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翼停在她面前,看着她裹着的脚:“好些了吗?”
“其他的都没事了,但脚还要再养几天。”叶文初发现他这几天他瘦了,还黑了一些。
沈翼在她边上落座,发现叶文初的面色不大好。
“路上百姓送的,那边的特产,不知道你……大家吃不爱吃。”沈翼递了一捆洗过并切断的,且去了末梢的甘蔗。
叶文初笑着道:“都爱吃的。”
八角心道,自小您就不让大家吃甘蔗,说费牙,怎么现在就爱吃了?
高山站门口哭笑不得,是番禺特产没错,但不是顺带,而是他们主子亲自挑选,洗干净切成小截的。
“沈大人,你这是才回来?”房忠道。
沈翼这才冲着房忠还礼,柔声道:“是啊,那边受灾比较严重,多待了两日。”
房忠就知道,沈大人从进门到这会儿说了好几句话了,也没发现他在。
“那边的房屋倒塌和人员受伤怎么样?”叶文初问道。
“都处理好了。后面就要复建民房,我明天还要再去。”沈翼问她,“这里还好吗?”
叶文初告诉他这里挺好的,就连郭罄都回去休养了。
唯有第一位来的伤及脊椎的还要再多住几天。
“有康复的可能吗?”沈翼问道。
“我手里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病例,但我师兄有过,他说有四成把握。”叶文初道,“他在施针,你想不想去看看?”
八角要过来扶,但沈翼已经先手扶了叶文初。
两人都是一顿。
叶文初单脚往前跳,沈翼托着她的手肘,两人“悄悄”站外面看闻玉施针,男人侧躺着,毛介和黄燕一人一边稳着。
整个后背都是针。
叶文初小声道:“就看他的运气了。”
沈翼点了点头,又看着她:“去坐会儿?”
叶文初颔首,两人没回前堂,而是去郭罄原先住的病房,两人对面落座,沈翼去给她倒茶,她忽然道:“我的预算还没看完,你帮我带过来,不然房伯就要一直等我。”
“好。”
沈翼去了前堂,叶文初摁着胸口吸了一口气平复。
沈翼端着茶盅,第一次发现抚廊下嵌着一面镜子,他走过来看了一眼,抚平了衣服的褶皱。
“你的预算。”他递给叶文初,又给她倒茶递过去,“是什么预算?”
叶文初看着他正在忙碌的手,走前是受伤了,现在看,好像已经结痂了。
不知道当时有没有碰着钉子。
“这是我们家立的重建家园基金计划。”叶文初打开来,和他解释什么是基金,她当时也和家里人解释了很久。
但沈翼听完一句,就明白了意思。
他还是很认真地听着,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听她说话。
“怎么样?没听明白吗?”叶文初发现他走神了,在他眼前晃着手,沈翼道,“听懂了,这个计划很好。”
“不过,就刚才列的这一系列,预算具体是多少?”
叶文初翻开账簿给他。
两人本是对面坐着,沈翼就将圆凳托到她边上来,这样就变成他们并排坐着,手肘的距离不过一寸。
各自的衣袖在手肘上滑动,晃了一下叠在了一起。
叶文初余光看着她的衣袖若有所思。
沈翼见她不动,就伸手过去翻,叶文初收手回来,但指尖还是碰到了他的手背。
有点烫。
“一百万两?”沈翼翻着预算方案。
叶文初点头,这个预算涵盖了很多项目,不单单只是重建家园,还有教育、医疗等等。
一百万两是叶家拿的钱,他们还会去别的商户募捐,包括陈王府和刘兆平遗留的一部分钱。
“项目很多,也很细致,你看看要是没有问题,我觉得就可以实施了。”叶文初道。
沈翼认真看,好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她。
“这些项目,你负责?”
叶文初扬眉,摇了摇头:“我们家的男丁们负责,我负责指挥。”
“我的行动力不如他们。”
沈翼就没有再问。
两人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房忠终于等得有点急,过来找叶文初。
“看完了吗?”
“看完了,”叶文初道,“我觉得没有问题。”
沈翼也点头。
“那就好。”房忠将预算收起来,准备回去,又突然停下来,“沈大人今晚去家里吃饭吧?最近在外面忙,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我这就回去让厨房做您爱吃的。”
沈翼顺势就应了。
房忠笑盈盈走了。
闻玉一根一根取针,病人躺回来,小心翼翼对他提意见:“您今天扎的有点不太稳,比前几次都疼。”
一天两次针灸,病人是可以对比的。
“会不会是你感觉更灵敏了?”闻玉一根一根给针消毒,道,“今晚你可以尝试吃一点肉,我让人给你送来,但不能贪嘴。”
男人很高兴,红着脸应是。
闻玉出来的时候,叶文初和沈翼正好出来。
沈翼扶着叶文初。
“我把轮椅给你坐吧。”闻玉扶着轮椅站起来了,让叶文初来坐。
叶文初无语了。
“你的腿不疼吗?”沈翼问的。
闻玉扫了他一眼:“疼是可以忍的。”
说着,他一步一步往前堂去,虽说疼,可腰背还是直挺的。
将轮椅留在了后面。
……
晚上在叶家吃饭,依旧是以前的位置,沈翼和闻玉各坐了叶老太爷的两边,闻玉的手边是叶文初,沈翼在对面。
沈翼陪叶老太爷说基金项目。
叶文初吃着闻玉夹的菜,歪着头看他:“腿不疼?”
闻玉心里闷,但侧过脸来看到她时,心口的闷便就消失了,他道:“疼!”
“你刚才吓我一跳。”叶文初殷勤地给他夹了个圆子,闻玉讥讽她,“你是不是怕我自己擅自配解药试毒?”
叶文初是这个意思。
她觉得闻玉有点着急,所以很怕他偷偷去配药方。
“师父可亲口说过,你的毒必须是我们三个人都在场,并都认可的情况下,才可以配解药。”叶文初提醒他,“你不许冒险。”
闻玉看着她。
他笑了起来:“知道了。说得好像只有你记得师父的话一样。”
叶文初笑了起来,将自己的鱼肉分他一点。
“那就好,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师父、小白还有八角怎么办?”叶文初道,“万事多想我们。”
闻玉瞪了她一眼。
一侧,白通也用新的碗筷,弄了一碗菜摆在了闻玉面前。
闻玉看着白通。
“干什么?”
“怕你夹不到。”白通道,“晚上我给你按腿。”
叶满意也挤进来,举着手:“我我我、我也可以。”
闻玉看着他们,笑了起来。
“那我就等着享受了。”
白通点头。
沈翼端着酒看着对面,视线落在闻玉的脸上,若有所思。
等吃过饭,他们去湖边小坐,闻玉难得想钓鱼,独自一个人夜钓,沈翼走过来停在他身边。
闻玉瞥他一眼。
“你中的是不是一种叫青岩的毒?”沈翼问他。
闻玉等他继续说。
白通给沈翼端了椅子,请他坐,闻玉又看了一眼白通,很惊讶。
“您坐。”白通又跑了一趟,给他送了一杯茶。
沈翼也很惊讶深看了一眼无事献殷勤的白通。
“思南白罗山,有一种叫青岩的毒,你是去那边后中毒的吗?”
闻玉没否认也没确认。
“我认识一位从思南来的人,他就是白罗山人,青岩之毒也是他告诉我的。”沈翼道,“你想不想去京城,我可以给你引荐他。”
闻玉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平静的湖面。
沈翼也不着急。
静坐了一会儿,沈翼就走了。
闻玉垂着头重重叹了口气。
叶文初的话响在耳边,她说他做事得考虑师父和他们。
他在乎他们,他们也在乎他。
“师兄。”白通坐在沈翼刚才坐的椅子上,“外面冷,我推你进去?”
闻玉点头。
整个十一月,大家都在为了重建家园而忙碌,整个从化的百姓,抽出手的要给叶氏建生祠,祖辈上香供奉,以表谢意。
叶家没推辞,还让知情人中间贴补了材料钱。
叶氏生祠开始动工,预计明年初能竣工。
等进了十二月,叶家人终于放松下来。
叶文初的脚好了,但她走路还是小心的很,不会久站。
顺安康里的病人的腿开始能动了,加上每天他家里人给他揉捏按摩,恢复的效果简直喜人。
叶文初很高兴。
沈翼很忙,但每隔两天回来一次,在顺安康坐一坐就离开了。
一直到临近年底,大家开始准备过年的时候,京城的圣旨到了。
“四小姐,”乘风快步跑进来,喊道,“大人让您回家,一会儿圣旨到叶家去。”
叶文初很惊讶:“给叶家的圣旨?”
“对!单独给叶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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