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张赫被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秦文远这时候,则是走到了道人面前,平静的看着道人,说道:“差不多行了,你的对手是我,少给我的手下去添堵。”
话音落下。
道人目光放到秦文远脸上,轻笑一声,他说道:“你还真是够护短的……我的手下都有几个死在你的手中了,贫道不过是添的一下堵,这都不成?”
秦文远直接在道人对面坐了下去,两人隔着棋盘相对。
他看着到人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平静道:“摇光,那个家伙,他是被你下毒杀死的,而雄成麟,虽然说是死于我秦某人之手,但是我,那也是为了让他摆脱痛苦,要怪就怪阴阳家那个老头,而那个老头是你派来的!”
“至于张老头,现在被抓,还没死!”
“所以,这样一数,你的那些手下,就没有一个是我秦某人亲自杀的,故此……北辰,你说这话,就不觉得亏心吗?”
北辰听到秦文远的话,沧桑的脸庞上,竟是难得的露出了错愕之色。
他摸了摸下巴,忍不住捋了捋胡须,说道:“真的是这样吗?”
仔细想了下,他笑了:“还真是啊!这么说来,你和我,没太大仇啊!”
秦文远:“……”
“当然有仇,你多次要害我,要让我死,而我是记仇的人。”秦文远说道。
道人闻言,不紧张也不羞恼。
他只是轻飘飘笑了下,仿佛对过往的那些算计,对死了的那些人,并不在意。
他抬起手,拿起一枚棋子,说道:“听闻秦爵爷,你的棋艺好像是很不错,不如……我们对弈一局如何?”
秦文远看着道人,目光忽然锐利了起来:“是和你,还是说……和你的傀儡?”
道人闻言,神色并不意外,他笑着说道:“发现了?”
秦文远冷笑一声:“我秦某人,虽未和你亲自见过面,但根据你所做的事,也能推断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可不认为你就会这样放弃抵抗。”
道人笑了起来,他肩膀耸动,笑声先是低沉,继而猖狂大笑。
仙风道骨的道士,忽然间这样大笑,莫名的给随行的巳蛇等人,一种诡异之感。
而秦文远,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不发一言。
片刻后,笑声戛然而止。
道人收敛笑意,他看向秦文远,脸上哪里还有一丝笑容。
他说道:“不错,你眼前的人是个傀儡,他是这道观的道士,不过他和我有些渊源,我之前不是给你写过信,说只要你破解了化生寺的案子,我就给你一个调查我的线索吗?”
“他就是线索,从他身上,也许你能调查到我的一些东西……不过,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不知道秦爵爷,你……”
他看向秦文远的双眼,说道:“能否调查的出来。”
秦文远呵笑一声,淡淡道:“你觉得以我秦某人的本事,什么查不出来?”
“你就期望他和你之间的渊源不那么大吧,否则……”
秦文远直接从棋盒里拿起一枚白子,说道:“下一次,或许就不是我和你的傀儡见面,而是……和你本人见面了。”
皓月观前。
大槐树下。
月影婆娑,穿过树叶,点点落在秦文远和道人身上。
秦文远看着面前的道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还是叹息一声。
北辰太谨慎了。
北辰,他的确是来了长安了,但就如自己之前预料的那样,北辰亲自来长安指导一切,可却也不会让他自身处于危险之中。
就如自己一样。
如果说有人设计,让秦文远不得不冒险的话,以秦文远的智慧,也不会让自己处于绝对的危险和绝境中的。
他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杜绝那些危险。
而北辰,也是一个十分聪明,且极度阴险之人。
自己会如何做,秦文远就等同于北辰会怎么做。
所以他知道,这一次,自己顶天也就能找到北辰的傀儡或者代言人,或者其他方面的线索,想要抓到北辰……极其之难。
除非一切都是遭遇战。
就是忽然爆发的,给北辰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机会。
或者说,自己准备得极度完善。
可是,在北辰知道自己要利用李文成之后,就不可能创造极度完美的计划,毕竟时间不允许,很多布置,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故此,秦文远这次的打算,其实就有两个。
一个是钓出北斗会在长安的力量,能解决多少就解决多少,这也算是他报了之前北辰算计自己的仇。
让北辰感到疼痛。
另一个,就是寻找和北辰有关的情报,人可以,物也可以。
而现在,直接找到了一个北辰的傀儡,还能一起下棋,还知道和人和北辰有些渊源……
可以说,两个目的都达到了。
所以秦文远也并不觉得失望,毕竟这本就是他在计划实施之前,就想到的事。
秦文远收敛心神,集中注意力和北辰开始对弈。
虽然说眼前的人是北辰的傀儡,但意识,是北辰的意。
从这人说话的习惯,用语,乃至一些细微的神情变化,都可能会给他秦某人一些线索,让他对北辰更加了解,甚至……能够因此,推断出北辰的一些情况。
所以秦文远,根本没把这个当成闲聊。
而是当成了一次线索收集的难得机会。
对面的道人不知道是猜到了秦文远的想法,还是没猜到,脸上的笑意再度浮现。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银色的弯月,说道:“你相信月亮上,是有神灵的吗?”
我相信月亮上都是坑。
秦文远心里腹诽一句。
但表面,他却是说道:“神话故事里,说月亮上有仙子。”
“不!”
道人摇头,神情竟是有些虔诚:“月亮上有仙子,那是假的,是用来糊弄人的!月亮上,是有一个神灵的,他全知全能,能够为我们指明人生的路!凡是月光所至之处,皆是他在度化世人,抚平罪孽。”
秦文远真的很想告诉北辰,月亮是不会发光的,它,其实就是个镜子,还特么不是光滑的镜子,反射能力贼特么差的那种。
你以为的月光,都是太阳光在月亮上的反射。
不对。
秦文远心中吐槽,忽然间,他猛的想到了什么。
他看向道人,说道:“你不是道士,不是信奉三清的吗?”
怎么还改信月亮上的神了?
是不是信错了?
北辰双眼忽然清明了起来。
他神秘一笑,看向秦文远,说道:“想要试探我真正的身份?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答案是,不会!呵呵,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秦文远:“……”
真特么找揍!
秦文远忽然很想掀桌子。
北辰笑容收敛,说道:“世人愚昧,这天下,清醒的人没几个,而你,秦文远,是很特殊的那种,虽然你还未如我一样完全清醒,但你却是最接近清醒的那个!所以秦文远,加入我北斗会如何?我会让你真正看见什么是真实的世界。”
秦文远:“……我确定了,你信的不是三清,是特么的邪、、教吧!”
他怎么觉得这北辰,有些神神叨叨的。
比那个装神弄鬼的阴阳家的人,还神叨。
北辰仍没有生气。
他只是感慨了一声:“真理,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往往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秦文远:“……”
秦文远觉得这北辰脑子真的毛病,而且似乎信仰真的出现了一些问题。
这可不像是一个正常信仰的人,会有的想法。
而且……
在看北辰的所作所为,秦文远眼眸忽然眯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北辰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要危险!
这分明就是一个神经病,拥有高智商的神经病。
这种人,偏执,有时又无法让人理喻。
他想要做的事,很可能正常人无法理解。
而偏偏,他还有高智商,还能完成其他人无法理喻的事情!
这种人,就算放到后世,都是极度危险那种的。
因为,他极有可能属于那种反社会,高智商犯罪,再加上神经病多种情况集一体的极度危险份子。
没想到在古代,竟然还遇到了这么有代表性的家伙。
秦文远忍不住也有些感慨。
“你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北辰难道露出茫然不解之色。
秦文远也没解释,总不能说你这种神经病没把自己玩死是老天的眷顾吧?
他说道:“不是要下棋吗?怎么下?”
下棋,可以通过对方的棋路,判断对方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是刚猛一派。
还是草蛇灰线,擅长谋略一派。
是眼界看的极远,为了最后输赢,可以不管眼前利益的。
还是只看眼前利益,寸步不让的!
了解这些,对秦文远以后与北辰真正腥风血雨的对战,有巨大的了解。
“这一次,是你先发起的布局,所以……当然会是你先落子。”
秦文远闻言,眸光微微一动。
根据自己这一侧的布局下棋,所以……他是觉得,这盘棋,还没结束吗?
他还觉得,他有翻盘的机会?
是张赫说的,那个醉醺醺的神秘的家伙?
可北辰不知道吧,自己在那里,也有后手。
当然……现在徒弟狄仁杰消息还没传来,结果如何,也未知晓。
但秦文远,相信自己的布置,也相信狄仁杰的能力。
虽然狄仁杰年龄还小,但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宰相,掌握先机的情况下,他不觉得狄仁杰会出失手。
他笑了笑,说道:“好,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秦文远迅速落子。
北辰也不含糊,迅速拿起一枚黑子,没有犹豫的就落下了子。
秦文远同样是迅捷如暴雨。
两人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一般,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一个人下完,另一个人也迅速落子。
看的身后巳蛇等人眼花缭乱。
他们甚至还没看清楚落子是哪里呢,对方就迅速跟上了。
这让巳蛇等人都充分的了解到……眼前的棋局,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
而眼前的这俩人,秦文远也罢,北辰也罢,也不是他们这个级别,所能够想象的。
那种智慧,那种谋略,那种成竹于心……
都非是他们所能比拟的。
所以,他们只能在后方,安静的看着前面对弈的两人,同时谨慎地防备着四周,防止有意外发生。
整个道观外,只有啪啪的落子声不断响起衣。
声音清脆,直击人心。
就这样,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棋盘上的棋子,已经过半了。
秦文远和北辰,在这时,似有默契一般,开始减慢速度了。
北辰目光扫过棋盘,笑呵呵说道:“草蛇灰线,布局幽远,第一步的棋子竟是在此时才发挥作用,秦文远……你心机,可真够深的。”
秦文远闻言,也是轻笑一声。
他说道:“从第一步开始,就对我的棋子,各种狙击,看似只顾眼前,可在此时,那些狙击我的棋子也开始相连了起来……”
“北辰,你是在对你的性格故意伪装吗?想要让我觉得你就是个只顾眼前,一点亏都不吃的性子?”
他冷笑一声,勾起嘴角:“若是不想赢的话,你随意去下,可若是你想赢的话……”
秦文远冷笑道:“就算你藏得再深,我也能将你逼出来,在我面前玩心思,呵……你不觉得自己滑稽的就和个猴子一样?”
皓月观前,老槐树下。
斑驳月影中,一老一少,棋盘对弈。
秦文远与道人明明就在巳蛇等人的眼前,他们一伸手就能够碰到,可给巳蛇等人的感觉,却有些恍惚,就仿佛它们是远在天边一般,不真不实,虚虚幻幻。
仿佛置于两个天地。
而秦文远和道人,此时目光都集中在棋盘之上,嘴上针锋相对,彼此都寸步不让。
因为他们都太清楚自己对面的人了。
知道但凡自己给对方让一丁点的步,对方绝对就会抓住机会,欺身而来。
而在这极其凶险的对弈里,对方稍微的一个优势,就可能造成整盘棋的丢盔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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