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靖的时间很赶,摄影师和工作人员也不敢怠慢,等他一来就马上准备开始拍摄。
拍了几组比较常规的pose,摄影师似乎不太满意,开口:“这样,钟老师你弓下腰坐在后头那个立台上,然后搂周窈的腰。”
周窈一顿。
钟靖大约是察觉到她的犹豫,索性说道:“要不让周窈勾着我的肩膀?”
摄影师想了下,点头:“可以,那周窈你往后仰,勾的时候随意点。”
周窈照做,旁边没有扶的东西,另一只手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你另一只手抬起来,想象一下旁边有堵墙。”
周窈干脆手腕轻轻垂着,整个人都显出随意,摄影师笑起来:“诶对,漂亮!下巴在稍稍往上抬一点,眼神不要这么冷,淡一点往下看。”
她抬了抬下巴,眼神往下扫时就瞟见摄影师旁边一动不动的齐之淮,又飞快移开。
心想幸好这次拍摄不用笑,否则她估计更不自在。
罗晓天在旁边看着也跟着摄影师笑:“啧,你周窈姐就是牛,随便摆个pose都这么好看。”
半晌没听见回应,罗晓天挑眉:“怎么,今天倒是稀奇,不给你独家大偶像吹连环彩虹屁了?”
罗晓天余光瞥过去,就看见小三眉头紧皱,紧着就开口:“想什么呢?”
“……”小三沉思半晌,开口,“我在想夭夭姐来沪城之前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失恋?也不至于啊……”
罗晓天心想那你还真说对了就是失恋。
紧接着听她又开口:“你没发现吗,夭夭姐只吃素啊,平时一件首饰都不戴,也不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可你上次跟我吹牛的时候,不是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大红色吗,手环颈环耳钉什么的,我都没看见她戴啊……”
罗晓天一怔,好像反应过来些什么。
又听小三“啧”了一身,说道:“不像失恋,感觉好像身上背着什么特别重的东西似的,你不觉得她看起来随时都很累吗?”
是啊,看起来就很累。
罗晓天被小三这些话一提醒,不禁暗叹,没想到裴清清那件事对她打击这么大,以至于……
周窈要这样为他守丧。
结果罗晓天心里还没心疼完,就听小三又恢复到平日里一贯的样子,嘟囔道:“呜呜呜好心疼啊,原本还想请夭夭姐吃点大补的,她都这么瘦了要怎么办嘛。”
“……是你自己想吃了吧。”
罗晓天当场无语。
等拍摄工作结束了,齐之淮才问Candy:“刚刚拍杂志的那个男模特叫什么?”
“啊,钟老师啊。”Candy反应过来,笑道,“他不是模特,之前也是歌手出道,现在转做幕后混音了,圈内大佬,钟靖。”
齐之淮了然,点点头。
叫钟靖啊……
他开口:“对了,你们封面样刊出来能给我发一份吗?”
齐之淮语气轻佻,说的话却礼貌。
Candy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却见对面的人桃花眼勾了个笑,她于是马上开口:“当然、当然能。”
像是想到什么,说完又赶忙补了一句:“我一定亲自发给您。”
“嗯。”
齐之淮像是极满意的点了下头,又笑起来,侧头看她:“那我等你消息。”
Candy在这件事情上似乎效率极高,齐之淮刚下飞机就收到了消息,道了声谢,转手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把图片发了过去。
车子直直往自家的seventeenclub驶去。
包间里没什么人,昭示着与平日里花花大少的聚会不一样,这是一场真正的私人小聚。
齐之淮推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一角的人,包间里灯光昏暗,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他吓了一跳,暗叹自己没有铺垫做的蠢事,又想段临渊这病居然拖到现在还没好,也只能一个人解决。
于是齐之淮只得放缓了脚步走过去,只见程野手指紧紧扣着手机,屏幕上亮着的照片正是他刚刚发过去那张——
背景被调成霓虹映色,闪烁的细碎光线交杂,与造型相得映彰,两人长得极好,都是冷淡睥睨的骨相,看起来好生相称。
齐之淮想了想,指着周窈旁边的人,斟酌着轻声开口:“其实,这是……”
“钟靖。”
程野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这两个字,声音都带着沙哑。
齐之淮一愣:“啊,你知道啊。”
他说完又意识到不对,皱眉:“难道,你们以前认识?”
还是不对。
只是认识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杂志封面,logo都打在图片上呢,除非……
“这该不会,是周窈前男友吧?”
程野不答,只抬眸扫他一眼,眼底猩红,难掩颓唐。
看样子还真被他给说对了……
齐之淮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看程野要去拿酒瓶,好几次抓了个空,手都微微颤抖,忍不住皱眉:“这是喝了多少……”
“卧槽?!”
他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好几个从桌上一咕噜滚到旁边地毯上,心惊肉跳:“你还真能喝,这可是我……”
这可是我珍藏的DIVA特级伏特加啊!!
好吧先不谈钱反正你有的是。
齐之淮低声开口抱怨:“也不怕明天醒过来吐到你怀疑人生……”
他们这些人虽然常混迹社交场所,但对喝酒都有个度,能喝多少自己心里都揣的明白。
齐之淮唯一一次翻车,是那次成人宴,带着一大帮朋友从宴厅到这儿来,一堆人轮着挨个劝酒,也是那会儿年纪小没分寸,他一高兴就来者不拒了。
他那天晚上混着喝了很多酒,在楼下玩儿嗨喝的是苦艾加黑啤,上了楼换成了伏特加,他当时正兴奋,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后来怎么醉的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在这儿吐完上了车接着吐,回到家也没停,差点儿闹出胃出血,隔几天他恢复之后被老头子训了好几个小时。
齐之淮向来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可伏特加喝醉之后的生不如死他可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跟农家乐大伯拼酒喝二锅头都没这么吐过。
只见程野伸手要拿沙发上的手机,看他拿的艰难,齐之淮赶忙帮忙递了过去。
程野拿过手机,划开又是刚刚那张图,碍眼得很,眉骨都带了凛冽的厌恶。
齐之淮在旁边,看他手指虚虚划拉几下才打开编辑界面,正纳闷他要干嘛,下一秒,只见程野用剪裁工具大喇喇就把钟靖的那一半给裁了。
屏幕上只剩下周窈的画面,程野这才满意似的,把手机甩到一边儿去了。
齐之淮都看笑了:“我说你也是,不喝醉还不知道……”
“砰——”
只见程野又伸手一下子把桌上的空酒瓶都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齐之淮心想自己真是睿智,当初就让人一定要装地毯,瞧瞧,这避免了多少损失?
程野拳头紧紧攒着,眉头紧锁,双目猩红。
钟靖、又是钟靖。
那时候南川大学那一片都在传校花和校草在一起了,粉丝看两人上台演出都跟享受视觉盛宴似的。
程野见过他几次,的确不一样。
大概他们那些人在底层挣扎久了,看见名牌大学的学生就知道肯定不是一个世界的,被黑暗和肮脏洗刷过太长时间的身体,光是看见这种光彩夺目的人就觉得自卑。
周窈那样的人从小到大一帆风顺,读着好学校、身边围绕着一大群人、谈什么话题都是春风和煦的样子,明媚又灿烂,与生俱来的优越。
程野那时候觉得自己挺好笑的,人家不过开玩笑似的表个白,他还就真一直记在心上了。
可明明知道配不上,又忍不住想看见她,好像只要能见她一面,不管站的有多远,不管需要仰多长时间的头,都觉得满足。
也不是没有过鼓起勇气的念头,可惜还没来得及,她身边就站了另外一个人。
好像重来多少次也一样,他拼命想抓在手里的,不管多努力,都握不住。
那时候程小楼也是,后来周窈也是,都嫌他心脏。
齐之淮在旁边小心翼翼守着,却见程野像是想到什么,猛地一下就把手里的酒杯扔了出去。
酒杯从墙面坠地,碎的四分五裂。
齐之淮哪还敢让他在这儿呆,赶紧就把人半托半抱拎起来,叹气:“祖宗爷爷,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吧。”
程野倒是没闹,任由他带着走,齐之淮叫了两个工作人员,把人弄上了车,又开车疾驰往棕榈湾。
好不容易把人弄上楼,又放到卧室床上,齐之淮几乎都要体力透支了,程野躺下之后,他也倒头靠在旁边。
卧室窗帘拉得很严,烟味呛鼻得很,齐之淮不嗜烟,闻到这味道下意识就皱眉。
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梗着背,齐之淮伸手摸过去,抽出一件白衬衫,他一愣:“……程野你还把衣服扔床上啊?”
此话一出,原本不声不响躺在旁边的人猛地就伸手抓过衬衣,紧紧抱在怀里。
接下来,齐之淮再问什么,那人一概不答了。
看着程野几近病态把衬衣抱在怀里,皱眉抓着衣角的样子,好像小孩儿抓着自己最喜欢的糖果玩具,即使被爸妈混合双打也不愿意放手似的。
齐之淮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突然有点儿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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