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大都城又有另一件事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那日朝会,天子直接颁下诏令:大都无地农夫及其他无地平民,整户迁至新都贏地者,人均授田百亩,免租五年,国家免费给予头年的粮种,诏令颁布日起三日内确定搬迁户将给予搬迁安置费。
一时间城内群情激昂,短短三日内响应者已达万户,迁都贏地正式拉开序幕。
鹿儿街别院,邓婷问彭子微:“这几日城中众人闹哄哄的,隔壁邻居都有好几家的下人辞工准备迁去贏地了,这迁都对青儿的治疗有没有影响?”
彭子微道:“迁都哪有这么快,现在只是鼓励一些无地的民众到贏地拓荒而已。”
邓婷道:“那究竟影不影响青儿治病嘛?”
彭子微道:”天子在位已将近四十年,迁都是他最后一个夙愿,青儿治疗的第二个疗程很快就要开始了。”
邓婷问道:“难道青儿的治疗与天子有关?”
彭子微道:“邓婷你不错呀,连这也想得到!”
青儿在一旁也问道:“果真和天子有关?”
彭子微道:“确实有关,不过这话你俩可别在外面乱讲。”
邓婷道:“当然不会乱讲,你当我傻呀!”
青儿道:“是不是很难?”
彭子微说道:“当然很难,要不别人不早把你给治好了呀。”
青儿道:“其实现在已经很好了,我很快乐。”
邓婷急道:“青儿,这才哪到哪呀!彭子微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彭子微道:“当然有办法,要不然我也不会带你们过来。”
青儿展颜一笑,“总之怎样都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青儿说完羞涩的低下了头。
彭子微乐道:“青儿你这个态度很好,有利于治疗。”
邓婷道:“羞也不羞!”
这段时间大司空有点害怕朝会,原因无他,天子自那日颁布迁徙诏令之后,朝会的主题都是和迁都有关,大司空如今对迁都一事有了不同的想法,但又不能明着违背天子意图,这让他如何不难受!
这不,今日朝会,掌管财政收支的内史府又提出一项议题,朝会一开始,内史府主事便出列说道:“启禀王上,今年大都受旱严重,虽有司空府全力修筑水利,但减产已成定局,再加上第一批民众迁往贏地的安置费用,还有朝廷允诺的粮种,今年的财政收支亏空得比较厉害。”
天子问道:“那内史府有何应对策略?”
内史府主事回道:“无非是开源节流这四个字,现如今迁都已开始启动,节流已不现实,那唯有在开源一事上想办法。”
天子说道:“听你所述,莫非你已经有了开源方案?”
内史府主事道:“有了初步构思,今日启奏也是想让王上定夺下来,以便我内史府好开展后续的工作。”
天子哈哈一笑:“你这是对朕使激将之法啊!你且说来听听。”
内史府主事连称不敢,接着便说道:“新都贏地有大片规划中的良田,可提前出售给有意向的买家。”
此话一出,顿时殿中议论纷纷,有敏感之人便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天子用手轻拍案几,口中说道:“妙啊!”
“诸卿认为如何?都说说,畅所欲言。”天子目光巡视殿下诸臣。
大王子出列道:“内史府提议甚好!儿臣附议。”
少府主事出列:“臣附议。”
文武百官附议声众。
天子看向大司空,“司空府可有什么意见?”
大司空斟酌用词,“臣没有什么意见。”
三王叔此时出列道:“启禀王上,臣有疑虑。”
天子道:“哦?王叔你说。”
三王叔道:“贏地良田尚属规划阶段,此时要买,似乎吸引力不够呀!”
众人亦是有不少点头表示赞同。
天子道:“此时购买贏地良田,亦是为国为民的大义之举,不过有一帮目光短视的地主老财,他们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三王叔老脸一红,不过并未退却,“王上,我说的可是实话。”
天子道:“朕说过了,今天可以畅所欲言,不知内史府可有预案?”
内史府主事答道:“内史府对这个情形亦有预见。”
天子道:“那你详细说说。”
内史府主事道:“王上目光敏锐,现在不去贏地置业真的是目光短浅了呀!规划中的贏地良田,售价肯定有很大优惠,我府内商议,这部分出售的田地还可享受超过五年的免税期,我觉得根本不用操心没有买家,如今大都城内有众多富裕的商人新贵,他们苦于无地可置,现在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还要担心贏地暂时没有那么多地可卖啊!”
天子哈哈大笑,“准了,此事你内史府若能办成,朕亦许诺给那些贡献大者加官封爵。”
不过几日,内史府便颁布了天子签发的售地公文,不过效果并没有那日朝会中内史府主事想像的好,来内史府咨询的人多,实际落定的人少。
这一日大司空又找来彭子微商讨时局。
大司空说道:“内史府的这一政令实施得不尽如人意,彭客卿怎么看?”
彭子微道:“破局的办法有很多,不知内史府会不会使用。”
大司空道:“有很多!天子近几日也在询问此事,没见内史府有什么好的对策出来呀?”
彭子微道:“那我就说说,权当务虚闲聊。”
大司空道:“本就是闲聊而已。”
彭子微道:“破局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先把贏地的良田都做好基础建设,然后再对外出售,不过这需要朝廷先花钱,这就失去了内史府当时提出这项建议的初衷,估计天子不会满意。”
大司空道:“这个提议朝会中确实有讨论过,内史府自己都觉得打脸。”
彭子微道:“第二个办法就是先拿出部分整理好的地块,出售其中一小部分给那些王公贵戚,把名单公布出来,再营造良田紧缺的氛围,让那些观望者有从众心理和紧迫感。等拿到卖地款项后朝廷再去整理下一个地块,整理好后再卖,这样循环操作,朝廷的资金压力就会小很多。”
大司空道:“这个朝上似乎也有议论,不过没你说得那么细致。”
彭子微道:“第三个办法就是返利式。”
大司空道:“这个没听说过,如何返利?”
彭子微道:“朝廷承租销售出去的良田,再把良田出租给有需要的农夫耕种,所得收益再返还给买地者,这叫返利模式。”
大司空细细咀嚼,“这样一来买地者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呀!既买到了地,又不用操心耕作经营。朝廷也有了钱去开荒拓地,或许田地的收成还可获利,这……这不是一举数得吗?”
大司空继续问道:“要是没有农夫去租用这些田地呢?”
彭子微道:“这就要靠朝廷想办法了。此法妙就妙在,即使是没有农夫租用,这个模式依然成立。”
大司空一愣,想了一想,脑袋“轰”的一下陷入停顿,良久之后,大司空喃喃自语:“即使是没有这田地,这个模式依然成立!”
彭子微点点头,“以国家的信用为背书,这个情况是不存在的,若是无地,也只是向民间发债而已。”
大司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彭子微,“你怎么能想到这个层次的?”
彭子微道:“修行时间长了,我想得多了一点。”
大司空道:“这商贾获利一道,彭客卿也有心研究?”
彭子微道:“这也是人心不是?商事一道要想持久,偷奸耍滑不如诚信经营,唯利是图难敌公平交易。”
大司空道:“历朝历代重农轻商,概因商人以利字当头,不事生产而徒分其利,客卿对此有何看法?”
彭子微道:“那偷奸耍滑之辈又岂是商人独有?”
大司空道:“彭客卿推崇商道?”
彭子微道:“反正我没有偏见。”
大司空道:“客卿所言甚是,今日所议返利之策,我能否说与天子?”
彭子微道:“当然可以,不过大司空不必提我名字。”
大司空道:“为何?这岂不是埋没了客卿。”
彭子微道:“引来天子追问反而不美。”
大司空道:“与客卿交谈一直让老夫受益良多,客卿可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的?”
彭子微道:“还真有一事想请大司空帮忙。”
大司空道:“何事你说,只要老夫能办到当不遗余力。”
彭子微道:“想请大司空在大祭司那里帮我引荐一下。”
大司空道:“大祭司在朝中地位有些超然,彭客卿这是……”
彭子微道:“我祖彭公与大祭司一脉有些交情,我想看看能否再续前缘?”
大司空道:“与前朝不同,大祭司如今归入奉常一府,不过大祭司只是一个尊称,依旧不是朝中官职,他们有自己的传承,大祭司也姓彭,是不是与你祖上这一支有些关系。”
彭子微道:“离得比较远,不过如果大祭司这一脉传承完整的话,也算是能扯上点关系。”
大司空道:“彭客卿别怪我多问,大祭司一般不见人,再说以我目前的身份……你又是我司空府客卿,不适合与大祭司走得太近,否则天子那边……会有些想法。”
彭子微恍然,“是我疏忽了,大司空勿怪,此事就当我没提。”
彭子微离开大司空府的时候有点自责,确实是自己疏忽了,事情的发展有点意外,如何补救呢?
彭子微回到鹿儿街别院,在自己的屋内写了一封信,然后叫来青儿和邓婷。
彭子微说道:“我写了一封信,你俩谁可以帮我转交给大祭司?”
青儿和邓婷相互看了一眼,邓婷说道:“彭子微你是如何得知我缥缈峰与大祭司有关系的?”
彭子微道:“我猜的,对不对?”
邓婷说道:“青儿那里我不知道,我也是这次下山才知道我峰与大祭司有关系的,峰主交代:非不得已不可去打扰大祭司。”
青儿道:“我以前不关心这些事的。”
邓婷道:“青儿这些你不用操心,彭子微你想干嘛?”
彭子微道:“也是为了治疗青儿的病。”
邓婷道:“你先告诉我你如何猜得到我缥缈峰和大祭司有关系的?”
彭子微道:“反正是一家人,和你说说也无妨,我要是说我和青儿一样,也保留了很多前世的记忆,你信吗?”
邓婷说道:“终于明白了,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信!也难怪青儿那么信你。”
彭子微道:“哦!邓婷你一直在观察我?”
邓婷道:“那是!你以为我缥缈峰这么容易就把圣女交给你吗?”
彭子微道:“那你是何时开始放下心来的?”
邓婷道:“我一直都没有放下心来好不好!不过看在你一直对我们很好的份上……哦不,一直对青儿很好的份上。”
青儿道:“我是一直相信子微的。”
彭子微道:“你看看,青儿这态度就很端正!邓婷我懒得说你,你就说你帮不帮忙送信吧。”
邓婷道:“拿来!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彭子微道:“不用,信送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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