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谈话只进行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周根走后,只留下了一册拳谱,以及一只檀木匣。
木匣内放置着十二支暖玉瓶,是辅助拳法修炼的丹丸。
大厅外则站着三十六名,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各个气势逼人,眼冒精光。一眼瞧去,就知道极不好惹。
这些都是周根留下来的护院,暂时算是他手下最强大的力量。
周易又在大厅内站立半晌,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本能够让他变强的册子静静的躺在桌上,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翻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周易,轻声唤道:“周礼。”
庄园的管家清瘦的身子麻利走进厅内,几步便停在他身后,等候差遣。
“把后院的茅草屋拆掉,自今日起我要搬回主屋。”周易淡淡说着,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刚刚与周根的谈话,虽然没有涉及前身的身世。但言语中也透露出,前身在府上过得也并不好。这时被发配到荒野庄园,心中自然幽怨。那座茅草屋,可能就是这种怨气,生成的懦弱反抗之举。
“幼稚!”
周易心中冷哼一声,表示对这种行为的不屑。
这种惩罚自己,就以为别人会愧疚的想法,估计也就十岁孩童能够想得起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一愣,看了一眼纤瘦干枯的手掌。这才想起来前身也不过十三四岁,被关在大院里不受重视,心理年龄可能也就十岁左右。所以说,做出这样的事情,也算是符合前身的年龄特色。
现在周根已经来过谈话,并表示了这具身体在家族中的重要性,自然没有必要再维持原主本身的坚持。
加之城中三家可能会对自己造成的威胁,那座建在偏僻角落的茅草房,已经被周易打上‘危房’的印记。
他现在连烫食生水都不敢入肚,如果黄陈李三家真的心生歹意,自己大意之下丢了性命,那可还真是成了笑话。
正好趁着这次周根到来的契机,真正做一会少爷。
管家周礼微微一愣,赶忙躬身应下:“少爷的屋子每日都有丫鬟清扫,少爷随时可以搬回。”
挥了挥右臂,排骨身材显然撑不起衣袍,衣袖随着脏兮兮的手臂,甩动出一捧灰烟。
周礼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恭声说道:“老仆立刻让人烧开浴堂,少爷半个时辰后便可沐浴。”
犹豫片刻,又说道:“少爷自府上带来的衣裳,现今却有些不合身,我这就命缝人连夜赶工,为少爷裁制成衣。”
周易在明城周府之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没了管束与规矩。依照周家老爷目前表现的性格,即使自己的庶子再不讨喜,在府上的一应待遇也不会低了去。
虽不知道前身是何时被发配到这庄园,但自他来时,便已经是这幅不修边幅的打扮。这时候要做回周府少爷,衣着得体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让后厨多做些吃食,然后把这三十六人领下去,安置妥当后再办其他事。”周易摆了摆手:“快去快回,我还有些事要问询与你。”
“是,少爷。”
看着周礼把那些护卫领走,周易缓步走到桌案旁,坐在主座之上,撩起袖摆,拿起‘身和拳’,轻轻翻阅起来。
然后···他发现看不懂!
准确来说,书上文字与前世十分相似,但却小同大异。有些能认识,有些连蒙带猜,也不过知其意之一二。
大意是调理人体五行,梳理阴阳清浊的拳法。
不只是有拳谱,还有一套引导术图册,画的栩栩如生十分详尽。显然这套养生拳法,还需要配合特定的心法才能够修炼。
又看了半刻,才算是猜中了几十行字,开始拼接起来,想要知其大意。
‘双目凝神,意在神庭,脾土自能疏通。且五脏皆系于背,骨节灵通,均获裨益。’
‘···气达内肾,不拘以数。身向左右,气达外肾,亦不拘数。’
‘···由尾闾上达泥丸,下注丹田···,自两臂达于十指,自两股达于足趾,所谓河车搬运也···’
‘择极高极洁之地,取至清至和之气,由鼻吸入者,冲于丹田;由口入者冲于肠腹······’
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开始怀疑自己历年所受到的教育,是不是假的。
最后把所有断断续续的句子连在一起,得到了一个四不像的东西,这让他大感失望。
“总不能让周礼派人教我识字吧,这样的缺陷暴露的太明显,肯定会招来麻烦。”
周易可以确定,自己前身在周府之上,绝对接受过十分系统的教学。毕竟周氏一脉,就三名男丁,肯定是以最优的方式培育。说个个都是状元之才有些不切实际,但读书写字肯定是会的。
“早知道来时,就假装自己失忆好了。”
摇了摇头,感叹一下自己的失误,前辈们的常用手段竟然被自己给忘了。
把拳谱放下,找老师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周易眼中有些遗憾,这本是真正能够修炼的拳法,虽然并不强大,但却能够让他真实的体验一下,仅存在于幻想中的力量。
手掌盖在木匣上,刚想打开看看里面是何灵丹妙药,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易微微侧头看去,就见到周礼带着十余人,慌张的向着厅内跑来。再近了些,他看到周礼身后跟的,正是刚刚入府的护卫。
“何事?竟然如此匆忙?”周易皱眉淡声问道。
周礼刚踏进正厅,听到明显带有问责意味的询问,心中不由得一跳。
‘少爷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来不及细想,向着后院发生的怪事,赶忙躬身回道:“少爷,刚刚老仆正按您的吩咐,让人拆掉柴房后的茅草屋。但刚拆除外墙,就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巨鹿跳入院内,对正在干活的小厮角撞蹄踢。只是眨眼的功夫,五名小厮便皆吐血倒地。我看那巨鹿生的不凡,且力大无比,就想着捉起来,好让少爷当做礼物送给老爷。”
“巨鹿?”周易微微眯眼,看着外露手臂有着淤青,并且灰头土脸的护卫们。
周礼说那鹿力大无穷,片刻功夫就把五名小厮拱翻在地。再想要活捉的话,肯定是要刚来府上的护卫出手。
但看着垂头丧气的护卫,以及他们身上的泥土,显然战果并不理想。
“管家让我们不要伤着那鹿,要不然的话,属下早就提着那畜生的头,给少爷接碗鹿血补补身子了!”一位护卫闷声闷气的说道,显然对自己的失败并不甘心。
周易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这些护卫与他素味蒙面,但只凭这一句话,就可以断定这些家伙对自己还是比较忠心的。
或者说,是对自己周家庶子的身份,很是忠心。
想着往后三个月那可能会有的危险,自己还需要靠这些护卫来保护,便和声说道:“没捉到就没捉到,只是一匹白鹿。身上有伤的,去找周管家要些好的外伤膏药,府上应该不缺这个。”
接着周易又奇怪的问道:“那只鹿没抓到便没抓到了,你带着护卫们把它赶走就是,还专门来我这里为何?”
周礼讪笑一下,回道:“那只鹿可能被激怒了,不但没有离去,还在庄园上四处冲撞起来。虽然依然在侧院,距离少爷尚远。但我怕有个万一,所以就让护卫们现在少爷这里守着,我带另一半护卫,把那白鹿赶出庄园。”
他这件事办的并不漂亮。如果办成了,那么主家自然会赐下恩赏。但现在办砸了,府上还有人受了伤且见了血,那白鹿非但没走,还在庄园内大肆横冲直撞,不断扩大这主家损失。这要追究起来,他的责任可是不小。
周易自然知道周礼在尴尬什么,但也没有说破。
拍了拍掌下的木匣,吩咐道:“你留下,替我看好这两件东西。”而后指着刚刚说话的护卫,说道:“你,在前面引路,带我去看看那只嚣张的白鹿。”
那护卫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什么,周礼却比他着急的多,急忙劝说道:“少爷,那白鹿再是漂亮,也是一只畜生,分不清贵贱。老奴与庄上下人性命不值一提,但少爷要是碰着伤着了,老奴的罪过可就大了!”
周礼心里清楚,要是少爷受了伤,自己在老爷那里,肯定好过不了。
护卫们不吭声,但显然也是和周礼一般想法。
老爷就三根苗苗,他们的使命就是护眼前之人周全,此时看少爷要涉险,自然是不同意的。
周易没有说话的欲望,摆摆手抬脚便往外走去。护卫们相互看看,也没敢阻拦。一眨眼的功夫,大厅内只留下着急的周礼。
跟着闷头在前面带路的护卫,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周易终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嘈杂之声。
不再需要领路,直接越过护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老黑小心,这畜生力大,不可硬抗!”
“往左边围堵,不要让它往前厅跑,尽量把它赶到墙角。”
“头!老康被这畜生踹吐了血,要不动刀子吧!”
“狗屁!老子刚才闪躲时磕着嘴了,那是唾沫!”
穿过甬道,来到这出侧院之后,周易终于看到了引起这场骚动的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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