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这让我想起了十年前,我受陛下之令,搜查整个长安城的事情!”
“那时,因为这些军饷关乎到大唐的国本了,陛下十分震怒,要求我们必须找出军饷藏匿之处,而我们也能确定, 军饷就藏在长安城内,所以我们用了最笨,但也是最稳妥的方式,那就是挨家挨户的搜查!”
“只要是能放东西的地方,我们都搜查了个遍。”
“并且为了防止贼人收买衙役,我们大理寺, 御史台和刑部,都专门随机安排個人手, 互相监督, 从而确保不会出现有人被收买的情况。”
“当时,可以说,我们真的是发了狠了,就算是装菜的地窖,我们也都钻了进去,去仔细的搜查。”
“可结果,饶是我们这般细致,仍是一无所获。”
“所以,这说明那些贼子,一定是将军饷藏在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秦文远安静的听着白严官的话。
他一边听着,脑海中一边也随着思考。
这个案子的卷宗他也看过了,所以他脑海里,也有一些完整的链条。
现在他正在借助白严官的分析,来尝试补全这些链条。
白严官看了秦文远,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我们找不到军饷了, 那就彻底找不到了, 所以过了几年后, 我都放弃了。”
“因为我觉得贼人肯定已经军饷给运走了,彻底找不到了。”
“可是没想到,足足十年时间,他们都没有将军饷给运走,这就太奇怪了!”
“再加上他们一直有使用这些军饷,所以,我的心里,便有了一个猜测!”
白严官深吸一口气,道:“他们当时,将军饷藏到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并不是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中的,或者说,是他们也无法轻易去的地方。”
“所以,那批军饷,直到现在,他们也都没有取走, 也都仍旧藏在原地!”
“那么,是什么地方呢?”
秦文远眸光一闪。
他看向白严官,道:“白大人,你们当时,还有哪些地方是没有搜查过的?”
白严官笑了笑,说道:“因为这个案子十分重大,当时陛下震怒到了极点,所以就算是我们的府邸,也都挨个的查了个遍。”
“而没有查过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地方!”
白严官看向秦文远,缓缓道:“皇亲国戚的府邸,以及……皇宫!”
秦文远磕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他忽然笑道:“看来,是皇室内部出了蛀虫了啊!”
虽然尚未有确切的证据,可秦文远与白严官都能猜到,那些军饷,绝对就在这几处地方。
因为想要藏到皇亲国戚的府里,或者皇宫里,没有这些皇亲国戚的准许,是绝对做不到的。
所以,如果真的在这些地方,毫无疑问,绝对是他们做的!
白严官叹息道:“我其实是不愿相信这些的,但这很明显是最可能的原因之一,所以,我便开始了调查。”
“却没想到,刚调查没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深陷囹囵。”
其实白严官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是被陷害了。
也就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桩命案的原因,是因为十年前的那桩案子!
着实是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关联。
也着实是因为,他真的完全被骗了,他都认为是自己失手之下杀的人了!
故此,他从未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若不是秦文远提醒他,他可能直到最后,都不会去联系起来这两件事。
也自然不会想到,他会是因为差点查到了真相,被当年那案子的幕后之人给算计了。
秦文远说道:“白大人重新调查十年前的案子,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白严官眸光一闪,道:“你怀疑?”
秦文远道:“白大人刚重新调查不久,就被陷害了,而这件事,也不是轻易就能做的,肯定需要一定的准备,所以……这说明,白大人或许在刚开始调查时,就被他发现了。”
“他担心被白大人查出真相,故此就先下手为强,想要先解决白大人。”
“故此,他,或者他的人,就肯定是在知晓白大人重新调查案子里的这些人中!”
白严官点了点头。
他沉思了片刻,道:“其实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因为我并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而且这毕竟是十年前的案子,若真的想重新调查,需要不少的程序,也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若是有效果还好,可若是还查不到,陛下那里都不好交代。”
“故此我便想着,先自己暗中调查一下,若是有发现了,再去找陛下,请求重查此案。”
“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只有刑部的一些人,以及大理寺的一些普通衙役而已,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个。”
秦文远轻轻晃了下茶杯,道:“那幕后之人能量如此之大,绝不可能是普通官员和衙役,这样看来,是他一直在大人旁安插了人手啊。”
“我估计,他其实一直都不安稳,一直都担心当年的事情败露,所以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白大人,故此白大人一做什么,他立马就察觉到了。”
白严官点了点头:“也只有这个可能,否则的话,他不可能应这么迅速。”
秦文远又问道:“那大人查到了什么线索了吗?”
白严官摇了摇头,他苦笑道:“这事并不好查,想要查,就必须要去皇亲国戚的府邸内,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我刚有所思路,还没有实际开始调查,就身陷囹囵了。”
“最终,也没查到任何线索。”
秦文远微微颔首。
他说道:“这个案子就交给我吧。”
白严官看向秦文远。
便听秦文远说道:“这个案子是大理寺遗留的悬案,本也该由莪这个大理寺卿来调查!”
“所以,白大人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等我的好消息吧。”
白严官自然是相信秦文远的实力。
而且他现在被困在这里,也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就交给你了。”
…………
“秦文远,你务必要小心谨慎,这个幕后之人连我都算计到了,他未必没有其他准备!”
“也许,他也早已开始防备你了,毕竟你的本事,整个大唐无人不知,他定然也会小心你的。”
“你切莫中了他的诡计。”
秦文远笑了笑,道:“白大人放心吧,我回来的事情,目前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这些人,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相信我的眼光,他们绝不会出卖我。”
“所以,现在是敌在明,我在暗,他想要算计我,也要知道我在哪才行啊!”
“可现在,他全然不知我的踪迹,如何算计我?”
白严官一听,也顿时笑了。
他笑道:“没想到,你去一趟南诏,竟然还有这样的效果。”
秦文远笑着起身,他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白大人,你也不要再熬夜了,这世上还有无数冤情等着大人为他们洗刷冤屈寻找清白呢,若是大人因为这些事情伤到了身体,那会让多少人伤心?”
白严官明白秦文远这是变着法的劝自己放宽心。
他点着头,说道:“放心吧,秦大人,道理我都懂,我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秦文远看了白严官一眼,而后笑道:“三天后,我为大人洗刷清白!”
说完,秦文远便直接推门而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白严官看着秦文远消失的方向,怔怔的看了很久。
秦文远原路返回,从院墙翻了出去。
而后,他便借着夜色,迅速返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后,秦文远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在自己离开后,没有人偷偷来过,他才松了口气。
秦文远将蜡烛点燃。
烛光暖黄,驱散了房里的黑暗。
秦文远坐在桌边,思索着白严官的话。
白严官说,他怀疑当时的那些军饷,是被藏在了皇亲国戚的府邸,或者是皇宫里。
因为只有这些地方,没有被查。
这一点,秦文远也是认可的。
以白严官他们当时的谨慎,可谓是刮地三尺,若是军饷藏在他们调查过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任何发现。
毕竟那些军饷的数量并不多,堆起来,都有一座小山大小!
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瞒过那些经验丰富的衙役。
而且当时也是三司互相监督的,人员都是随机安排的,也绝不可能出现串通的可能性。
故此,军饷藏匿的地方,一定就是当时没有搜查的地方。
那么,也就是白严官所说的这些地方之一。
只是,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呢?
秦文远眼眸微眯着。
他心中在思索。
当时在长安的皇亲国戚的数量,不算多,但也并不少。
足足有十二个之多。
其中包括已经封王的皇子们。
也包括李世民的兄弟。
还有李渊的兄弟。
这些人,都在皇宫外有各自的府邸。
而这些人,又都是皇亲贵胄,地位尊崇,他们的府邸,绝不是轻易就能去搜查的。
哪怕现在……也不是能轻易去查的。
如果有证据还好。
可若是没有证据,就想去搜查,那到最后,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那些皇亲国戚,定不会放过白严官的。
所以白严官也没法直接搜查。
“所以,现在是有十三个选择!”
秦文远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东宫,魏王府,吴王府,汉王府……”
“陛下重情,所以有的封王的皇亲国戚,就算封王了,也仍是允许他们留在长安一段时间。”
“故此,他们都是有可能的。”
“那么,军饷会藏在哪里呢?”
秦文远手指轻轻磕着桌子。
大脑在此刻,疯狂的运转着。
他整个人,就如同是化身为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器,在已知的所有信息中,进行高强度的处理。
排除无用的信息。
整理有用的信息!
然后整合,推导。
忽然间,秦文远猛的抬起头。
他眼眸陡然闪过一道精芒。
“十年!”
他忽然说道:“对,十年!”
“足足十年时间,那些军饷,他们却没有用一点!”
“绝不是他们不想用,而是他们没法用!”
“所以,这些军饷,藏匿的地方,绝对是这些皇亲国戚也不能轻易动的地方,否则的话,十年时间,足以让他们将军饷给运走了!”
“而他们自己的府邸,只要将门关上,只要管好自己下人的嘴,什么地方动不得?”
“就算是埋在了地球的另一面,也该挖出来了!”
“所以,这些军饷,不是埋在他们用能力轻易动的地方,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秦文远双眼灼灼的释放着光芒。
他嘴角忽然上扬了起来。
整个人直接露出一丝看破一切乌云的笑。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将那些军饷,竟是……藏在了……皇宫里!”
秦文远忍不住道:“胆大包天,奇思妙想!”
“怪不得当时白严官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怪不得他们都要将长安城翻了个天,还是没有查到!”
“谁能想到,他们会将军饷,藏在皇宫呢?会藏在李世民他们的眼皮底下呢!”
“灯下黑啊!”
秦文远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然后便迅速发散着思维。
用其他方面来验证。
“偷盗军饷,乃是叛国的大罪,他们定然会知道李世民会很愤怒,所以,他们定会防备着他们的府邸也要被搜查,故此,他们的府邸里其实并不安全!”
“真正的安全的地方,就是李世民绝对想不到的皇宫。”
“毕竟,谁能想到,丢的军饷,就在李世民眼皮底下?”
“而他们十年都没有用那些军饷,也是因为军饷藏在皇宫里,而皇宫……可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
“当年李世民刚刚坐上皇帝,对皇宫的掌控力还不是太强,可后来,皇宫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李世民的眼睛,所以他们不敢去动那些军饷了,因为怕被李世民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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