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中午时分,老江的意识投影正从下城区第三街区飞出来,他刚刚完成了对这里的神念检视。
不出所料,街区中60%的居民,都如躺尸一样躺在自己的居住地,通过外接装置,在极乐空间里嗨皮呢。
剩下的40%都很有“活力”。
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工作”。
在这一坨占地近十平方公里的超大型建筑物中,在那些迷宫一样的暗巷与地下空间里,进行着各种非法的行动。
从倒卖“开发模式”的芯片,到出售不知道哪里搞来的,解除了安全协议的武装义体,再到拼装各种怪模怪样的能量武器。
还有一些人在售卖特殊的程序。
这些玩意相当于极乐空间里的“外挂”。
只要运行程序,就能让使用者在极乐空间里获得临时权限,能进入一些平民不被允许进去的“深层区域”。
比如“色孽地狱偷渡程序”,就是卖的最火的一款。
就老江在那个黑暗地下的房间边所见,短短十几分钟,就有三十多个遮挡住脸颊的,鬼鬼祟祟的客户们前来“进货”。
当然除了这些先进的玩意之外,还有一些比较“古老”的东西。
大都是一些享用品,比如从永生会的仓库里偷来的香烟,口香糖和罐头,都是相当紧俏的商品。
还有专门的小黑市售卖除了营养液之外的“高端食物”,只供应给中央区的居民们购买食用的黑面包,味道古怪的酒水等等。
老江还见到了很简易的火药武器小作坊。
尽管废土科技对于能量武器的制作使用,已经进入娴熟。
但这些老式的,构造简单,杀伤力还不错,价格又低廉的火药武器,依然是有防身需求的下层平民们的首选。
总的来说,对这几个街区的神念检视,让老江对自由公民城下层居民的日常生活,有了个让他耳目一新的认识。
“本地帮派组织架构很有活力嘛,永生会根本不管这些区域,就像是一个个混乱的小王国,自治权都在帮派手里。
所以抢地盘,当土霸王的需求还是有的。”
江老板的身体从第三街区的“地下商业街”中悬浮出来,他站在这处街区的边缘,从一个天井向上眺望。
一层层挤在一起的楼房,将这处唯一可以接触到阳光的空间挤压的错乱狭小,从这里向上看去,就像是从四方聚拢的囚笼里眺望外界一样。
这里修建的时候,大概根本就没有考虑到采光问题。
简直就像是建立在地面之上的下水道,就这个街区里百分之七十的房间都在挤在黑暗中的。
终年不见阳光。
“这哪里是给人住的地方?”
江老板再次对自由公民城的建筑体系表达出极端的不满,和这鬼地方相比,墨霜山后山思过崖的条件,好的简直像是七星酒店一样。
要是让他在这里待上几个月,老江估计要抑郁的自治炸弹,把这里全部炸掉。
“不过,其实真实情况,倒没有罗格渲染的那么严重。”
他一边向天空悬浮,一边想到:
“中央区是个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就下城区来说,这里混乱的社会形态,迫使普通人没办法一天到晚赖在极乐空间里。
他们需要水,需要食物。
这些东西垄断在各个帮派手里。
他们总得抽出时间,为本地帮派干活来换取这些生存必需品。
换句话说,干一天阔以玩三天...
但要享受,最少得先干上一天。
真是奇特的社会形态。
永生会看不上的低端劳动力,反过来被帮派组织利用上了。
嗯。
倒还算有点用。”
老江心中如此想着,又准备往下一个被罗格圈出的地点前去查看,在第三街区这边,确实有“死而复生”的传闻。
但老江在事发地点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对这个街区的神念检视,也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关注的生命形态。
不过就在他要离开这个街区时,突然听到了从另一栋楼中黑暗角落传出的声音,是伴随着重物击打倒地,和惨叫声的响动。
随后便有个呼吸急促的女人,在低声说:
“快跟我来,孩子们,我知道有个安全的地方,那里有足够的食物给你们,也不会有人打你们,逼你们去偷东西,或者在地下工厂干活。
瞧瞧你们瘦的,真可怜。”
“嗯?”
老江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往那边飘过去,悄无声息的越过墙壁,出现在黑暗的,散发着恶心味道的走廊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皮裙,渔网袜,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女人。
正带着几个畏惧的孩子,从一间房子里悄悄走出来。
那女人手里握着把手枪,看她行动的姿态,明显是经过训练的,而且她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大,和自家茉莉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嘘”
那女人对身后惊恐的孩子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拉着他们的手,快步从黑暗的楼梯中下行。
她对这里非常熟悉,避开了由帮派分子把守的楼层,一路进入地下室,又打开一个通风管道,让孩子爬进去。
自己也在最后爬了进去,又把那通风管道的入口封了起来。
“别怕,这两年里,我们已经救了很多和你们一样的孩子,我们那里有吃的,还有很多小朋友和你们一起玩...”
在狭窄黑暗的通风管道里,那女孩一边安慰着这些担惊受怕的孩子,一边和他们说着话。
他们在黑暗狭长的管道中爬行,朝着第三街区之外的区域行进,看方向,应该是十三街区那边,老江悄无声息的在后面跟随。
他观察着那个女孩的样子,最后在她脖颈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未完成的纹身。
黑手会的纹身。
这让老江立刻眯起了眼睛。
“别往前去了。”
就在那女孩带着孩子们即将离开错综复杂的管道时,老江突然在她耳边说:
“前面有执行者机器人在巡逻,以它们的侦查范围,你再向前一百米,它们就会扫描到你的芯片信号。”
“唰”
那女孩被吓了一跳,腰间的手枪拔出,指向身后,把孩子们吓了一跳,但后方管道中空无一物。
“别多想,少女,也别问我是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奇迹,偶尔客串一下黑心商人和好老板。现在听我指挥,如果你想带着这群可怜的小豆丁逃走的话。
掉头!
在后面第二个岔口向南边向南走。
另外,我对‘你们’这个组织,很有兴趣。你们都是黑手会的孤儿院培养出的孤儿,对吧?你认不认识茉莉?”
老江不想花时间解释这些,他便抬出了茉莉。
那个女孩仔细搜索四周,拍了拍脑门,确认自己没出现幻觉之后,她语气古怪的说:
“茉莉?总喜欢在脖子上挂个破防风镜的那个?”
“唔,看来你们认识,太好了。”
老江哼了一声,在那女孩耳边说:
“我是茉莉的朋友,现在赶紧走吧,看那几个小豆丁在这里都快要缺氧了。”
神秘的女孩急忙看了一眼,确实,这些孩子长期营养不良,在管道里爬行了这么久,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
“茉莉比我高两届,她从孤儿院出去后被分配到了永生会那边,你说你是她的朋友,你也是永生会的人?”
那女孩一边飞快的调转方向,带着孩子们往另一个方向爬,一边问到:
“你打算把我们带去永生会?那地方我不去!艾玛已经疯了,她在改造自己的成员,我的很多朋友都失踪了。”
“别问。”
老江丢下一句话,说:
“想带他们离开,就跟着我。”
说完,他将神念散开,在这个如蛛网一样密布的地下管道里向外探查,给这几个小家伙指引方向。
在十几分钟之后,他们终于爬出了管道,来到了第三区和第七区的交汇处,这里有一座净化水工厂,周围有永生会的士兵在巡逻。
人数不多,只有两三个,而且还带着外接装置,在极乐空间里摸鱼。
但这种懒散的姿态,并不妨碍这处工厂的安全戒备。
因为除了士兵之外,周围还有老江很熟悉的东西在游走,执行者机器人!
那些完全仿生设计的机器人,行走之间和常人一样。
其Y字形战盔表面,有绿色的灯点亮。
在它们旁边,还有时刻会起飞的鸟型无人机,老江散出神念,去那些执行者机器人的脑部扫过一圈。
果然,和原始设计一样。
这些家伙的脑袋里,都有一个装着黑暗之物的黑盒子。
“艾玛已经把这种技术普及了?”
老江眯起眼睛,看着那些来回巡逻的执行者,他摇头想到:
“以废土的时间计算,从原型体出现,到现在的全面普及,也就一年的时间左右。看来不只是罗格在做战争准备,艾玛也已经开始筹备最后的决战了。
等等,刚才那广播里说的‘新芯片义体试验’,难道就是...
哎呀,雾之都的战争结束之后,废土这边攻略自由公民城就得提上日程了,要是让艾玛那个疯子,把城里的人都杀光了。
那占下这座城,也没用了。”
“贴着墙走,绕过这座工厂,你们的目的地是七区?”
江老板对身边的女孩和三四个担惊受怕的小孩说:
“刚好,我也要去那边。另外,别耍小心眼想把我引去危险的地方,我是个幽灵,如你所见,他们伤害不了我,但你就不一定了。
更何况,这还有几个你想救的孩子呢,为他们想一想。
另外,黑手会还没亡呢。
他们在死亡沙漠边境控制了七个城镇,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孩子,如果你讨厌永生会的话,那么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下,前去投奔罗格.菲塔尔斯。
你知道这个名字,对吧?”
画着烟熏妆的年轻姑娘,明显对老江抱有警惕,但随着老江不断说出关于黑手会的事情,她心中的纠结也越发浮动。
最终,她决定冒险一把。
半个小时后,这个姑娘带着几个孩子,轻车熟路的进入了在各个街区间运送物资的无人轻轨,趴着这火车,从下城区的东边到达了南边。
又带着他们在靠近中央区的七区的边缘左拐右拐,从一个废弃的净化水管道进入地下,最后来到了一个位置隐秘的仓库中。
老江从管道飘出来,第一时间将神念散出,然后愕然发现,这个地下仓库里,真如那个姑娘所说,有很多孩子。
三四十个,还有五六个成年人。
“橘子,你怎么才回来?快过来,齐格找到了食物,咱们今天不用挨饿了。”
看到那个姑娘带着是个孩子从管道里跳出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姑娘拨了拨头发,语气喜悦的对她说了句。
“我带了其他人来,是一位幽灵先生,是他帮我们躲开了永生会的眼线。”
橘子姑娘摆了摆手,她左右看了看,对旁边的空气说:
“幽灵先生,你还在吗?”
老江没有回答她。
他这会已经飘到了正蹲在仓库角落里,正在发呆的那个大个子身边。
他说:
“你...叫齐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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