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既然有此宝物,尽管用来便是。”
见田籍一副坦然的模样,公子怀信心中稍稍安定一些,但还是不禁再次确认:“真的要用?”
“用,为什么不用?”田籍理所当然道,“如此一来,公子可得大义名分,我也能洗脱嫌疑,可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田籍这番磊落表态,让公子怀信终于下定了决心。
而高陆侯与孟夫人等人,却不禁有些迟疑。
莫非,田籍没有撒谎,平原侯真的还活着?
……
公子怀信与平原侯紧急通信的宝物,是一个约莫三指大小的迷你小木匣子。
只要将写好的信纸叠好塞入其中,就能通过某种超凡力量,传递到平原侯手中类似的木匣中。
按公子怀信的描述,只要两人身处大齐国境内,就可无视距离、环境,进行通信。
乃是源自祝庙的封禁品技术。
这也意味着,此时笼罩平原城与高陆都的圣人之道,同样无法影响这种通信方式。
因为两边都至少有一道属于祝者的圣人之道。
信件放入之后,众人开始了忐忑的等待。
公子怀信甚至不敢再次打开木匣,担心见到自己刚刚放入的那张信纸。
信纸寄不出,便意味着另一边的木匣已毁。
而这基本宣告了平原侯的死讯。
事关君位传承,不是生死大难,平原侯不会轻易损毁木匣。
全场之中,也就只有田籍神色最为镇定,甚至一手托腮,开始闭目养神。
看上去一点都不慌。
……
不过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公子怀信心中却是越来越慌。
因为手中的木匣子,一直没有动静。
甚至偶尔轻轻摇晃的时候,他还能感觉到自己刚刚塞进去的那张信纸。
高陆侯看在眼中,心中越发得意。
幸好自己妹妹刺探到平原侯父子有这种秘密通信手段,不枉自己当初费尽心机将她嫁过去做妾。
这下平原侯是生是死,总算再无任何可以狡辩含混的余地。
而一旦将平原侯的死讯坐实,高陆侯便有出兵平原都的名义了。
为平原侯报仇!
顺便辅佐平原都储君驱除外敌,重建都府!
当然,到那时候,平原都尽在他掌控之中,储君人选可就不一定是公子怀信了。
虽然对方是长公子,理论上的储君人选。
但凡是总有例外嘛。
譬如说,一位黑水刺客,导致长公子“意外”死亡?
公子怀信一去,其他平原公子全都不足为惧,高陆侯正好可以扶植自己的外甥,继承大统。
这样一来,他便等于实质上掌握了两都之地,领土直接翻了一倍有余!
……
就在高陆侯思索着今后吞并平原都的美妙蓝图之际,一直闭目养神的田籍,突然睁开眼,不耐烦道:“公子,眼看日头都西斜了,你怎还不打开木匣查看回信?”
“让高陆侯与诸位宾客久等,可不好!”
公子怀信反复以眼神向田籍确认,后者不是在开玩笑后,终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木匣子。
一封叠好的信,静静躺在里面。
大概因为刚刚写好不久,尚有墨香味残留。
不是他先前写的那封信!
公子怀信当即迫不及待地取信,展开,然后果然看到了一封父亲笔迹的回信。
信中内容大致是告诉他自己目前身受重伤,但得龙尉庇护,性命保住了。
但平原城这边状况不太乐观,希望长子尽快带着紫龙卫们赶回来压制邪祟蔓延。
而为了便于长子统领全族、全都的援军,他正式将家主之位传给他。
至于平原侯之位,因为需要正式的继位大典,还得上禀齐皇,重新刻侯印等等繁琐手续,所以只让公子怀信暂时替父“假任”平原侯,处理事务。
等解了平原城之困,再谈正式继位之事。
看着信上新鲜的墨字,熟悉的字迹,温厚的语气,公子怀信一时有些意外。
因为他昨夜从田籍的反应中,已经料定父亲多半凶多吉少了。
莫非是自己误会了田籍的意思?
……
众人不知道的是,田籍直到见到公子怀信取出新信,心中才真正镇定下来。
原来刚刚他假寐之时,其实是进入神魂空间,让阿桃赶紧找五层楼的众人商量对策。
公子怀信说,这种紧急通信的宝物,源自祝庙的封禁品技术。
如今平原都的整座祝庙,可不就在田籍手中?
因为事态紧急,乐仁不得不让妫鱼等医者采取激进冒险的办法,强行唤醒老肆师。
虽然老肆师只清新了片刻,便再度陷入昏迷,下次醒来会更加困难。
但也足够他告诉众人,那件关键的封禁品藏在哪里,以及如何使用了。
如果说公子怀信与平原侯手中的木匣,是两个终端机器,那祝庙当中的这件封禁品,则相当于为这两个终端传递信息的“中继卫星”。
五层楼这边固然不可能得到平原侯手中的木匣子,但他们直接掌握了“中继卫星”,完全可以凭此模仿平原侯的字迹、语气,给公子怀信回信啊!
至于如何模仿,秋嫂作为狐字营里搞谍报的行家里手,提供了巨大帮助。
不但将平原侯的字迹、语气模仿得惟妙惟俏,甚至连平原侯的专用印章,也给仿造了出来。
当然,平原侯专用的朱砂印泥,是有特制色号秘方的。
这是防止外人伪造的必要手段。
可问题是,想要短时间内识别出这种颜色差异,必须是长期协助平原侯处理公文,对印章颜色熟悉无比之人。
在场之中,有就只有第一个拿起信的公子怀信有这等本事了。
……
公子怀信经过最初的愕然后,也确实察觉到印章颜色有些许色差。
但他毫无被戏弄欺骗的恼怒之感,反而对田籍的手段大感震撼。
因为这意味着,整座平原都祝庙,连带庙中肆师祝者,全都在帮着田籍作假,欺骗世人!
这可是连他父亲平原侯都未必能做到的事。
当然了,如此联想下去,他越发确定自己父亲是真的死了。
而且大概率死得不太光彩。
否则如何解释连祝庙都帮着田籍作伪证了呢?
这样一来,他更是要牢牢与田籍结盟,这样才有希望渡过眼下的难关。
想到这里,公子怀信半是因为丧父之痛,半是因为前途坎坷,当场失声痛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表示父亲深陷困境,自己不能立即带人回去解救,枉为人子。
田籍自然顺势上前安慰一二。
而后,他便见到公子怀信的眼泪滴落信纸,沾湿了印章位置,将红色墨迹化开,冲淡,再难辨认色差。
这样一来,伪造信的唯一漏洞,也在公子怀信的眼泪之中,彻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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