夜空。
东篱虽迎来了史诗级的胜利,但城中武者、百姓、士兵和达官贵人在一阵狂欢后,望着断壁残垣和血河里的尸体,都默然了。
城主府的轮廓,隐隐湮灭在夜色,点燃了几盏不算亮的烛灯。
城主拓跋齐忙里忙外焦头烂额,既忧心于诸侯国是否会答应成为神武的附属国,又要操心东篱各城灾后重建之事,更关心城中伤员的医治情况。
除此,拓拔齐还担心自己尚未醒来的独女。
他妻子去的早,在拓拔齐三岁那年就病逝。
拓拔齐一心为国,也从未有过续弦的想法。
满腔热爱都献给了神武、东篱以及独女拓拔芷。
夜下烛火。
拓拔齐按楚月所说,度秒如年的等待着拓跋芷三日后的醒来。
静谧幽暗的房中。
拓跋芷躺在床榻之上,面容安详又温婉,皮肤白如凝脂玉,似天山松雪。
四周窗门微闭,她床边的古木桌上,少了一壶百年老窖。
晚风沿着窗门的缝隙吹了进来,尽透着凉意。
拓跋芷睫翼轻轻地颤动,缓缓地睁开了一双清澈碧透的美眸。
她的瞳眸,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绯色。
就如同氤氲起了淡淡的红雾般,分外的妖邪和诡异。
拓跋芷深切地感受到了,武体之中,新生的血液,散发出的奇妙气息,穿过了四肢百骸,脏腑筋脉。
冥冥之中,好似在指引着她,去往一个地方。
一个……
没有日光,丛林深深且有百鬼游荡的地方。
拓跋芷赤着双足走下床榻,披着红色外衫,手执羊毫笔,写下了一封信留给父亲拓跋齐。
她走出城主府,离开东篱城,踏出神武的国土,哪怕玉足走到血肉模糊,也没有停下的迹象。
当她来到一片丛林拓跋芷血液里的力量,也越来越强悍,眸色鲜红如血,闪烁着诡异的色泽。
……
黎明将至,天光尚未撕裂夜的黑。
楚月乘朱雀而行,快到了漠城。
一旦抵达漠城,北境就近了。
“看来,你们还能赶上今日的比试。”
沐将军不知何时斜卧在了朱雀脊背的羽翎,扫视了眼楚月,道:“小家伙,本将很期待你在北境城的表现。”
“我是以长老身份去的,不参与弟子之战。”
楚月神色淡然。
“长老之战,也是险象环生,定要注意。”
沐凤鸣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本将开口,虽说本将刚正不阿,公正无私,但那是对于旁人,为你开个后门,还是甘之如饴的。”
夜墨寒轻执楚月的手,眼神讳莫如深,犹如寒风刺骨般望着那好不惬意的沐凤鸣,心底生出了些许的敌意。
他至死都想不到,这日防夜防,最该防的不是那些野男人,反而是沐凤鸣和拓跋芷这般的。
偏生一个铁血将军,一个温柔闺秀,气质还都大不相同!
夜墨寒和百尺巨龙一样惆怅了。
沐凤鸣挑衅地看了眼夜墨寒,唇边的笑更加深。
黎明破晓,晨光熹微。
朱雀掠过漠城,没有停下换乘疾风战马的打算。
有帝军司和稷下学宫的保驾护航,这段不允许飞行的准则,可以忽视。
不过离开漠城没有多久,就有战争学院的人前来与纪院长会合,似乎交代了些什么。
楚月侧目看去,望见纪院长神色变差,心底骤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后,便见纪院长与稷下学宫的大贤陈太伯一同来找她。
楚月两手抱拳,满面肃然,认真地询问:“纪院长,太伯公,可是北境城中出了事?”
两位前辈对视了眼,心情愈加沉重。
纪院长点头道:“小楚,大事不妙了,这次北境比试的监督者,除了各大熟知的天品势力以外,还有稷下学宫的人去旁观了。”
陈太伯道:“江城子,就在其中旁观弟子风采。”
楚月眸子骤然一个紧缩。
世人皆知,凌天七位大贤,稷下学宫占据两位。
除太伯公以外,另一位大贤便是江公江城子!
“紫苑弟子?”
楚月问道,紧盯着两位前辈看。
他们二人俱是点头,对此,忧心忡忡。
紫苑弟子出自稷下学宫,是被稷下学宫遗弃的废品。
如今三百紫苑弟子出世首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参与比试,又没有楚月和纪苍在旁边,若被江城子之流发现了端倪。
这三百紫苑弟子,只怕会没了活路,重新被带回稷下学宫,沦为被遗弃的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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