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世界交给老江的微型黑洞发生器,是留给他前往阿尔法世界时防身用的。
这玩意在破坏力方面,远不如伊甸世界真正的军事级黑洞炮那么夸张,它在激活之后,会弄出一个超小型的黑洞。
其内部设计的目的,就是让这个黑洞生效后快速崩塌,来完成一场干脆利落,毫无后遗威胁的致命反击。
与伊甸世界的武力极端,那种开一炮就能塑造出一个吞没小星系的军事级黑洞发生器,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即便是微型黑洞发生器,依然不能在世界内使用。所以,老江只能把铁山的葬身地,安排在了这片远离苦木境的星海之中。
晦暗的能量膨胀到极致后,内部塌陷开始。
黑色的光圈快速缩小,就像是一扇彻底关闭的大门,铁山于暗物质能量缠绕的囚笼里,绝望的伸出手,像极了一个祈求宽恕的懦夫。
但最终,一切的往事,一切的恩怨,一切的仇恨,都被隔绝在这一道黑色的精致光芒里。
在重新冲向的江夏平静的注视中。
那个张开如墨汁一样的微型黑洞,最终化作一个小小的黑色光点,又被江老板眼疾手快的用一个特殊的装置上下合拢。
像极了一个小球的吊坠一样,在透明的玻璃球里,有一丁点黑色的“液体”在不断的摇晃。将这个环形的金属黑色宝石放在眼前,老江伸手弹了弹它。
在清脆悦耳的声音里,他回头从星海的角度,回望下方的苦木境。
“还真是天圆地方啊。”
江老板看着那四周扁平,中央上下凸起的世界,心中感慨了一句,又在下一瞬跳回了万兽宗的废墟中。
他伸手拍了拍在如月怀里,捂着脸无声哭泣的刘慧,将手里的黑色玻璃球吊坠递给了她,说:
“你父母,都在这里面安息。你的仇人,也在其中埋骨。带上它吧,你的复仇已经结束了,以后就该过好属于你的人生。”
“呜呜呜”
刘慧接过那吊坠,死死的握在手心,她已哭成泪人。
老江也没有去询问她和她母亲最终说了些什么,更没有贱兮兮的去探讨一下刘慧真正的“身世”。
这个傻妖怪,到底是她父母的孩子,还是她母亲风芸昭和铁山的孩子?
呃,这问题过于恶毒了。
尤其是在眼下这小可怜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去刺激她了。
“哭什么哭?”
青兕大牛抱着白夫人从天空落下,这妖圣今夜除了铁山,又眼见万兽宗毁弃,正是心头畅快之时,看到刘慧哭唧唧的样子,顿时不满起来。
它大声说:
“你以后要做逐风原的王!有今夜之胜,整个北地群妖都要尊你为王,如此哭鼻子的样子,岂能服众?
给,拿好这个!”
它将另一只手里竭力压制的血煞妖刀递给刘慧,说:
“这是你家的东西,以后可不要再弄丢了。”
“嗯。”
傻妖怪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伸出手,握住了眼前这把非骨非玉的细长直刃妖刀的刀柄。
在入手一瞬,就有凶暴的血光腾起,如蛇一样缠绕在刘慧手臂上,那些血色流光如尖锥穿刺傻妖怪的血肉,是要从内部摧毁她的妖躯。
但刘慧体内疯血虽弱,却也不至于一点都没有。
就像是某种苛刻的身份认证。
随着傻妖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躯体抖动,尾巴摇晃中,她手中的灵宝妖刀最终一点一点的安静下来。
再不复落入铁山手里时,那种狂暴疯癫的姿态。
就像是,回到了真正的主人手中。
老江却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他把黑洞玻璃球交给刘慧后,就离开了万兽宗主峰废墟,深入到了地下。
憨憨他们已经发现了无人值守的万兽宗灵界星阵,并且完全控制了那里,只等着老江过去,将此行另一份重要的战利品收入囊中。
至于外界,已经不需要关注了。
万兽宗门灵山各处,都已成火海,蔓延着所有的建筑物在焚烧,随着铁山战死,这个宗门已经彻底完蛋了。
尽管在苦木境其他地方,还有万兽宗的小分支与附庸宗门,但今夜来自于域外铁魔的无尽狂袭,让万兽宗所在的灵山山脉已被彻底毁弃。
就算有些聪明人拼死突围出去,依靠这些零零散散的家伙,也注定无法重建驭兽之道的传承。
阿尔法世界的战团制造了可怕的屠杀,尼娅又占领了万兽宗的物资存放地,铁军们在之前就已经开始撤退。
它们尝试进攻万兽宗主峰的攻势失败了。
冲过去的将军和战团都被卷入两名苦海妖圣的决死搏斗中,就像是被绞碎的沙土,死的悄无声息。
庞大的能量波动和绞杀场一样的战斗,让机械生命们在经过冷酷逻辑的推算后,确认要攻下主峰会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它们在尼娅的建议下,决定放弃这片最后的战场。
这一次的入侵任务目的并不是完全占领,而是摸清楚苦木境的文明形态与战争潜力,一夜大战之后,这两方面的信息已经被取得。
目标达成,入侵任务结束。
在回去阿尔法世界后,关于苦木境的信息,会被提交给领袖议会进行讨论,届时才会决定是否要全面攻略这个物质充沛的世界。
不过,以今晚的伤亡率来大概估算,阿尔法世界想要完全攻占苦木境,必然会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或者用一句更时髦的话,今夜万兽宗的绝灭并不是结束,它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它只是开始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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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牛憨憨跪在了一片茫茫无尽的黄沙之中。
这个强大坚定的汉子这会颤抖着手,将眼前灼热的一捧黄沙捧起,放在眼前看着,风吹过来,将他手中的黄沙吹散。
带起道道沙尘,扬在眼前这个已经快要彻底干涸的世界里。
在他身后,三宝长老悲声痛哭。
这个活了数百年的修士最终还是没能绷住心中激荡的情绪。
在亲眼看到自己曾鸟语花香的故乡,化作眼前这片无垠黄沙时,从心底迸发的绝望与悲伤淹没了他。
也不止淹没了他。
随他们两人来的那些散修们,那些宁愿和大恶人合作,宁愿被恶人们利用的飞升者们,也被无法拭去的痛苦塞满了心神。
他们中的几个人几欲癫狂的在黄沙中奔跑着,吼叫着,声嘶力竭。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付出了那么多,他们拼尽了一切,想要拯救的是记忆中那个故乡,而不是眼前这片一眼看不到边的沙漠世界。
这里不是故乡...
这里只是一片文明凋零后的废墟。
牛三生和三宝飞升之前的世界是个小灵气世界,这里的时间流速和苦木境对比是七比一,他们在苦木境只留了快两百年。
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一千五百多年了。
他们曾幻想着自己归来后的世界,依然保持着他们离去时的样子,他们想要再看一眼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后裔,自己的血裔是否仍在传承。
三宝和憨憨心里也有这样的期待。
他们毕竟是亲眼见过龙宫治下的小灵界们,那些世界虽然被抽取灵气弄得奄奄一息,但最少还维持着完整的生态循环。
可惜,不是每件事都能圆满结束,不是每个故事都有大团圆的结局。
他们来晚了。
他们的世界最终没能得到他们的拯救。
“唔,竟干涸成这样子了?”
随后到来的老江落入沙漠时,也被吓了一跳。
这是他所见的所有世界里,除了无头骑士的封冻星球,和几个被彻底破碎的世界之外,最凄惨的一个灵界了。
这里还有最后的灵气。
但已经微弱到连老江这样敏锐的人,不认真去感受都感觉不到的地步了。这个世界确实已被抽尽所有的希望,变成了一股荒漠中干枯的尸骸。
江老板一脸唏嘘的蹲下身,将手指探入灼热的沙漠中,向下感应世界之心的微弱跳动。
几息之后,他仰起头,对周围一群快要失心疯的人喊到:
“嚎什么嚎!嚎丧呢!这里还有人活着,但你们在不快点,他们怕就要完蛋了!往北方去,三千里之外的峡谷里...”
江老板呵斥道:
“那里有大沙尘在酝酿活动,这世界的最后一座城就在那,里面还有些人。”
“砰”
憨憨反应最快,提起手边丢在黄沙中的龙骨战斧,双腿用力,让自己如火箭一样朝北方跳了出去。
一入空中速度就突破数倍音速,在这黄沙里卷起漫天沙尘。
他是个体修,又练了核爆拳这种不科学的玩意,这个毫无灵气的世界对他的压制近乎没有。
但其他人就很惨了。
干涸的世界在竭力抽取任何一缕存在的灵气,这些来自苦木境的修士一进这里,就感觉身体里的灵气要破体而出,被这个世界吞掉。
他们强忍着痛苦,往北方前行,看的老江一脸无奈。
他有很多个与七宝妙树并联的小灵界随时供应灵力,已经形成了灵气的“内循环”,这样的干涸世界影响不到他施法。
便唤来驺吾车,对身边一群面色痛苦的散修们摆了摆手,说:
“都上来,废物们,可能有点挤。车棚子上还能挂几个,动作快点。”
一群散修七手八脚的趴到超载的驺吾车上,被老江激发灵宝车,以自己的灵气为这辆车供能,这个世界的空间体系已经很脆弱了。
老江甚至不敢让驺吾车进行长距离的穿梭,免得破坏掉这个世界在物质层面的支撑。
他用了三次跳跃,才来到了这个黄沙世界的最后城池中。
在一处天坑一样的大峡谷里,这里有这方世界的最后一片绿洲,那城池也已经腐朽不堪,里面最多生活着几千人就顶天了。
但这些那些最后遗民们就如疯了一样,从绿洲中涌出来,跪在沙漠边缘,向手持龙骨战斧的憨憨不断跪拜。
就在刚才,憨憨以一己之力,打散了正要淹没绿洲的大沙尘风暴,保住了故乡的最后残民。这些被折磨的可怜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在加上文明的毁灭,他们将憨憨视作神灵也就不奇怪了。
但憨憨脸上却毫无任何喜意。
在驺吾车落下时,老江能看到憨憨通红的眼眶,让他也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猛男落泪,总是能打动人心。
“就剩这么点了...”
驺吾车里的三宝长老捂着脸,绝望的呢喃说:
“我们的故乡,就剩这么点人了...瞧瞧我们,瞧瞧我们都做了什么孽啊。”
“乐观一些,还有这些呢。”
江老板摇了摇头,回望着身后一片黄沙凄凉,他说:
“别浪费时间了,把这些残民聚集起来,带入红月界吧。赫尔雅会为他们安排一块繁衍之地的。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
这几千人只要安定下来,以他们的身体素质,百来年就能重建起小小文明。
你们这些人...”
江夏轻声说:
“就当好你们的‘文明守望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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